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孤獨的幾件事之中,最令人心涼的恐怕就是自己一個人去醫院,一個人等待檢查,一個躺在病床上接檢查,再一個人煎熬地等待結果。
邊的人,哪怕長得再不起眼都有人陪伴,自己獨自坐在角落看著人家,盡管不愿意承認,但還是得說,有點嫉妒和孤單。
一手放在邊,另一手不自地放在腹部,想起大夫問多久沒來大姨媽了,上一次那個是什麼時候,紅了臉,問人家第一次那個難道就會懷孕嗎?當時大夫是怎麼回答的來著?醫生一把年紀,推了推眼鏡非常嚴肅地說:“我說姑娘,你都三十了,老大不小的,怎麼連這點常識都沒有?懷孕和你是不是第一次沒關系,是否會懷孕,全看你那天是不是在排卵期,如果是,懷孕的幾率也是存在的。”
江嘉年當時就覺得,壞了。
因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對姨媽的概念就只是按時來就行,偶爾不按時來,也只是晚個幾天,一直都非常正常。
大夫說,既然時間都一直正常,那完全可以按照日子推算出那天是不是排卵期。
出手機,江嘉年低下頭張地搜索著排卵期的算法,現在無比痛恨自己那天晚上干嘛要發瘋,現在好了,萬一真的懷孕了,是要還是不要?
那天是幾號,江嘉年現在依然記憶清晰,實在是因為發生了非常特別的事,想忘記都難。
仔細算算,那天距離現在也一個多月了,下了一個APP,按照上面的提示作著,最后算出來的是……好巧不巧,那一天剛好是排卵期。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結果,江嘉年面如死灰地放下了手機,一位年輕的孕婦剛巧坐在了邊,見那副模樣,左右也沒什麼事兒,隨口就跟說:“姑娘,你臉不好,沒事吧?”
江嘉年看向邊,視線從對方的臉上轉移到鼓起來的肚子上,抿半天才說:“我沒事。那個,您這是懷孕幾個月了?”
孕婦滿臉幸福地笑著說:“七個月了,還有三個月就可以卸貨了,這家伙在我肚子里可真是折騰死我了。”
明明話里說的好像很嫌棄,很慶幸可以卸貨,卻笑得那麼開心。
江嘉年心里不解,就問出了口,孕婦聞言一愣,隨后甜道:“話是那麼說的,但哪有媽媽會嫌棄孕育自己的孩子辛苦呢?怎麼說都是自己上掉下來的,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江嘉年聽了,放在腹部的手力道加重了些,孕婦見此便問道:“你也是來做檢查的嗎?”
江嘉年咬著沒回復,孕婦誤以為是擔心自己的孩子,于是寬道:“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兒的,每個孩子來到人間都是難得的,我們好好對他,他也不會辜負我們的期待,孩子一定會健健康康的。”
如果真的是想要孩子的人,聽見孕婦這話肯定會很寬心。可江嘉年并不是那個類型,就沒想過要孩子,也沒想過會懷上,聽完了心只會更復雜。
只能有些尷尬地轉移話題道:“您都懷孕七個月了,怎麼一個人來做檢查?”
孕婦著肚子笑道:“我有點了,我人去幫我倒熱水了,一會就到。”
人家也是有人陪的,這里獨自來的,恐怕就一個人。
江嘉年眨眨眼,沒有說話,孕婦注意到是一個人,趕安說:“看你的年紀,應該和我差不多大,估計你丈夫正在忙工作吧?放寬心,我剛開始懷孕的時候也常常自己來,等月數多了,他要是再說忙不來陪你,你就揍他。”
江嘉年一笑,緒復雜道:“哪里,我應該比你年紀大了,你看著還很年輕。”
孕婦捂著臉笑彎了眸子:“是嗎?也不年輕了,今年都二十七了。”
二十七歲,的確比自己小,盡管不愿意說,江嘉年還是道:“我三十歲,比你大三歲呢。”
孕婦很驚訝,隨后便開始問怎麼保養的,三十歲看起來還二十五六一樣,江嘉年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還好,不多時的檢查結果就出來了,技師將從對話里拉了出來,聽著人家喊的名字,江嘉年頗有些要上刑場的心。
孕婦拍了拍的手說:“快去吧,沒事的,別擔心啊。”
怎麼可能不擔心?怕的不是沒事,怕的是有事。
江嘉年思緒萬千,只能表現出一個苦的笑。
起走去門口,即便再不愿意,還是得進去拿結果。
這里的人只管檢查,并不幫忙看結果,要知道片子的結果,還是得去大夫那。
江嘉年拿著手里的片子,邁開腳步走在醫院的走廊里,周圍陸陸續續遇見了很多人,有孕婦,有男人,有年輕的小孩,形形,還有抱著孩子的人。
的視線隨著抱孩子的人一點點遠去,孩子依偎在母親懷里,對母親親昵而依賴的眼神令移不開視線。
最開始,對于自己可能懷孕的事只有一個打算,那就是如果真的有了,就拿掉。
當然不是不喜歡孩子,可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不被期待,與其生下來備煎熬,還不如不要出生。
可是現在,看著那對依偎的母子,回憶起那位孕婦的話,江嘉年的心搖了。
大夫的科室很快就到了,鼓起勇氣走進去,在一邊等了一會,前面的患者走了,便走過去坐下來,把自己的片子遞給大夫,大夫推推眼鏡仔細看了一下,笑著說:“恭喜你,你的確是懷孕了,沒有別的病,現在日子還早,還不到七周,胎兒還很小呢。”
雖說聽到結果之前心里已經有了一些準備,可當真的聽完之后,還是有點不能接。
帶著些微薄的希冀,江嘉年抿問道:“大夫,百分百確定是懷孕了嗎?沒有別的可能嗎?我這陣子吃飯不規律,會不會只是胃不好?”
