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了三針。
好在醫生的手法利索,顧嘉年沒遭太多罪。等完針,醫生又重新包扎了傷口,一切理妥當后,那陣鉆心的疼痛總算消減下去。
顧嘉年滿頭大汗,如同力般往椅背上靠。
由于方才過于用力地咬牙關,此刻卸下勁來只覺得太和眼窩鼓鼓地脹痛著,還伴隨著輕微的耳鳴。
耳邊依稀聽到隔壁診室那個摔破頭的小男孩兒在撕心裂肺地哭喊著,以及遲晏和說他要去取藥。
無力地點了點頭,卻發現遲晏一直站著沒。過了一會兒,他把手里的藥單遞給賀季同,支使他:“你去取吧。”
顧嘉年抬起頭,疑地看過去。
診室明亮的白熾燈下,遲晏的臉上帶著難得的無奈,順著他的眼神往下看,這才察覺到他的襯衫下擺被攥在手心里。
攥得很用力,以至于他不得不稍稍彎腰來遷就。
顧嘉年登時紅了臉,立馬松開手。
遲晏扯了扯被攥得皺皺的下擺,隔著明的隔間玻璃看了眼隔壁同樣在針、正咧著鬼哭狼嚎的小男孩,又回過頭,看著顧嘉年滿頭的冷汗,輕輕“嘖”了一聲。
“也沒比人家大幾歲,還能忍。”
“怎麼會?”
顧嘉年沒看他,想了一會兒,又重復了一遍,“我下個月就年了,起碼比他大**歲吧。”
“你不也就……比我大六歲?”
聲音漸漸低下去。
遲晏氣笑了:“還不服氣?傷口來回撕扯……要是你不逞能,或許不用遭這麼大罪。”
顧嘉年驟然被拆穿,心虛地把腳從椅子上拿下來,疼得哼唧了一聲。
耳邊又聽到他沒什麼緒地說:“你這個年紀,想哭就可以哭,覺得疼不用忍著,沒人笑話你。”
“那到了你這個年紀呢?”抬頭,裝作隨意地問道,“不開心就得忍著?”
診室里的白熾燈十分晃眼,遲晏低下頭,慢慢悠悠地睨一眼,哂道:“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再說吧。”
*
車子在外婆家的院子里停下。
顧嘉年想著醫藥費是賀季同去取藥的時候付的,便主問他要了微信,打算之后給他轉。
賀季同隨口道:“讓遲晏推給你就行。”
顧嘉年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眼副駕駛的靠背,老老實實解釋:“……我沒有他微信。”
有他家的鑰匙,卻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他們每天見面,但卻不是需要聯系的關系。
“你沒問他要微信?”
賀季同不知為何語氣古怪地重復了一遍。
顧嘉年點點頭。
賀季同忽然笑出聲,飛快翻出手機二維碼給顧嘉年掃上,然后轉過臉,沖副駕駛上的人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遲晏面無表地嗤了一聲,沒理他。
顧嘉年發完驗證消息,突然覺得現在是個好機會。
鼓起勇氣,裝作隨意地問了句:“對了,遲晏,要不順便我們也加一下微信?偶爾聯系也方便。”
“……”
副駕駛上的人沉默了一會兒:“……順便?”
賀季同已經把頭埋進方向盤,肩膀不斷抖著。
顧嘉年沒明白他在笑什麼,只以為遲晏是不想加,臉登時變得滾燙。
覺得有些難堪,連忙故作大方地擺手,聲音卻很勉強:“沒事沒事……我,我就是隨口一說。”
“……”
賀季同再次沒忍住,笑出聲,又在他瞥過來的眼神里轉過了頭,對著窗戶笑。
顧嘉年正在納悶他到底在笑什麼,副駕駛那邊忽然遞過來一個手機,上面有個二維碼。
驚喜地道謝,忐忑地加上了遲晏的微信。
*
由于顧嘉年意外傷,晚上的家宴被迫中止。
舅媽送了做好的飯菜過來,顧嘉年忿忿地吃了好幾只蒸螃蟹。
飯后,舅媽和外婆攙上樓休息。
木格窗外的天氣由晴轉,染紅半邊天的火燒云逐漸被烏云覆蓋,天空時不時發出低沉的雷鳴。
不多時,雷雨來臨。
冷空氣席卷而來。
顧嘉年躺在床上,打開微信。
遲晏和賀季同都已經通過了驗證。
點開遲晏的微信。
昵稱是Y.C,顧嘉年思索片刻,猜測這大概是他名字的首字母倒過來。
頭像則是一張大霧里的森林。
郁郁蔥蔥的參天大樹層層疊疊地在霧氣之后,朦朧又野。
顧嘉年看了一會兒,把圖片存進手機里。
接著又點開他的朋友圈,是一片空白。
有些失,想了想,把備注名改“遲晏”。
又把賀季同的備注改“季同哥”。
照著今天的醫藥費賬單,給賀季同發了個紅包。
【季同哥,今天謝謝你。這是醫藥費,你記得收一下。】
賀季同沒有收紅包,而是一連發了好幾條語音過來。
顧嘉年一條條點開聽。
【我這兒正堵車呢。錢你就自己收著吧,哥哥不差錢。】
【再說了,我還想給你發紅包呢,謝你給我扳回一城哈哈。是不是覺得哥哥比遲晏長得帥?】
顧嘉年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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