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檸之前重新修繕了房子,多出來的房間也是嶄新整潔的,床鋪柜一應俱全。
沈青柏住下后,沈檸專程托人從縣城捎了新的服被褥回來給他用,自己也著手給沈青柏調理。
他質弱,倒不是有什麼病癥,沈檸據他的脈象給他準備了藥浴搭配針灸,又開了調理溫養的方子。
起初,蕭南諶對于家中多了一個員的事表示出了極大的喜悅,可很快這份喜悅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以前沈檸做了好吃的,第一個就是給他吃,可現在多了個人。
原來舍里那幾只不好好生蛋的母偶爾生顆蛋出來,也是給他的,可如今,若是只有一顆蛋,那必定是沈青柏的。
其實家里不缺吃的,只是有時來不及采購,偶爾只有一顆蛋的時候,沈檸惦記著沈青柏質差,就優先考慮沈青柏,卻沒想到,過了兩日,小傻子來找嚴正涉。
“大嫂,讓他走。”
沈檸失笑:“他是我弟弟,住在這里也是理所應當,為什麼要他走?”
小傻子拉著臉,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說道:“以后我做你弟弟,讓他走。”
沈檸頓時被逗笑了:“你本來就是我弟弟。”
蕭南諶很不滿:“你為什麼要兩個弟弟?”
沈檸無奈扶額,還沒想好說辭,就聽到蕭南諶生放話:“我和他,你要哪個弟弟?”
沈檸:“沒人規定只許有一個弟弟。”
蕭南諶很堅持:“你只能有一個!”
沈檸終于放棄了和小傻子通,借口有事要做連忙走開。
沈檸剛走,蕭南諶就恢復了意識,想到片刻前自己遂自薦要給人當弟弟,還沈檸必須在他和沈青柏之間選一個的時候,定王殿下滿臉黑線。
這里怕是不能多待了,否則,以后恢復了要如何面對?
院子里傳來水聲和說話的聲音,蕭南諶木著一張臉走出去,剛走到院子,就看到沈檸改造后的“衛生間”里,沈青柏正坐在浴桶里黑漆漆的藥中。
他上半赤著出水面,沈檸正在他背后給他扎針……
蕭南諶眉頭頓時皺起。
還是這般不懂避嫌,那沈青柏就比小一歲,而且還不是親姐弟……這人是不是不知道什麼做男授不親?
沈檸并不知道自己敞開著門給沈青柏扎針有什麼不對,畢竟為了避嫌,還專門大開著門呢。
總不能讓蒙著眼睛搞盲人扎針吧。
好在藥浴針灸搭配藥方和食補一整套下來,一個月后,沈青柏的狀態明顯就有了好轉。
沈檸也停了藥浴和針灸,用溫補的湯藥給他繼續調理著。
除此之外,還準備送沈青柏回去讀書。
沈青柏從小好學,即便是有個沈大年那樣不靠譜的賭鬼爹,他依舊心堅定,去年更是以堪堪十六歲的年紀考到了秀才。
中了秀才后他本可以去縣學念書,可一來,他沒能考中廩生,要自付食宿,二來,院試時他強撐下來差點沒了半條命,也著實無力支撐科舉,就這樣,年放棄了繼續進學的機會。
但現在不一樣了。
沈檸給他調理的好了許多,而且相信,繼續調理下去肯定會越來越好,銀子更不是問題。
最重要的是,沈檸在詢問沈青柏的意思時,年聽到可以繼續念書,明顯眼睛都亮了。
雖然他立刻又拒絕了,說自己不想讀了,但沈檸看出來,他是不想給姐姐增添負擔。
沈檸直接告訴他銀子的事不用擔心,有法子賺錢,更重要的是,他們已經深刻會到了普通百姓在面對權貴時的無力。
