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趙時燃閑不住,來找黎枝玩。
兩人打開投影儀,把N.G的比賽直播投屏。
不得不說,老默還是有點鏡頭的,還特意搞了個發型,收拾得有模有樣。
趙時燃一邊嗑瓜子,一邊把隊里的每個人今天的造型都吐槽了一遍。
在趙時燃暫退的期間,是老默頂的隊長位置。
開局前主持人讓老默說一句新春祝福,他想了想,對著鏡頭說:“新年快樂,Burnt,我們等你回來。”
話音落下,全場沸騰。
嗑瓜子的作停了,黎枝偏過臉來,看見趙時燃的眼眶有些紅。
這些糙老爺們兒的革命友啊,也值得羨慕的。
那場比賽N.G沒贏,賽后趙時燃第一時間給老默打了個電話。
他不知道怎麼開口,電話那端的人倒是云淡風輕得很。
老默:“比賽輸輸贏贏那不是經常的事,你怎麼跟個小娘兒們似的啊老趙。你要真心疼我,那就好好養傷,積極復健,老子可不想捧冠軍獎杯的時候沒人幫我搭把手……”
趙時燃:“放屁,你這隊長當得不行,還得我來。”
“嗯。”老默這次沒跟他犟,而是吸了吸鼻子,說,“真的,沒你不行。你別想著把N.G的大旗這麼快就給別人扛,聽見沒?”
老默是在說上次他找沈盡說那些話的事兒,趙時燃聽出來了。
“曉得了。”趙時燃笑了笑,“等我就完事兒了。”
掛斷電話,趙時燃的眼沉了下來。
他低著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手是恢復得差不多了,但要跟上職業比賽的速度,還差了一大截。
黎枝走到臺,遞給他一杯茶,轉過靠在墻上,道:“你有沒有PLAN BA?”
“什麼?”趙時燃不解。
“就是,如果你的手以后都不能打職業了,你怎麼辦?”
趙時燃著的眼睛,搖了搖頭:“沒想過。”
“沒想過,那就是只有一條路。”黎枝道,“既然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可就沒多余的時間憂郁了。”
趙時燃有好一會兒沒說話,良久,他道:“我今天去醫院復健的時候,遇到沈盡了。”
黎枝:“年前的時候,我聽說他爸住院了。”
“你知道他爸是什麼病嗎?”趙時燃的語氣有些沉重。
黎枝的心頭有不好的預。
“是什麼?”
“我聽腫瘤科的醫生朋友說的,是癌癥,胃癌。”
黎枝手中的茶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灑得遍地都是。
的像是被人封住了一樣,突然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治療費很貴。”趙時燃說,“要是真的困難的話,可以申請一下水滴籌之類的。”
沈盡不會的。
他會固執地自己扛。
黎枝終于明白那天沈盡找是因為什麼了。
治療癌癥,他現在做的兼職就都是杯水車薪。
所以上學期他才會在上課的時候打游戲當代練,才會在西餐廳兼職,才會那麼拼命。
說不上來,黎枝就覺得自己的心口堵得厲害。
趙時燃回去后,黎枝走到房間,拉開書桌最下面的屜,從里面拿出了一個陳舊的檔案夾。
塑料封面上寫著黎誠的名字。
里面以日記的形式、用化名記錄了一些他曾經經歷過的離奇的案子,是黎誠的。
黎枝的桌上放著丁微送給的那本書,《離章》。
的書柜里,還放著十幾本一模一樣的《離章》,那是出版社寄給的樣書。
仔細看會發現,《離章》的故事里,融進了一些黎誠日記里的離奇案件。
黎枝登錄了一個不常用的QQ,里面有一些留言,一條一條地瀏覽過去,最終鼠標定格在小說網站編輯的消息上。
——親的我我,《離章》的影視版權有公司來洽談了哦,要是談下來了我再告訴你哦。
黎枝敲擊鍵盤,回了一句“好的,謝謝”。
電腦里面有個私文件夾,名字是“醒我”。
黎枝隨意地翻開了一下之前留存的一些腦和簡綱。
打開Word文檔,輸了兩行字。
“《絕之徒》
文/醒我”
*
正月初十,開學。
黎枝在校門口見了沈盡。
說見,有些不切,是他在等。
“一會兒去張思南家吃麻辣燙?”黎枝詢問道。
沈盡點點頭:“行。”
說要請吃麻辣燙的人,此刻正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桌子上,瘋狂地抄作業。
“你搞啊,你寒假作業寫了幾個字啊?”朱佑看著自己被搶走的作業本,忍不住翻白眼。
張思南:“我現在命都要沒了,你快別說了!”
朱佑:“李老師來了。”
張思南:“……靠!完犢子!”
