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雍低著頭站在妻子邊,張不開,張了會哭得更大聲。
爹娘都不在了,也只有妻子能讓他出如此狼狽的一面,又不用擔心被誰嘲笑。
在孟氏眼中,俊臉掛淚的丈夫就像那哭得梨花帶雨的人,著實心疼。
“好了好了,回來就好,有話去屋里說。”
孟氏溫包容地扶著丈夫往里走,眼中再也沒有旁人。
云珠:“……”
祖父活著時,經常當著他們三兄妹的面罵父親,父親總是一臉恭敬謙和地聽著,男菩薩一般懷若谷,這還是云珠第一次目睹父親失態到這種地步。
回過神來,用眼神示意周圍的丫鬟管事退下。
再之后,也識趣地走了。
此時此刻,父親更需要母親的陪伴。
一直到黃昏,云珠才又在正和堂見到了久別的父親。
李雍痛哭一場之后,沐了浴,修了胡茬,再換蒼青的綢面長袍,至表面上又恢復了往日的七神采。
云珠只當沒瞧見父親發腫的眼圈,若無其事地坐到母親邊,著門外大起來的雪道:“今日哥哥值白日的差,應該快回來了吧?娘有沒有派馬車去皇城外接哥哥?”
一心照顧丈夫的孟氏當然忘了,愣了愣后尷尬道:“接什麼接,全京城屬他最皮糙厚,派人接了反倒要被他嫌棄。”
云珠笑道:“娘不惦記哥哥,我惦記。”
說著,真派了丫鬟去知會管事。
李雍地看著并沒有如他預料那般一見面就對他噓寒問暖的兒,就連目對上后兒仿佛也沒看見他似的偏過頭去,急了,忐忑道:“云珠,你怎麼不理爹爹?”
莫不是他打了敗仗,連兒都看不起他了?
云珠總算給了父親一個正眼:“是爹爹先不理我的,虧我在家里為您牽腸掛肚,您回來就只管跟娘進去了,看都不看我。”
李雍咳了咳,訕訕解釋道:“爹爹不是故意的,實在是……”
重重地嘆了口氣。
云珠走過來,拉著父親的袖口道:“隨便您怎麼想,或是外人怎麼說,反正在我這里,您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別人家的爹再厲害又與有什麼關系,對掏心掏肺把當寶貝疙瘩寵的只有眼前這一個。
外人可以捧高踩低,一家人只會不離不棄。
李雍被兒說得又酸了鼻子。
孟氏地遞過來一方繡帕,好笑道:“行了行了,難不出去一趟還變水做的了?”
李雍眼中含淚,俊臉浮紅。
云珠叉開話題:“爹爹上可有傷?”
李雍想撒謊,孟氏搶著道:“腰上一道刀疤,肩上一道箭疤,這是大的,小的就不提了。”
傷是無能的表現,李雍剛要低頭,就聽兒百靈鳥似的夸道:“爹爹可真厲害,換齊國公,利箭在他面前晃一下都要嚇破他的膽子,爹爹明知戰場危險卻能一次次迎難而上,這份勇氣就足以人敬佩了,還有江侯靖海侯那些,遇到戰事就裝病躲起來,生怕被皇上派去戰場,依我看啊,京城老一輩的勛貴家里,爹爹最有擔當!”
李雍:……
雖然他不喜歡聽冷言冷語,可兒是不是也夸得太過頭了?
云珠又輕輕拍了拍父親的肩膀,裝出一副欣的樣子:“祖父一直以他上的大小傷疤為榮,現在好了,爹爹也有了。”
李雍:……
老頭子若真能看見他在戰場的表現,怕是要踹爛上的棺材板吧?
孟氏忍笑:“行了,再這麼夸下去,你爹又要爭著去帶兵了!”
李雍下意識地搖頭,甘州一行,他認了,單打獨斗他誰也不怕,作為主將帶兵完全是另一回事,他確實不是那塊兒料。
不過,被兒這麼一番科打諢,李雍總算能笑出來了。
兩刻鐘后,世子李耀披著一雪大步了進來。
面對個頭比他還要高、形比他還要魁梧、容貌酷似老頭子的長子,李雍免不得又出幾分尷尬。
李耀可不會像母親妹妹那般呵護親爹,大馬金刀地在廳里坐下,斜眼垂眸等著他寬的中年男,哼道:“敗就是敗了,哪個將軍不打敗仗,片刻低落是人之常,天天惦記那點舊賬才是真正人笑話。”
李雍直接被兒子氣神了:“還不到你來教訓我,我再敗功夫也比你強!”
李耀哼得更重,站起來道:“說的不算,咱們去外面比比?”
李雍拍案而起:“比就比!”
父子倆上來,云珠與孟氏一起勸都不管用,沒多久,父子倆便雙雙了外袍,就著廊下的燈與漫天的飛雪比起槍來。
云珠披著斗篷,雙手捧著暖呼呼的小手爐,笑著欣賞父兄的英姿。
李雍俊如玉,李耀猛如虎,但都是實打實的槍法高手。
別看李耀年輕且力氣過人,李雍畢竟比他多練了二十年的槍,憑借敏捷的姿與老辣的眼力,最終還是在廚房嬤嬤第五次探頭張的時候,一槍抵住了兒子的咽。
李耀重重呼吸,猛地將手里的槍丟在地上。
李雍笑他:“年輕人,輸不起了?”
李耀恨聲道:“我是被你氣的,槍法這麼好,怎麼帶兵就不行!”
這一個多月,不云珠母了外面閑言碎語的氣,李耀在朝堂上也吃了不文武員甚至宮太監飽含深意的眼神,若非被祖父罰過太多次面壁思過,以他年時的子,非得抓住那些人狠揍一頓不可,他們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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