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掌管刑獄職責的人,想來大人應該能做到公私分明,此案疑點重重,怕是要請貴千金走一趟大理寺獄,畢竟……匕首的確是親自送的,琴也是尚書府裏出現的,傷的還是錦衛指揮使同他妹妹,聽聞貴千金一向看不慣的這位準兄嫂,嫌高攀了尚書府,此事京中許多千金都有所耳聞。”
範卿卿一聽臉就變了,驚恐地看向父親:“爹爹,我不去……爹爹你救救我——”
大理寺獄雖不會同廠獄詔獄一類那般嗜濫殺,但進去了能全乎著出來的人也沒幾個,一個錦玉食的千金小姐自是不了半點裏麵的苦。
範卯臉都白了,一臉沉地盯著他:“陸大人此番莫不是要屈打招?卿卿皮,哪裏得住半點刑罰拷問?”
“尚書大人,大理寺審案一向秉公執法,絕不摻雜個人恩怨,此番同貴千金一並獄的,恐怕還有貴公子,他持兇傷人,究竟是因撞破蕭陸蕭存煙之事一時激憤傷人,還是因早知蕭存煙非蕭家獨而懷恨報複,也不好說,須得經過一番細細拷問才知。”
範卯的目在他跟蕭荊山之間來回幾次,猜測著他們已經暗中聯手的可能。
畢竟此番蕭陸重傷昏迷,生死未知,蕭荊山一怒之下想要搞垮尚書府也不是不可能。
明明是他們都史府心懷不軌,將一個爬上自己兒子床的賤婢偽裝蕭家千金,還想來他們範家做嫡長子的正妻,真是不要臉到極致!
他將矛頭對準蕭荊山:“蕭兄,範某此番是誠心誠意同你們都史府結為聯姻的,三書六禮明正娶,你們蕭家卻丟出個賤婢來糊弄我們!甚至新婚當日,蕭陸他都要趁我兒在外敬酒,同這賤婢廝混一!我們尚書府丟盡了麵,為整個京城笑話!此番,究竟是你更理虧還是我更理虧一些?!”
蕭荊山冷笑一聲:“是誰說存煙非我蕭家親生?雖非正妻所生,乃我在外做巡察使時一個妾室所生,可自抱府中後,卻是養在嫡母跟前,實打實千般寵長大的,嫁你們尚書府,我陸兒為兄長心中不舍,去瞧一眼妹子卻你們尚書府潑上一盆髒水,還重傷我兒我!明明是你們尚書府不仁不義!”
祁桑冷眼看著蕭荊山一派義正言辭的臉,心中直冷笑。
他分明是見範容看上了蕭存煙,而如今蕭陸也已經不再疾病纏,不需要蕭存煙這個擋災禍的‘兒’了,就想著榨幹最後一點用,同範家結姻親,卻不料一向死守的竟範家知曉了,魚死網破之下,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險些害自己兒子喪命於尚書府。
這張紙算是徹底捅破了,兩家自此輕則是不相往來,鬧大了,怕是要鬧個你死我活。
範卯幹脆不給雙方留半點餘地,直指蕭存煙:“既是如此,那為何這個賤婢會一痕跡地嫁我尚書府?還命婢去買那麽些個脂試圖掩蓋過去?”
蕭荊山擰眉反駁:“一派胡言!我們煙兒出嫁之前清白之軀,侍候的婢婆子皆可作證!如今一傷痕,分明是範容醉酒之下瘋狂之舉!我們陸兒見自己妹子剛過門便慘遭摧殘,一怒之下上前阻止,卻被範容重傷昏迷!你們尚書府簡直是無法無天!”
二人你來我往,爭得麵紅耳赤。
終是陸西陵一拍驚堂木,靜了一室,目掃過臺下眾人,不再給任何人留麵,直接道:“來人,將範容、範卿卿、蕭存煙與祁桑還有那些個涉案的婢小廝一並押大理寺獄,細細拷問!”
話音落,邊忽然響起一聲略顯不耐的‘嘖’。
陸西陵側首看過去:“總督大人有何指教?”
謝龕斂著眉眼,沒什麽緒,卻也不容反駁地道:“祁桑去不了。”
不等陸西陵問,範卿卿已經激地紅了臉,大聲道:“為什麽去不了?!明明嫌疑更大!”
謝龕:“聞不了腥味。”
範卿卿:“……”
像是沒料到自己會被這麽一個本不是理由的理由噎住,睜大眼睛看著他。
祁桑也略略吃驚地看了他一眼。
謝龕開口護住了祁桑,範卯跟蕭荊山明顯有些惱意,卻也沒敢再開口反駁些什麽。
偌大的正廳,一時間安靜的有些詭異。
陸西陵咳了一聲,低聲道:“總督大人,雖說祁姑娘應是同此案沒什麽幹係,但畢竟匕首是的……”
“匕首是誰的?”謝龕問。
陸西陵:“……不是祁桑的麽?”
謝龕冷冷掃他一眼:“若本督記得沒錯,這匕首是祁旻的,再往上推,這匕首還是先皇的,陸大人要掘了皇陵,將先帝挖出來也審一審麽?”
這話一出,臺下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簡直……太猖狂了,先帝之事也敢大庭廣眾之下輕易置喙。
陸西陵麵有些難看:“總督大人,此案陸某是主審。”
謝龕看向他的這一眼,漸漸充滿了輕薄的冷意:“你可以是主審,也可以不是,此案大理寺審不了,東西二廠都可以審。”
把人提到了東西二廠的廠獄裏,那還不如大理寺獄了,好歹出來的時候還能有口氣兒。
範卯跟蕭荊山幾乎是異口同聲道:“不了不了,祁桑姑娘既是同此事沒什麽幹係,的確不用審了。”
祁桑卻在這時候突然開口:“無妨,大理寺卿說的沒錯,這匕首的確是我當掉的,卿卿說什麽彈琴,我也的確一時興起在後院小彈了一曲,雖並不知曉這同此案有什麽關係,但我人既然來了,心中坦,自是不懼大理寺獄走一趟。”
這番話說完,一直跪在地上未曾言語的蕭存煙睫微,極細的一點靜,並未惹任何人注意。
除了此刻已經在盯著瞧的謝龕。
他的視線緩緩從蕭存煙的臉上,轉移到了祁桑臉上,聲音沉了幾分:“你當大理寺獄是甜食鋪子麽?裏麵的人缺眼睛鼻子,渾是不見一塊好皮的隨可見,不怕夜裏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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