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野一夢

chapter 08

雪持續不斷地下。

霓音被賀行嶼帶到了山莊別墅。

賀行嶼倒了杯熱水走到客廳時，看到霓音坐在沙發上，垂著眸，黑發蓋住半邊瘦弱的臉。

他走過去，遞去水杯，掩下緒，“謝謝。”

賀行嶼低頭，看到斂睫挲水杯，原本滿了歡喜的眸熄滅了。

從高中到現在。

只有宋詹能這麽牽的緒。

他眸深暗，沉冷出聲：

“宋詹人呢。”

霓音攏毯，咳嗽著，間幹，“他有事先走了……”

“有事就一聲不吭把你丟在這裏？”

他冷笑：“他就這麽當你男朋友的？”

霓音苦失言。

這時夏斯禮也來了，他和賀行嶼約了晚飯，得知發生了何事，也火冒三丈，這人沒把霓音放在心上。

夏斯禮不止一次聽夏千棠吐槽過宋詹的事，他把霓音當妹妹，心疼哄：“沒事兒音音，咱甭稀罕那孫子，走就走了，我和阿嶼帶你去吃飯，我這山莊有個米其林三星的廚師，味道你肯定滿意。”

霓音沒回應，就聽賀行嶼冷聲落下：“怎麽，要為一個男的絕食？”

“……”

從小到大賀行嶼嚴肅起來時，都不敢不聽。

最後霓音被倆人帶去了餐廳，賀行嶼點菜，又加了份拉明頓蛋糕，只見男人淡聲囑咐服務生：“不要加草莓。”

霓音愣了愣。

草莓過敏，多食會引發哮，他竟然會記得……

點完菜，賀行嶼走去旁邊接聽工作電話，夏斯禮和霓音調侃說賀行嶼就是個工作狂魔，“昨兒剛出差回來，今早又來山莊談生意，晚上還有個會，誰拼得過他。”

男人年紀輕輕接管集團，不僅要有強大的能力魄力，更是要付出相當大的力。

上菜時，賀行嶼還在理工作，夏斯禮招呼霓音先吃，本來沒胃口，但發現竟然都是吃的，夏斯禮若有深意打趣：

“你和四哥可是定過娃娃親一起長大的，他能不知道你口味？而且他可只記著你。”

霓音微詫，轉眸正好見賀行嶼走回來，對上他的目，微微窘然。

賀行嶼坐下，冷眼晲向夏斯禮，後者忙憋笑收住話口，“來來來，吃飯。”

過了會兒霓音去洗手間，飯桌上剩下倆人，賀行嶼看向夏斯禮，淡聲警告：

“臉皮薄，別再提娃娃親的事。”

就這麽怕尷尬難。

夏斯禮無奈笑：“行，不說了。”

想到今晚的事，他戲謔：“覺音音在裏還很單純，可惜遇人不淑，鐵定要傷害。”

賀行嶼視線落向手中酒杯，黑眸沁滿寒意。

霓音忙完後回來，三人吃完飯，夏斯禮說給霓音安排了SPA和溫泉，讓在山莊好好放松一晚，霓音卻實在沒什麽心，便婉拒說打算下山回家了。

提：“明早剛好有個廣告拍攝，謝謝斯禮哥，等有空了我再來玩。”

霓音執意要走，就聽賀行嶼道：

“我送你回去。”

“沒事不用……”

“我剛好要回集團開會。”

言下之意，他可不是專門送。

霓音只好應下。

勞斯萊斯平穩駛下山。

遠山下京市的璀璨燈火如遙遙銀河，而眼前只有茫茫夜下蜿蜒逶迤的皚皚山路。

安靜中，再度咳嗽兩聲，男人打開恒溫箱，拿出一瓶熱飲遞給，“冷麽。”

霓音接過，“沒事不會……”

忽而的手機響起。

屏幕顯示宋詹。

眼神暗下，按滅屏幕。

然而安靜須臾，鈴聲再度響起。

沒接，那頭又打來，仿佛找不到不罷休，霓音到側投來的目，手心手機接起，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冷：“喂。”

“音音你總算接我電話了……”

那頭宋詹愧疚道歉，說臨時有事，不是故意爽約，霓音間繃：“你不是殺青了嗎，有什麽工作那麽急？”