一個小小知縣的夫人便能輕易讓他們差點丟了命,往后,還不知道會有什麼事。
沈檸溫聲對年說:“姐姐讓你繼續讀書也有私心,盼著你日后高中了好給我撐腰,我是半點也不想再任人踐踏打殺了。”
沈青柏聽到這里,終于不再推辭,最終,他朝沈檸深深揖手,一字一頓認真道:“青柏定勤刻苦,絕不負姐姐苦心。”
沈青柏本就已經是秀才,再加上老師陳執禮的舉薦,很快就辦妥了一應手續,前往縣學念書。
縣學有住也有食堂,只是沈青柏只算增生不算廩生,要自己承擔絕大多數開銷,沈檸大氣的直接給了他十兩銀子的碎銀,驚得年滿臉驚慌直問從哪里來的銀子。
沈檸用廁所水箱圖紙做借口這才讓他安了心。
到了學這日,帶著沈青柏和蕭南諶一同出門,乘坐牛車前往縣城。
知道沈青柏從今往后要住到縣學,蕭南諶心非常好,在車上不斷對沈青柏道:“沒事不要回來。”
沈檸好笑又無語,沈青柏也不與心智不全的蕭南諶計較,還叮囑他:“阿南在家要保護姐姐。”
蕭南諶不滿:“哥哥。”
沈青柏失笑,隨即道:“那阿南哥哥在家要好好保護姐姐。”
蕭南諶這次才滿意了,舉起手臂握拳:“阿南厲害。”
到了縣城,沈檸帶著兩人去買東西,主要是沈青柏在縣學要用到的被褥和文房四寶還有日用品。
原本想給他做兩新裳,可沈青柏說什麼都不肯要:“姐姐,我上的裳是你剛買沒多久的。”
沈檸解釋:“在縣學念書不比別,人靠裝嘛。”
年輕笑搖頭:“我是去讀書的。”
沈檸沒有強求,又買了些點心,然后雇了輛馬車拉著前往縣學。
手續已經辦好,一切都很順利,往里去的時候,蕭南諶與沈青柏抱著所有東西,什麼都沒讓拿。
看著沈青柏穩當的步伐,沈檸很有就,又叮囑他:“藥也買好了,你到時給點銀錢讓食堂人煎藥,自己不必麻煩。”
沈青柏點頭:“我曉得,姐姐不必掛心。”
就在這時,前面長廊轉角忽然走出兩個人,沈青柏走在前邊,差點撞了上去,連忙停下來。
“呵,這是哪里來的泥子,縣學也是你們隨意走的地方?”
說話的年輕男子穿著簇新緞子長衫,上下打量了下沈青柏上的布衫子,又看了看著樸素的沈檸和蕭南諶,眼底滿是鄙夷。
“旭,這是新進同門沈青柏,與我乃是同鄉。”
那人邊恰好是裴元洲,看到沈檸三人,裴元洲出聲介紹,神淡漠。
被裴元洲稱作旭的乃是縣學廩生段旭,商戶出家境優渥,素來倨傲,聽到裴元洲的話,吊著眼角哦了聲:“同門啊,我還以為是哪里的花子呢。”
“走吧走吧。”
段旭拖著裴元洲徑直往前,一邊走一邊毫不避諱說道:“什麼同鄉,那些泥子怎配與裴兄相提并論!”
裴元洲當初是院試案首,如今又與李小姐定了親,聽聞那李語詩小姐的父親已經進了翰林院,日后裴元洲這樣有才學又有門路的人,自然前途匪淺。
是以即便裴元洲眼下清貧,段旭卻對他十分殷勤。
被一口一個“泥子”著,沈青柏神不變。
以前求學時比如今更艱難,更難聽的話他都聽過,對他來說,有進學的機會已是不易,他又怎會與人起意氣之爭。
然而,沈青柏能忍,沈檸卻不想忍。
好好走著平白無故被人罵,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再看到沈青柏薄薄的眼皮低垂著溫順沉默的樣子,沈檸便揚聲安:“青柏不必理會旁人閑言碎語,我們鄉野中人本就是泥子,但做泥子總好過給人當狗子你說是不是?”
剛走出幾步的段旭驀然停下,回頭喝問:“你說誰狗子?”
