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那句話, 林清野一頓，隨即笑了，笑聲低啞, 從嗓子底盪漾開來, 若不是他們現在的關係，甚至還能從中聽出些縱容意味來。

“行。”林清野由著。

許知喃打開紋機，發出嗡嗡線圈快速轉的聲音。

林清野忽然又說了句話, 許知喃冇聽清, 重新關了紋機問：“什麼？”

“不紋‘許知喃’。”

“那紋什麼？”

“阿喃。”林清野淡淡說, “我喜歡這麼你。”

許知喃覺得這人實在是太討厭了，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說這樣的話, 當初也是。

也不跟他爭, 順勢點頭, 問：“好, 還有其他要求嗎？”

“冇了，你看著弄。”

林清野清楚許知喃作為一個刺青師水平不錯, 這家店雖小，但口碑很好。

許知喃重新打開紋機，這種類型的紋做過很多次。

這邊是大學城，有許多學生會把紋當做一件很浪漫的事, 有的會互相把對方名字紋在上, 或者是一串有紀念意義的日期, 再或者是一人各一半的字元。

紋除了需要功底外, 還需要書**底。

從前剛開始練習的時候甚至還買了各種名家字帖, 行書楷書草書都有，一遍遍的臨摹練習。

林清野這樣的個，不適合規矩板正的楷書，而草書這兩個字在背上會顯得淩。

許知喃最後確定下來用米芾行書字的“阿喃”。

確定後紋就很簡單了，許知喃在心裡構好圖，靠近，手抵著林清野肩胛骨的位置，帶黑墨水的針頭一下下紮進皮。

肩胛位置皮薄，又靠近骨頭，尤其第二個“喃”字，筆畫多，還正好在那凸起的肩胛骨之上。

每一下落針都帶來刺痛。

冇有打麻醉，接連落針，刺痛便連一片。

林清野起初還麵不改，到後來咬牙纔沒吭聲，下顎線條都繃，想起之前許知喃和他說過的，每個人對刺青的痛覺反應都不一樣。

刺青過程兩人都冇有說話，房間安靜一片。

許知喃手法嫻，摒棄雜念後下手也很快，很快就在他背上紋下“阿喃”兩個字。

行書，黑，廓清晰線條流暢，周圍一圈皮這會兒還在泛紅，在他冷白下，異常顯眼。

許知喃拿紙巾掉刺青滲出的水，丟到垃圾桶裡，上保護，站起來：“好了。”

林清野方纔維持著一個姿勢許久冇，這會兒一就帶背上的刺青，他“嘶”一聲，緩緩攢起眉。

許知喃將手套也丟進垃圾桶，抬眸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眼眶泛紅，眼底一圈鮮明，像是哭了。

剛纔卻一聲冇吭，估計是憋出來的。

許知喃重新垂下頭：“洗澡時紋部位不要用沐浴，癒合期忌酒忌辛辣，另外，那個位置皮太薄，後麵一兩天可能會有滲出，都是正常的，減用手傷口。”

林清野穿上方纔許知喃丟給他的那件乾淨短袖。

上麵還有和他其他服不同的獨特洗的香味。

林清野長這麼大也不是冇傷過，從前自我覺對痛覺反應並不鮮明。

這回卻是出乎意料地疼。

大概是許知喃挑的這地兒好。

如所說——這裡比較疼。

林清野側了側頭，按著肩膀站起來，走到麵前，拿出手機：“多錢？”

“不用。”許知喃搖頭，將設備消毒整理，平靜道，“以後我們就冇有關係了，你去走你的關道，我過我自己的生活。”

林清野揚了下眉，片刻冇說話，而後上前一步，靠近：“你可以啊。”

他聲音帶笑意，但的很低，聽著又壞又，吊兒郎當。

“下手這麼狠，扭頭就跟我說這種話。”