大夫奇怪地看著:“姑娘,你都三十歲了呀,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嗎?這個年紀也該要孩子了,怎麼你看起來很不想要似的?”略頓,大夫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安道,“哦,是不是因為你還沒結婚?不要的,你只要回去告訴你男朋友你懷孕了,他一定會特別高興地跟你求婚的。”
他一定會特別高興地跟你求婚的。
男朋友。
這是大夫話里的兩個重點,可惜,一個都沒有。
牽強地笑了一下,江嘉年將檢查結果塞進背包,跟醫生告別離開。
匆匆忙忙地走出醫院,到停車場找自己的車,一輛輛車走過去,天沉,似乎隨時會下雨,沒穿外套,有小雨滴啪嗒啪嗒落在胳膊上,抬眼看看天,烏云一點點聚集起來,就好像的心一樣,滿是霾,即將傾盆。
抓了抓頭發,拉開車門上了車,江嘉年靠坐在駕駛座上很久沒有作。
在想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足以影響后半生的事。
該怎麼理這個孩子。
想到孩子,難免就會想到孩子的父親。
夏經灼。
一想到這個人,江嘉年就下意識抬眼向天空,好像會有他駕駛的飛機從頭頂飛過一樣。
說實在的,如果打算一輩子不結婚,有那樣一個基因優秀的男人的孩子,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會一輩子不結婚嗎?
父母會接的選擇嗎?
不可能。
如果要努力爭取,搞不好還會和家里鬧翻,老死不相往來。
收回視線,江嘉年發車子倒車離開,現在完全沒心工作,也不知道出于什麼想法,駕駛著車子一路前往機場路。
不趕飛機,也不出差,可就是順著這條路一路開了下去,盡管前面不怎麼順暢,趕上午高峰可能還要堵車,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腳下不斷踩著油門,車子速度越來越快,好像只要這樣,和那個男人的距離就更近了一樣。
夏經灼今天飛國,四段線,早上第一班是七點,四段飛完最早也得晚上八點左右,飛完了還要走離機程序,上離場機組車去準備室材料,早的話回到家也晚上九點了,這期間江嘉年本找不到他,除非長了一雙翅膀,能飛到天上去。
當車子停在江城國際機場外面的時候,看著忙忙碌碌的旅客,江嘉年就知道自己瘋了。
但明知道自己瘋了,還是將車子停好,走進機場大廳,找到一扇可以看到停機坪的玻璃,過那里王者一架架待飛或者正在起飛的飛機,視線來回尋找,想要找到那架悉的機型,但可惜的是,沒找到。
看見了很多屬于安平航空的飛機,但沒有一架是那個男人的。
慢慢轉過靠到玻璃上,江嘉年看著來往的人群,抬手按了按額角,隨后手心來到腹部,停留幾秒,轉離開,大步走著,心里已經做了決定。
這個孩子不能要。
不歡迎地來到這個世界,只會讓他活得和自己一樣痛苦。
沒有必要再讓人來重復悲劇,還是自己一個人活得利落。
從遙遠的機場再次驅車回到悅途大廈,江嘉年一路如常地進大廈,到達高層工作的樓層,找到林寒嶼的辦公室,敲了敲門,等著對方回復。
很快,辦公室里傳出對方清朗的聲音,是一聲親切的“進來”,這麼親切的聲音,和他的名字一點都不像。林寒嶼就跟夏經灼一樣,兩人的名字起的剛好和格相反。
推門進去,林寒嶼聽見響抬起頭,意外地看見江嘉年站在那,他馬上放下鋼筆說:“嘉年?你不是請假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江嘉年也沒關門,就站在門口說:“我回來是想跟林董說一聲,我的事比較麻煩,可能需要更多幾天的假期,大約一周吧。”
拿掉孩子,休息幾天,恢復一下心,一周的時間大概夠了。
林寒嶼當然不吝嗇批準的假期,但他比較關心的是:“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有事千萬得告訴我,不要自己一個人扛著。”
江嘉年笑笑,用表表示自己沒事,隨后一點頭,替他關上門離開這里。
門后面,林寒嶼已經站起來想追出去,可看關門時的果斷和速度,他是追不上的,只能作罷。
到底怎麼了?
林寒嶼百般不解,焦頭爛額,急需一個人幫他搞清楚最近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思索許久,林寒嶼拿起固定電話,撥了幾個數字,接通后朝對方說:“讓江總的助理到我這里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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