施、張兩家去年年初就已換過庚帖,婚期先定在了明年夏,一是甜釀的孝期耽擱,二是先著圓哥兒明年四月的院試,不先婚讓他分了心思,但前陣兒張夫人借著甜釀病中探,也來尋老夫人說話,商量要準備兩個小輩的請婚帖,往施家下聘。
“張家滿門都是清白讀書人,圓哥兒又是子,我聽張夫人的意思,聘禮就照上頭兩個哥哥的舊例,先送一箱茶果喜餅來,再加一錠白銀,一柄玉如意。”
施連掌了家后,老夫人大事都問他拿主意:“大哥兒覺得如何。”
他垂眼喝茶,淡聲道:“略寒酸了些……但他家只有名聲兒值點銀子,祖母應了麼?應了的話,到時多補二妹妹一份嫁妝,不讓二妹妹嫁過去苦。”
“我亦是這個理,先前已經應了張家,就等著你回來,再挑個好日子,請冰人寫婚帖。”施老夫人笑道,“圓哥兒學問好,只盼著圓哥兒以后有出息,多幫襯些岳家,甜釀嫁的也算值當。”
老夫人也算出讀書人家,家里有個老秀才的父親,只是此后老父屢試不中,家道中落老夫人嫁了商人婦,心里頭還是極喜歡讀書人,對甜釀這門婚事也很是滿意。
看著施連,微微嘆:“那時候大哥兒若是再繼續學問,憑大哥兒的聰穎勤勉,應也大有出息。”
“祖母知道的,孫兒不功名道,繼承家業亦是心愿。”施連臉上平靜,指節叩著茶盞蓋兒,“王姨娘出了事……張家這樣的人家最重名聲,孫兒聽說張家來了好幾遭看二妹妹……”
“他家也是熱心,看著甜姐兒病重,怕孩子有些兒不好。”施老夫人嘆氣,“甜釀子招人歡喜,雖說生母名聲虧,但念著孩子好,張家也不計較,只求以后不要出些妖蛾子,將甜姐兒穩穩當當嫁出去。”
“孫兒看二妹妹和小弟弟這陣兒失了生母,都有些兒懨懨的。”施連道,“依孫兒之見,還是差人將王姨娘找回家來吧。”
施老夫人臉卻突然沉了下來,重重的哼了一聲,皺眉頭,良久方道:“大哥兒當時不在家,這幾日也未來得及和大哥兒細說。那不要臉的……誰知道是被人擄了去,還是串通好的,后來去查屋子,滿屋尋不到一分銀子都,只有兩個妝奩盒,一些惹眼的頭面首飾值錢,原以為是屋里的丫鬟趁了去,責打一番才知道,屋里的銀子早先換了銀鈔,不知被那婦人搬藏去了何,說不定出門前都收在了上。”
“現下只跑的遠遠的,別被相人撞了去。不然事鬧出來,張家那樣重譽的人家,怕是要看不起甜姐兒,以后還連累喜哥兒。”
施老夫人嘆氣,磨牙恨恨道:“這個賤人,從良還不守婦道,最好是天打雷劈,老天爺收了去。”
老夫人對上元節的事全是怒氣,轉向自己孫兒:“我們施家是正正經經的人家,這些骯臟事兒,大哥兒就莫管了,人走了便是,自此和施家再無瓜葛,日后再回來,趁早打死在外頭也算好的,我也和甜姐兒說了,索就當沒了娘,哭了幾日,也算是應了。”
“就聽祖母的。”施連心中有譜,點了點頭。
施老夫人看著自己的孫兒,又心千萬:“不是祖母嘮叨,你是當大哥的,應當你先娶妻生子,再接著是你的妹妹,現下甜姐兒的親事都定了,你心里頭的想法呢?”
“孫兒還年輕,娶親生子這等事,以后再做打算。”
“沈家的姑娘已經嫁了,你上不說,但祖母知道你心里頭惦念人家,不然也不會把紫蘇收到府里來。”施老夫人苦口婆心,“聽祖母一句勸,天下的好姑娘比比皆是,不能因耽擱自己的終生啊,我讓婆上門來,找些好子給你相看相看?”
“祖母別心急,左右等二妹妹先嫁了吧。”施連心不在焉,起要走,“時候不早了,孫兒外頭還有事,晚些再來陪祖母說話。”
“你這孩子……每次都這套說辭……”
施連不甚在意自己的親事,也不耐煩聽施老夫人念叨,出了正院就回見曦園去,橫穿家中小花園時,見小清潭旁的丁香棚下,有人影綽約。
甜釀帶著婢寶月正在花架下喂魚,見施連來,嫣然一笑:“大哥哥。”
他佇足,臉上神頗有些奇妙,很快又朝甜釀行去,清俊的臉上已然是明朗笑意:“二妹妹。”
甜釀手中掐的是塊綠豆糕,只剩一小丁點在手里,顯然是在此等候多時。
瞧他看著自己手中的綠豆糕,角噙著笑,兩旁酒靨兒凹出小小的坑:“是大哥哥送的綠豆糕,我吃,時常荷包里揣兩塊解饞,沒想魚兒也吃。”
施連手捻過手心里一點碎屑,睇著,眼里笑意深深,將碎屑含中,品咂那一點甜意,聲道:“忘了跟二妹妹說,這是路過吳江,專為二妹妹買的糕點,想著二妹妹小時候興許吃過,買回來再給二妹妹嘗嘗。”
坦坦的著他,眼里波粼粼:“這綠豆糕糯清甜,我很喜歡,可能小時候真的吃過,只是不太記得了,還要謝謝大哥哥一片心意,掛念。”
他微笑看著,材頎長,青蔥如柳,又生的一張俊朗的年輕面龐,熠熠生輝的眼。
甜釀頓了頓,先說話,聲音的:“謝謝大哥哥昨夜遣紫蘇送來的壽禮,我翻來覆去看了半夜,歡喜不已,但這樣貴重的禮,怕是花費不銀錢,甜釀不當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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