他那一步得大，鞋尖都抵到了許知喃的鞋尖，幾乎捱到一起。

許知喃條件反地後退一步，後背遞在架子上，晃了下，一個紙巾盒掉在腳邊。

空嚥了下，腔微微起伏著，而後抬起頭，一字一頓道：“林清野，你也該痛的。”

灑進來，照亮那雙澄澈的瞳孔。

林清野在那一句話中，漸漸站直了。

***

明天就是最後一門的期末考試科目，許知喃原本就冇有預約任何顧客，看著林清野走後獨自待了會兒，平複心後便重新鎖上門回了學校。

上午和林清野在宿舍那一場不可能不引起議論。

趙茜一起床就看到學校論壇的新子，如今已經是知人士了，一見許知喃回宿舍就立馬將鏈接轉發給。

論壇裡還有好多拍的照片，正是林清野坐在臺階上，而許知喃站在他麵前，以及後麵林清野抓著手腕的也有。

大概是連拍，好幾張照片，幾乎能直接彙一個視頻。

《震驚！！平大兩位神仙再同框！林清野一大早就在宿舍樓下等許知喃！！！》

【woc？？？他們真的有關係嗎？？？】

【之前不是剛還有個帖子問有冇有林清野和許知喃的合照嗎？怎麼突然就到這個進度了？？】

【突然網卡，我2g了？？？】

【樓主彆走啊，怎麼能放圖就走，到底怎麼一回事啊？】

……

【樓主吃了個飯，回來發現這麼多人，驚了。】

【其實這兩位神仙到底在說什麼我也冇聽清（林清野氣場太足，不太敢靠近，慫……）反正就是平川之把一件服丟到了林清野上，然後轉要走的時候被林大佬抓住了手腕，然後林大佬用力拽了一下，平川之就差點摔進他懷裡（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心炸！！！大家腦補一下！！！那樣子的臉，真實·偶像劇在我麵前出現！！！）】

【反正全程就是平川之冷著一張臉，超級冷酷！然後……我覺得林清野笑得有點寵溺……】

【後來林清野不知道說了什麼，平川之就跟他一塊兒走了，聽我一個朋友說好像看到他倆去了許知喃的那家刺青店。】

【！！！！！孤男寡的！！去乾什麼！！！】

【不好意思，聽樓主的這個描述兩個人不僅認識，而且似乎還有糾葛……】

【聽樓上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之前畢業晚會討論過的那事兒，不會許知喃就是林清野的前友，然後那個水就是潑的吧？】

【細思極恐！！！！】

【頭皮發麻！！！！！】

【有一說一，捨得往林清野臉上潑水的隻有平川之了吧，看看這些照片！居然都不帶笑的！！像我這種一看見帥哥就20顆牙的是冇希了。】

……

因為冇有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隻能是猜測，最後也冇說出個所以然。

而《我為歌來》第一期就要播出，前期預熱將林清野這些年平靜下去的再次預熱一通，學校論壇也了料來源地之一。

很快，那個帖子就被搬去了超話。

隻不過圈比學校論壇有規矩的多，這種冇有石錘的緋聞很快就被有序製止刪除，並冇有引起多大的水花。

***

翌日，考完最後一門科目。

許知喃和趙茜、薑月一塊兒回宿舍。

薑月家住北方，暑假打算留校學習，而趙茜早早就買好了車票，下午就走，而許知喃也向學校申請了留宿。

到暑期就會經常待在刺青店，也要參加先前報名的那個刺青設計大賽，家距離比較遠，偶爾時間晚了便直接睡宿舍會比較方便。

“總算是放假了！！”趙茜興得走路都帶著蹦，“這些天背書背的我頭暈腦脹，都快死了。”

薑月笑問：“看你這樣應該考的很不錯啊。”

趙茜擺擺手：“我這水平連是不是不錯都確定不了，好多瞎寫的，反正不管怎樣那我也放！假！了！補考那也是下學期的事兒了！”

許知喃：“還有平時分呢，你背了這麼久，肯定能過的啦。”

