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

不知道是誰先發現的男人，眨眼間，丫鬟們齊刷刷地行禮。

原本像菜市場一般熱鬧的庭園一下靜若寒蟬。

作為始作俑者的謝易墨，見是謝凌，什麼興風作浪的鬼心思全都嚇得灰飛煙滅了！

站在原地哆嗦了一下，更是白了臉，戰戰兢兢地對著謝凌萬福起后，頓時沒了任何囂張的氣勢。

“長，長兄……”

連聲音也在發抖。

長兄如父，何況謝凌不茍言笑，冷若冰霜便罷了，可他打小便年老，古板又嚴苛。

謝凌是長孫，他今后繼承家業為一家之主已是毋庸置議的了……

更何況幾月前春闈放榜，謝凌更是中了會元，而不久后便要進行殿試，不出意外的話便會錄進士，至于名次是一甲還是二三甲，京中議論不斷。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個猜想：這位謝家的嫡長孫，怕是要三元及第！

若當真如此的話，謝凌便是整個家族的榮耀，連的父親謝誠寧今后都要對這個侄子畢恭畢敬的！

結合前前后后，整個府里的弟弟妹妹，就沒人不怵這位長兄的！

文菁菁也沒有想過謝凌會出現在此地。

忙跟著行禮，喚了聲：“表哥。”

想下意識整理一下儀容，但想到自己臉上的墨，烏一塊白一塊的，在男子面前以如此狼狽的形象出現，文菁菁沒忍住，不紅了眼，不一會兒，便啪嗒啪嗒地掉了眼淚。

男人一出現，打了所有人的節奏。

謝凌已換了裳，儀表高潔，也重新束了冠，他冷眼著園中的飛狗跳，面沉如水。

明明他的眸子沒有什麼波，他的影單是站在那，空氣中匪夷所思的冰冷氣息，便足夠讓所有人都心驚跳。

蒼山正垂首跟在男人的后。

無論是拿硯臺砸人的阮凝玉，一臉稽墨的文菁菁，還是作威作福的謝易墨。

這三個心懷鬼胎的人，竟全都前所未有默契地安靜了下來！

而阮凝玉的心，涼了個徹底。

怎麼也料不到男人會突然出現在園子里，而……行兇不，竟然還差點誤傷到了這位絕倫逸群的嫡長孫！

瞬間警惕了起來。

咕咚一聲。

都能聽到自己口水吞咽的聲音。

只見微風緩緩吹男人干凈的袍擺，那道清冷的玄藍影玉立了一會，而后，便見到謝凌緩緩彎下了腰，出修長高貴的手，在他的腳邊拾起了那方硯臺……

阮凝玉現在的心猶如一只被踩了尾的貍奴，全的都警惕地炸了！

謝凌垂眼，骨節分明的手指在下微，掂量掂量了這方硯臺的重量。

而后長睫掀開，出底下的幽微眸。

“誰砸的？”

阮凝玉：……

的心死了。

原本這是告狀的好心機。

可謝易墨這次卻是抓著袖，咬，一聲不吭。

有把柄在阮凝玉的手上，都不知道這個賤人究竟是怎麼會知道那天夜晚發生的事！

更重要的是……對方不是旁人，而是謝凌，所有的花花腸子、所有的算盤和壞水，全都會在有圣人君子之稱的長兄面前一覽無余！

若是伯父叔父，還有祖母，都好應付……

可謝凌卻不一樣了。

沒膽子騙他。

天底下無人不知他謝玄機鐵面無私，不徇私，他眼里長有序，最見不得府中弟妹欺負小。

若是被謝凌知道是先差人剪爛了阮凝玉的所有裳，盡管是他的嫡親堂妹……謝凌也絕不會袒護，更不會顧及這位嫡小姐的面……

是想想，謝易墨就攥拳。

雖然方才阮凝玉拿剪子威脅害在下人面前丟盡面，可自己如何再不甘心再氣憤，也只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生生地給吞進肚子里。

謝凌手里還握著硯臺，目淡漠地著眾人。

文菁菁的婢碧桃又如何肯饒過阮凝玉？

恨恨地看了眼站在原地裝傻充愣的。

“是阮姑娘砸的！”

阮凝玉就這麼被用手指一指。

說完，碧桃就往地上一跪，立刻告狀起來：“大公子，是阮姑娘故意拿硯臺砸我們家小姐！幸好只是小姐只是被里頭的墨水潑污了臉，若……若是真砸到了小姐，那必得磕破額破相不可！”

阮凝玉見到男人的目向投了過來，眸子里頭有審視，也有不近人的冰冷。

眼皮猛跳。

但落在上不過一瞬，很快謝凌便越過，目落向了旁邊另一位表姑娘的上。

文菁菁卻沒有看向這位貴不可言的表哥，而是抿，低著頭，眼睛紅紅地盯著擺底下出的白繡花鞋。

碧桃眸中帶了淚，一臉憤恨。

“小姐好端端地同阮姑娘說話，誰曾想竟要對小姐下如此狠手！”

“大公子，你定要替我們家小姐主持公道！”

謝凌目清明，著這三位姑娘，沒作評價。

這時，文菁菁卻了，驚般地抬起頭，含著淚的眸怯怯地看向謝凌。

咬咬，然后護在了阮凝玉的跟前。

“表哥，我跟阮妹妹只是在拌在玩鬧罷了！方才也只是兒間的嬉戲，我都早已習以為常了……是我心甘愿同阮妹妹玩鬧的，阮妹妹只是一時玩心重失了分寸，我也不打，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沒看管好阮妹妹，表哥要怪就怪我吧！不關阮妹妹的事……”

文菁菁說完，卻是抿了抿。

有幾分強歡笑的堅強，似是在替不懂事的妹妹掩蓋罪行。

何況，看那發白的，瑟的細肩，滿頭和臉上滴落的墨，怎麼看都不像個沒事人……

剛進園子在空中飛竄的硯臺，一狼狽的文菁菁，以及桌面被掃落在地上的件，更重要的是謝易墨發髻上的一只簪子因為掙扎而沒了端莊的斜著，鬢邊的發也蓬蓬的。

可想事并沒有這麼的簡單，謝凌的目漸漸冷了下去。

他清凌的目直視前方。

明明那纖瘦的未站在正中央，可他的余還是能瞥見一道淺綠的襦。

不知為何，他耳邊似乎又出現了幽咽的雨聲，似乎又窺見了人的烏發，黏膩的，粘在鎖骨上，又黏在的薄衫上……

緩慢的，他收回余。

文菁菁蹙眉，怕謝凌真的責罰阮凝玉，咬牙，竟然跪了下去。

“表哥，阮妹妹還小，只是一時耍了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表哥不要怪罪于……”

這話說得，阮凝玉年紀小犯了錯誤，可同為表姑娘年歲跟阮凝玉不過相差了兩月，能明辨是非乖巧聽話，阮凝玉卻能刁蠻地用硯臺砸人！

看似在替自己著想，實則是在火上澆油。

阮凝玉心里哂笑，這麼多年過去了，文菁菁還是慣常用這種以退為進的白蓮花手段。

剛扯了下，便見眼前的男子聽了文菁菁的話后，居然真的朝看了過來。

剛抬眼，便進了謝凌一雙淡冷幽深的長目。

他看著，似乎若有所思。

阮凝玉跳了跳眼皮，他不會當真聽信了文菁菁的話吧？

謝凌的臉窺探不出一緒。

隔著一丈，輕飄飄地傳來了一句。

“同我去亭中。”

等阮凝玉意識到這句話是同說的后，抬眼，便見謝凌早已拿著那方硯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