宋詹說是導演臨時組的酒局，還沒結束，估計今晚趕不回山莊了，“音音你在山莊先住一晚，明早我去接你好麽？”

“不用，我已經下山了。”

霓音心頭麻木，只覺得可笑：“你去你的酒局，不用管我。”

那頭再說話，直接掛斷。

垂眸著發酸的鼻尖，幾秒後面前遞來紙巾。

“就那麽喜歡他麽。”

他聲音如浸在深海。

霓音眼睫扇，接過，眼底蒙上霧氣，低下頭：“四哥，我是不是看過去很傻……”

賀行嶼偏眼目視前方，黑眸如浪翻滾，“很多事都是不控的，他若珍惜，怎麽會算傻。”

他若不珍惜，所作的不過是枉然。

最後車子到達傅家別墅，霓音看到悉的前院，回過神，和賀行嶼道別，正準備下車，面前卻遞來一個袋子。

疑一看，竟然是一袋冒藥。

“剛剛吹了冷風，回去把藥吃了。”

男人黑眸落在影裏，聲音無波無瀾，是恪守邊界，來自兄長再普通不過的叮囑。

霓音沒想到他準備了這個，乖乖應下：“謝謝四哥……”

最後下車離開，消失在他視野。

助理問接下來去哪兒，賀行嶼沒作聲，降下車窗，再度點煙。

火舌卷上煙草。

白霧在空中彌散。

手機響起，是老爺子賀中安的電話。

“你現在忙到飛天了？見你一面比登月還難。”

接起後，那頭聲音傳來。

老爺子年輕時候在商界叱咤風雲，如今年老仍舊神矍鑠，跟個老頑似的，賀行嶼反應過來有段時日沒回老宅吃飯了，那頭氣哼哼：

“我看你和集團過一輩子吧！天天就知道忙工作，也不點心思在其他方面！”

這話頗有延之意，賀行嶼裝聾作啞只應：“周末我一定回去好好陪您。”

“我不用你陪，我說的其他方面是指你的婚姻大事！”

不出所料，老頭子的重點在這兒，“男人三十家立業，你業是立了，家呢？這麽大了連個朋友都沒有，你給我個底，你是不是喜歡男的？”

“……”

賀行嶼吐了口煙，懶得搭腔，老頭子氣哼：“馬上三十了也不去找個老婆，這麽一看我當初給你定的娃娃親果然是對的，要是那娃娃親沒作罷，我現在也不至于這麽心。”

賀行嶼撣煙灰的作微頓。

“唉，說來說去我還是最滿意音音，知書達理又善良懂事，沒一個比得過，可惜你不喜歡，人家現在也有男朋友了，到底你倆沒那緣分……”

他話落在耳邊，男人黑眸如浮在不見底的t冰面上。

那頭嘆氣：“阿嶼，你爸媽都不在了，爺爺估計也陪不了你幾年了，我不想我走了，就剩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你自己多上點心吧……”

老爺子嘮叨許久，見他沒回應，也覺得沒趣，掛了電話。

賀行嶼偏首看向遠。

橙黃路燈下，漫天雪片靜靜落下。

-

霓音走進家門。

晚上九點多，加班完的夏千棠來了，夏斯禮告知了今晚的事，擔憂就過來看看。

霓音靠著飄窗，輕聲言：“棠棠……我有點想放棄這段了。”

的這兩年，和宋詹像是始終卡不上的齒一樣，矛盾不斷，沒有安全，患得患失，而他進退自如，毫不在意，放手，可是想到那麽多年的暗，就不甘舍棄。

夏千棠是霓音這段暗為數不多的觀衆，當初支持告白，現在也替難過：

“音音，看你委屈我肯定希你能踹了他，但是的事外人不能替你做決定，你要遵循心的選擇，不管你有多麽喜歡宋詹，都不能超過喜歡自己，你的最重要。”

夏千棠走後，霓音看著窗外的夜景，想起高一下學期，有段時間被高三一個混壞學長擾追求，有一次在學校裏對方找來，被嚇到，正好遇上天熱中暑，暈倒時看到的是宋詹沖過來把背起，送去醫務室。

