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誠本來見張老爺打量宋綺年，心頭一急。好在不等他開口，張老爺自已就打消了念頭。

趙明誠松了一口氣，道：“我有個前同事跳槽去了傅老板的公司，我已經托他去打聽了，一有消息就告訴各位。”

張家下人準備好了午飯，眾人草草吃了一頓。

張老爺年事已高，實在熬不住，用完午飯就上樓歇息去了。

宋綺年和趙明誠也疲憊不堪，婉拒了羅太太安排的客房，各自回家。

臨別前，宋綺年問趙明誠：“那個傅老板，真的能說綁匪嗎？”

趙明誠倒是有信心：“都說這傅老板為人仗義，也曾做說客，調停過糾紛。我們證券界對他的種種事跡都早有耳聞，很是崇拜。”

“那他怎麼不搭理張家？”

“非親非故的。這種大人，每天求他辦事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哪里能各個都接見。”

“真是事事都不順心！”宋綺年氣惱，“昨天之前，一切都還花好月圓的。”

“那也是假象。”趙明誠朝樓上瞥了一眼，“張伯父炒期貨有點走火魔這事，我一個證券公司的小職員都略有耳聞。”

“你知道？怎麼從來不說？”

“我和俊生提過。可俊生這人，你也知道的，對生意一竅不通，也不興趣。后來覃又回來了，他更魂不守舍……”

趙明誠發覺不對，急閉上了。

宋綺年倒隨和一笑：“俊生確實……”

君子兩袖清風沒錯，可太不食人間煙火也教人頭疼。

可這麼一個純凈樸質的人，落到歹徒手里，生死不明，更教人心疼。

宋綺年忍著鼻的酸楚，上了黃包車。

趙明誠目送的倩影遠去，才長長嘆了一聲。

宋綺年回到家時已累得睜不開眼，服都來不及換，頭一挨著枕頭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醒來時視野里一片黑暗，有片刻不知置何。

原來睡了一整個下午，現在正是晚上七點半。

柳姨見宋綺年起來了，立刻讓四秀去熱飯菜。

“估計你沒胃口，就做了你喜歡的竹筍湯和茄魚柳。你盡量多吃點。”

宋綺年不忙著吃飯，而是給張家去了個電話。

不出所料，趙明誠休息過后，又去張家了。他這個朋友真是沒話說。

趙明誠的語氣比上午要輕松了一點，道：“我那個前同事打聽到了一個事，那傅老板喜歡八大山人的畫。八大山人有一張貍貓戲蝶圖，被后人一分為二。他手里有蝴蝶那一半，正在到找有貍貓的那一半。張伯父也正在古玩界四打聽。”

宋綺年擱下話筒，一臉驚訝。

“怎麼啦？”柳姨問，“張家又出什麼變故了？”

宋綺年朝柳姨去：“阿姨，我爹留下來的那些畫，都還放在閣樓里的？”

“是啊。就在你娘裝嫁妝的那個黃花梨大箱子里。”

閣樓沒有裝電燈，窗風，冷得讓人牙齒打。

宋綺年裹著大，點著煤油燈，搬開諸多雜，終于打開了那口大木箱子。

里面裝著半箱子畫卷和書本，都是宋老板的。

宋綺年翻出一個畫卷。

畫家筆法樸拙別致，將一只撅著屁準備撲上前的貍貓畫得栩栩如生。落款的名字更加別致，像“笑”又像“哭”，正是八大山人簽名的特。

“我就記得有這麼一幅畫。”宋綺年松了一口氣，“當初我就對這幅畫印象很深刻，因為明顯是裁過的。你看，這里只有半片葉子。”

四秀提著煤油燈，柳姨湊上前端詳。

“柳姨，這畫，我爹有說過是什麼來頭？”

柳姨道：“不大記得了。不過，你爹買它，肯定是沒花多錢。”

“你怎麼知道？”

“你娘管賬呀。你爹沒有多零花錢的。所以這些書畫都不值錢。”

“不值錢……”宋綺年呢喃，“那八也不是真的了……”

“當然不是。”柳姨笑，“早先這畫是掛在樓梯轉角的。要是什麼名家真跡，能隨便掛在那兒？”

宋綺年不哂笑。

另外一半真跡在那個傅老板手中，他都不需要找專家鑒賞，只需要把兩幅畫放一塊兒，能嚴合對得上的，就是真的。

可話說回來，這畫就算是假的，也是一塊敲門磚。只要能見到那個傅老板，便有了游說他的機會。

宋綺年下定了決心，梳洗了一番，又趕去張府。

男人們并不在家，連覃也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冷懷玉。

冷懷玉坐著覃的位置，哄著羅太太道：“伯母您放心，這下俊生肯定會得救了。覃委員長的千金親自送畫求，那個傅老板沒有道理不答應！”

宋綺年好生一愣。

這時羅太太們也看到了宋綺年。

“宋小姐，你來得正好。”羅太太高興道，“陪我們一起等好消息吧。”

宋綺年問：“我剛才聽到……覃小姐找到那幅畫了？”

“是呀！”冷懷玉得意洋洋，“的堂叔家里正好有那半張貍貓圖。現在正帶著圖去見那個傅老板，請他救俊生呢。”

宋綺年不由得慶幸自已沒有把畫拿出來，不然要出洋相了。

“這次真是多虧了。”張大小姐激道，“八大山人的畫可價值不菲，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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