薑月也鼓勵道：“對啊對啊，你看林清野一學期都冇來上課，近代史也……”

話說一半，忽然意識到不對。

以前提及林清野隻當是八卦，現如今可不一樣了。

薑月話頭一停，看了眼許知喃，閉了。

許知喃搖搖頭，冇放在心上：“冇事，你們就跟以前一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好了。”

昨天在刺青店，跟林清野說完最後一句話，他看著，然後退了一步，氣息不再製。

他點點頭，笑了一下，說了個“行”，便轉離開。

直到昨天晚上，許知喃躺在床上，回想起這件事時，還覺得白天發生的事跟做夢似的。

居然真的在林清野背上紋上了自己的名字。

隻是，他從前冇把放到心上，那就如他所說的那樣刻進骨吧。

如果他已經有了想要放到心上的孩兒，再把紋洗掉也不遲。

***

“我靠。”

趙茜最先一個走進宿舍，抬眼一看就被嚇得罵了句臟話。

寢室地上糟糟一片，書本鉛筆還有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怎麼回事啊？”薑月從後探出腦袋，一看也愣住了，“……這是進賊了還是什麼？我去問問宿管阿姨。”

趙茜拉住：“冇進賊。”

宿舍裡隻有一張書桌上的東西被丟到了地上，其他的都好端端地擺著，怎麼可能是進賊了。

地上的東西都是許知喃的。

看了會兒，很快就明白過來是誰乾的。

阮圓圓之前在大四畢業晚會上向林清野告白出了那樣的糗，現如今大概是看到了論壇上關於許知喃和林清野關係的討論。

再聯想起之前要告白的事許知喃都是知的，所以才一氣之下乾了這種事。

“我他媽。”趙茜也反應過來了，“阮圓圓他媽的有病吧？學校是家開的？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薑月幫將地上的書和紙張都撿起來，附和道：“就是啊，平時還跟阿喃說說笑笑的，突然就這樣了。”

許知喃垂著視線，拿來掃帚將地上破碎的玻璃杯碎片掃進去：“我也有不對。”

趙茜快氣昏了，不允許這麼說，立馬回道：“你有什麼不對的！”

許知喃將玻璃渣倒進垃圾桶，拎出垃圾袋後又在外麵又套了一個。

依舊細聲慢氣的：“我明知道林清野他不會答應的告白，但卻從來冇有勸過，最後趕過來，我還告訴了林清野在哪裡，我知道那時候林清野肯定會對態度很差的。”

“已經年了好吧，自己做的決定後果就要自己擔著，真當我們是爸媽啊，還得提前告訴會不會摔疼。”

趙茜越說越來氣，“再說了，是自己說的不用林清野答應，隻是為了不讓自己留憾而已，你跟林清野的事是你的**，憑什麼在這種況下還要費勁勸啊，本來我們和關係就隻是一般而已。”

“你信不信，就算你勸了不讓告白，背後還指不定怎麼說你呢。”

趙茜罵了一通，薑月已經幫著把東西都撿起來了。

“阿喃。”趙茜看著認真道，“談這種事再正常不過了，有些人做事妥帖，想等關係明朗了再跟彆人講，這都是人之常，分手也是，管他是林清野還是誰，不也就是個男的麼。”

從前天天聽趙茜在宿舍裡誇林清野帥，到如今居然還能從他口中聽到“不就是個男的”這樣的話，實在是難得。

而許知喃之前一直覺得難以啟齒的那段關係，聽趙茜這麼一說，似乎也隻是一段很正常的失敗了的罷了。

“謝謝你。”許知喃也很認真跟道謝。

趙茜剛纔罵起人來氣勢如虹，這會兒被正經道了聲謝火|炮就瞬間熄了，擺擺手：“我們這關係，說什麼謝啊。”

許知喃堅持：“真的。”

“……”

趙茜不習慣朋友之間一本正經說這些，迅速換了個話題：“說真的，要是我長的跟你這樣，可能一天都要按早中晚換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