沈檸看著他,笑:“當然是在說狗子啊,這里誰是狗子就在說誰唄。”
段旭氣的面漲紅,直接上前兩步:“鄙村婦,你且再胡言語一句試試?”
蕭南諶與沈青柏齊齊往前便要擋在沈檸前,卻雙雙被沈檸攔住。
沖著段旭呀了聲:“不敢不敢,我可再不敢了,畢竟你看起來很會打人呢。”
段旭氣的面紅耳赤卻說不出話來,裴元洲淡聲道:“旭,我們還有事。”
段旭這才哼了聲:“今日我還有事無暇與你等糾纏,算你們運氣好。”
說完,他狠狠白了眼沈檸三人,這才轉與裴元洲離開。
沈檸撇撇,同沈青柏道:“咱們不惹事,但遇到這種挑事兒的,也不能總想著息事寧人,有的人就很賤,你不愿與他計較他反而愈發覺得你是怕他,愈想來尋釁。”
沈青柏低低嗯了聲,想到姐姐剛剛兩句將那段旭懟的說不出話的,角浮出些淡笑:“青柏教了。”
沈檸擺擺手:“走吧。”
轉過走廊,前邊那一排整齊的屋子就是寢所,六人一間房,是類似于沈檸前世大學宿舍的上下鋪,只是這種上下鋪整個都被墻壁隔絕兩個小空間,更有私。
這會兒不是上課的時候,寢舍有四個人,見到有人進來,幾人站起來笑著迎到:“是新來的沈公子吧。”
沈青柏連忙行禮:“不敢,沈青柏見過諸位同窗。”
這四人都十分友善客氣,自我介紹后一人道:“還有一位舍友段旭眼下不在。”
沈青柏這才知道,原來段旭居然是他舍友。
畢竟是男子寢舍,沈檸沒有逗留,與那幾人簡單打了個招呼后又叮囑了沈青柏,隨即帶著蕭南諶離開。
往外走時蕭南諶步伐極快,因為他還惦記著沈檸答應出去后帶他去聚福樓吃烤鴨。
沈青柏不能吃油膩,真好。
蕭南諶走得飛快,一路往外躥,沈檸也加快腳步。
雖然小傻子這會兒肯定不會跑,但還是盯著點的好……就在這時,旁邊不遠忽然傳來些異樣聲響。
就在不遠假山那邊。
沈檸眉頭微蹙,聽著好像是男聲?
本不想多管閑事,可想到沈青柏如今就呆在這個地方,萬一有什麼……
頓了一瞬,小心翼翼往那邊假山走去。
假山正對著一片池塘,沈檸這邊在假山背面,可山石恰好有點隙,離得遠了看不到什麼,當沈檸走近一些后卻驀然愣住。
看到線昏暗的假山里竟是兩名男子,方才聽到的便是其中一人溢出的聲響。
沈檸頓時滿心惡寒,這時,腳下啪的一聲踩斷了一截枯枝。
“有人?”
帶著意的男聲息著低呼。
沈檸轉快步繞過長廊,迎面,又折回來找的蕭南諶看到立刻就要喊……剛張開,卻猝不及防被沈檸一把捂住推到旁邊的拐角里。
也是這一瞬,蕭南諶的眼神忽然變得清明。
第一瞬他便察覺到在他前的纖細……
“噓,別出聲,乖。”
沈檸迅速道。
察覺到手心一片油膩,才想起來這家伙剛下馬車前還在吃東西。
蕭南諶沒,沈檸便放開了他,順手在他上蹭了蹭手心油膩,然后小心翼翼豎起耳朵聽后邊的響。
好在沒有追來的聲響。
也是,剛剛那兩人那架勢,一時片刻怕是見不得人。
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幕沈檸就是一陣皮疙瘩,沒有留意被抵在墻角的蕭南諶,自然也沒看到他繃的下頜和。
蕭南諶垂眼看著那只抵在他口還了的手,面一片繃且漆黑……
這段時間分明還算克制,卻忽然這般行事,于縣學之中都按捺不住……枉他還以為真的改過自新了!
真是難改輕浮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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