那個中午是宋詹陪在邊，給打飯又給買了飲料和糖果，并且彙報了老師把那學生嚴肅理，讓別害怕。

那個學期想鍛煉，騎自行車回家，晚自習後放學遇到宋詹，他便一路騎車陪，那年初夏時節，路旁香樟翠綠，年一白襯衫黑，笑容燦爛溫，讓一眼難忘。

後來有次看到其他生傷，宋詹也上前幫忙，才知道他只是熱心善良，不是對有多特別。

高中的他，對只有對妹妹的照顧。

而如今，開始疑。

他真的喜歡嗎？

會不會這一切都是強求來的好幻影。

霓音思緒紛雜，隨手拿起書架上那本《答案之書》。

還應該再繼續堅持這段嗎？

隨意翻開，空白頁面上的幾字，卻像是上天給的答案——

“不值得。”

長睫撲閃。

寒風卷進窗，掀翻書頁翩躚。

窗外冷夜一片蕭瑟。

……

另一頭，市中心某酒店的套房裏。

宋詹給躺下的姚思薇掖好被子，走出了房間。

鄧彬正巧打來電話問姚思薇況，“思薇姐是不是終于告訴你當初的真相了？”

宋詹聽到這話，腦中再度浮現今晚姚思薇眼淚決堤抱住他的模樣。

兩人從大學開始，因為他當時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藝人，姚思薇父母不滿意他家庭，為了讓他死心，被迫提了分手出國，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告訴他，在國外的這兩年，雖然和別人在一起，但仍然對他念念不忘，如今想遵行心回來找他，而的父母也不再反對。

鄧彬那頭，李新治也在，卻不忍勸道：“宋哥，思薇姐是回來找你的，我覺得你還是想清楚吧，你這樣猶猶豫豫對他們是一種傷害。”

鄧彬：“要我說宋哥，思薇姐對你可是一片癡心。”

宋詹煩躁：“我現在有霓音。”

“你瘋了，霓音哪比得上思薇姐啊！你別告訴我，你真喜歡上霓音了？！”

宋詹頭疼，直接掛了電話。

他思緒混，看到手機裏母親孔芃發來的信息。

這幾天，姚思薇去看過宋母，雙方相愉快，母親也知道了姚思薇對自己兒子的想法。

母親的話如錘子一樣接連不斷扔來，大概意思就是讓他和姚思薇複合，姚家家大業大，他和在一起，以後在圈裏那是平步青雲，而霓音沒家庭沒背景，還當明星天天在外拋頭面，一看就不賢惠安分，趕分了。

宋詹聽得煩，回複：“分什麽分，誰告訴你我要和音音分開？！”

他話音剛落，臥室門被打開，看到姚思薇，他怔得收住話口：“你、你怎麽還沒睡？”

溫婉提：“口，想喝點水。”

他去給拿了瓶水，姚思薇結果，看向他，虛弱莞爾：“覺在做夢一樣，這輩子還能看到你陪在我邊。”

“思薇……”

宋詹言，姚思薇聲打斷：“阿詹，我今晚那些話是我自己克制不住，你不要有負擔，我不想影響你和霓音的，我只要你幸福。”

想起一事：“對了，我前兩天和我爸提議你能參演那部《波瀾》的男一號，他看了你的試鏡也說很不錯，不出意外男一號定的就是你，至于一號，你讓霓音去試試，如果表現得好也會選中，我們的這些事不會影響試鏡的。”

他驚愕得心髒狂跳，“……思薇，謝謝你。”

搖搖頭，眼眶微紅：“我已經說了，我做的這些，只因為你是宋詹。”

姚思薇說回去休息，宋詹手扶的手微頓，人低頭掃過宋詹手上的綠腕表，隨後回到房間。

靠著門，微冷的眼神勾起抹笑意。

門外，宋詹垂頭坐在沙發上，心裏五味雜陳。

一邊是曾經和姚思薇好的一幕一幕。

而另一邊，是曾經霓音鼓起勇氣和他告白的那晚，盛滿意向他的眸。

兩方撕扯，將他拉深淵。

他按了按眉心，煩躁闔眸。

-

從山莊回來第二天，霓音的確去拍了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