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浚決心給老史平反,這樣的人一旦重返都察院,便可很好制衡閣與六部。
楊元正不干,據理力爭。
兩廂之間也算得上槍舌劍。
寧就這麼看著裴浚一人與幾位老謀深算的閣老周旋,他始終慵懶地坐在上首,連姿態都沒怎麼變,臉上也不見怒,吏部尚書駁一句,他便揪住吏部用不明之堵他,兵部尚書提出異議,裴浚便給他拋個難題,讓他琢磨九邊練兵一事以防范大兀鐵騎南下,甚至當場給他下了一道指令,讓他想個解決軍需的法子出來,兵部尚書莫能助地看了楊元正一眼,紛紛鎩羽而歸。
他也就十八歲呀。
寧滿心佩服,他姿態優雅坐在一堆閣老里,沒有年輕人不該有的激進傲慢,氣質沉穩斂,語調不疾不徐準擊中對方的弱點,更重要的是寧發現裴浚對各部朝政了于,戶部尚書答不上來的數額,他口而出,可見有竹。
戶部尚書最后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十分慚愧。
他就這麼讓楊元正筑起的高墻土崩瓦解。
他也不是神,私下沒下功夫吧,難怪他不喜歡愚笨的人。
寧咬了咬牙,心想還要更努力才行。
人不打無準備之戰。
這是寧今日前議事所得。
江濱一案發回去重審,楊元正被氣得借口不適暗憤離去。
楊元正敢走,其他人卻不敢,恰好到了正午,寧領著宮侍給諸位閣老擺膳。
寧路過秦毅旁時,秦毅瞄了一眼,這一眼好巧不巧被裴浚發現了。
同時發現的還有梁冰。
梁家與秦府比鄰,梁冰深知這位秦都督的惡習,冷不丁往前一步,不著痕跡擋住了寧,隨后親自夾了一塊藕到秦毅碗中,皮笑不笑道,
“秦都督,您老牙口好,太的恐沒法給您打牙祭,這老藕片正好。”
這沒由來的一句話打破了殿的沉寂,眾臣驚訝地看著梁冰,又瞅了一眼裴浚的臉。
梁冰此舉當然失禮,可顧不上,大不了回頭領罰便是。
說完便面若冰霜吩咐寧,“陛下膳后喝一口酸梅湯,你去瞅瞅好了沒?”
寧激地看一眼,頷首離去了。
秦毅這廂有些惱怒,與裴浚道,
“陛下,這妮子膽子好大,這是前失儀...”
除非皇帝開口,前議事,可沒的份。
見秦毅兌兒,那頭梁杵頓時不干了,朝皇帝的方向供了拱袖,瞪著秦毅道,
“冰兒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侄,親自給你夾....夾菜怎麼就錯了?”
眾所周知,戶部尚書梁杵有些口吃。
他吵不過秦毅。
裴浚明面上斥責了梁冰,讓退下去,秦毅這才收口。
膳后,員陸陸續續離開,寧等他們走得差不多了,這才擰著酸梅湯前往養心殿,偏生在玉影壁被人喚住了。
秦毅因為一樁衛所的貪污案被皇帝問話,走得遲了些,出來時便見那姑娘娉婷行來,
“你是哪家的姑娘,本督怎麼不曾見過你?”
寧對上那雙赤的眼神有些犯怵,人家是一品大員,寧也不敢怠慢,便循著禮規,遠遠地朝他屈膝,“給秦大人請安,家父鴻臚卿李巍。”
秦毅捋了捋長須,“哦,原來是李家的姑娘,你爹爹我也相識,當初你爹爹出使大兀,是我給他開得道。”
寧不想應酬他,便干干笑了笑。
午下,那張臉被蒸紅了,艷若桃李,薄薄的艷滴,恍若是一的果子,只消掐一把,便能出鮮味的桃來。
秦毅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的人兒,午膳喝了幾口小酒,這會兒有些頭腦發熱,忍不住往前一步,離得寧近了些,“我們兩府離得不遠,得空隨你爹娘來我們府上坐一坐...”
玉影壁橫擋在養心門與膳廚之間,這里的形里面看不到,午時太熱辣辣的,人都躲去了值房歇著,四周沒幾個人,僅有的侍衛即便瞧見了也無妨,畢竟秦毅言辭妥帖,無任何冒犯之。
可寧瞅著那盯獵的目,心中嫌惡之至,打算打著給皇帝送湯的名義,忽然一行人從玉影壁后繞出,為首之人一明黃龍袍,不是裴浚又是誰。
大約是被他救過一次,有著天生的依賴,寧朝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裴浚沒有看,而是笑容淺淺落在秦毅上,
“秦都督怎麼還沒走?”
秦毅扭頭發現皇帝,趕忙躬行禮,“陛下,臣正打算離去,認出這位李姑娘是李巍之,臣曾護送李巍出使大兀,私下有些,見了他兒不得關懷幾句。”
這話很合合理。
可裴浚閱過錦衛和東廠的檔案,知道這位秦都督的底細。
秦毅府上的十八房妾說有七八房都是搶來了的,有一年秦毅上街見一婦貌如花,生了奪妻的齷齪心思,為了對方和離,他著人引其夫婿賭博,將那小娘子給抵賣了,人就這麼進了秦府,待對方夫婿反應過來,尋到秦府,秦家反咬一口,說是那婦人勾引,你賣妻還賬怎麼好意思來要人,聲稱不怕對方去衙門告。
說白了就是以權人。
這種人,裴浚深惡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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