收寒假作業的時候,張思南著頭皮把基本上沒的卷子全了上去,完,他委屈地耷拉著腦袋,趴在課桌上有一不。
黎枝嘖嘖兩聲,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連你也說風涼話……”張思南更傷心了。
他還沒來得急繼續難過,就被班長喊走:“李老師你去他辦公室。”
張思南轉過臉來,不舍地著黎枝:“要是我回不來了,記得把我的骨灰撒向大海。”
“哦。”
散學了,教室里留了十幾個學生打掃衛生。
黎枝還在玻璃,突然聽見丁微喊的名字。
“新年好。”丁微靦腆地笑,“對了黎枝,你知道嗎?醒我出新書了,在網上連載,《絕之徒》,我看了,好好看……我覺這個作者超級會寫,文筆雖然平淡,但是講故事的能力真的很棒。”
黎枝微微頷首:“我還沒看。”
“你可以等更新完再看,追連載好辛苦。”丁微嘆了口氣,“醒我寫文的速度好慢。”
“這麼喜歡他?”黎枝問。
“是啊。雖然之前只寫過《離章》一本書,但是第一本就這麼厲害,要麼是大佬的馬甲,要麼就真的是老天爺賞飯吃的天賦型選手……”
大佬的馬甲?那倒不是。
如果要找個原因,那一定是爸爸在天上默默地幫。
黎枝:“我有醒我的親筆簽名書,我下次帶一本給你。”
丁微欣喜地睜大眼睛:“真的嗎?可以嗎?”
“當然。”
張思南領著自己空白的卷子從辦公室出來,前一秒還一副深刻悔改的樣子,下一秒臉上就換了死不改的笑容。
“走啊,到我家吃麻辣燙去!”張思南一把摟住朱佑。
路上,朱佑問:“你最近好像和丁微關系好。”
“嗯,還可以。”黎枝答,“單純,我覺得好。”
大抵人和人之間自然有磁場,合得來或是合不來,都沒必要強求。
等他們三個都點好了吃的,沈盡這才姍姍來遲。
張思南瞥了他一眼,問:“高二下學期第一次會晤就遲到,干嘛去了?”
“補作業。”沈盡聲音平平。
張思南忍不住笑出了聲:“原來我還有個墊背的,盡盡我你!”
沈盡坐下來:“但我已經補好了。”
“……靠!”
一整個寒假,沈盡都在做兼職,理應是沒多時間寫作業的。
沈盡坐在黎枝的側,出乎意料的,是黎枝在滿屋子的麻辣燙氣味中聞到了沈盡上淡淡的金紡味道。
他上的白運服有些年歲了,微微有些泛白,但盡管如此,還是很干凈。
沈盡好像有點困,坐下來接二連三地打哈欠。
他爸爸生病的擔子,好像都落在了他的上。
為什麼?他家里其他人呢?
黎枝其實很想問沈盡關于他的母親,但想到那天家長會沈盡說起自己母親時候的淡漠樣子,就覺得自己不論如何都沒辦法開這個口。
黎誠去世之后,家里都是姜慧在照看。
姜慧工作很忙,經常加班,也沒多時間陪,但好在經濟沒有力。
黎枝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就會天馬行空地想象,看著爸爸曾經寫的日記,不自覺地就寫了點東西。
高一寒假,把以《離章》發到了網上,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反響。
之前有很多編輯都想讓寫新書,但一直都沒有筆,直到那天聽趙時燃說起沈盡父親的況,知道他現在有多麼迫切地需要錢。
吃完麻辣燙,張思南也不管自己還有多作業要補,跟著朱佑去玩switch。
沈盡和黎枝一起進了地鐵站。
他們有三站順路。
地鐵上人不,黎枝運氣好,恰好有個座位夠他們兩個人坐。
黎枝朝沈盡揮揮手。
他挨著坐下來,整個人累得搖搖晃晃。
“你睡會兒吧。”黎枝說。
“嗯。”
沈盡剛應,沒幾秒鐘眼睛就合上了。
地鐵安靜地行駛著,第一站到了,地鐵剎車的瞬間,巨大的慣使得沈盡朝靠了過來。
肩膀上突然多了重量,黎枝的子毫無預兆地繃。
他上好聞的金紡氣息撲鼻而來,的腦袋都被這味道熏得差點宕機。
不知道沈盡醒沒醒,舍不得去確認。
他就這麼靠在的肩膀上又睡了一站。
和他相的每一個畫面在的腦海中瘋狂地閃,不斷地重復、疊,最終定格了他的臉。
好清晰,就連每一個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概是忘不掉了。
叮——
第三站到站。
應該在這一站下去轉車了。
可沈盡沒有移開。
也沒有。
地鐵上上下下又一批人,黎枝看著地鐵的門緩緩地關上。
坐過站就坐過站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等地鐵起步的時候,聽見沈盡說:“怎麼不我?”
“你睡著,就沒喊你。”
沈盡了自己的腦袋,重新在的肩膀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他輕聲道:“希這趟車沒有終點。”
多巧。
恰好也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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