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腹

第二天早上八點。

“嘶——”床上的人想要翻，卻不住/了下。

床側的人幾乎是撲到床上，“檸

檸，檸檸，你怎麽樣啊？有沒有不舒服？”

溫檸瞇著眼睛掙紮，“小餛飩，我的小餛飩呢。”

周舒桐頓時住了。

——得了，醒了，但沒完全醒。

兩個小時前，原本在病房的沙發上坐著，忽然有人開口，“我好，我想吃小餛飩。”

三兩步跑過去，溫檸正探著腦袋，睜開眼，解釋，“你剛做完手，不能吃……”

周舒桐話還沒說完，床上的人腦袋一歪又倒下去。

急得差點就要喊醫生。

人還沒離開床，溫檸又語調正常道：“要加辣，特辣那種。”

一秒後。

腦袋又栽進枕頭。

反複3次，周舒桐懂了。

這人做夢呢。

所以這次幹脆也沒搭理。

這時，沈淮序和兩個護士走進來例行檢查。

周舒桐起，看到了醫生前的名牌——外科主任醫師，沈淮序。

沈淮序拿著記錄板走到床前，問：“病人到現在還沒醒嗎？”

回神，“這兩個小時斷斷續續醒過幾次，但都說幾句話就又睡著了。”

“最近作息怎麽樣？”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病床上的人，手探了探額頭。

“差不多每天……”周舒桐話沒說完就被一道嘿嘿的笑聲打斷。

沈淮序探出去的手掌收回。

垂眸，對上一雙晶亮的眼。

周舒桐聽出來聲音，走過去，聽到——

“800，坐姐姐旁邊來。”

聲音驕矜，來自溫檸。

一個剛做完全麻手的人。

頓時，VIP病房裏雀無聲。

只有北城的第一縷朝過紗窗斜進來，灑在兩人的側。

一人穿著白褂，站在床側，骨節分明的手捧著患者的病歷單；

一個眨著眼睛，陷在床裏，纖細白的手抓著被子，白瓷的面容上有淺淺緋紅。

溫檸覺自己好像迷迷糊糊聽到什麽笑聲。

男人眸漸暗，把筆裝回口袋。

或許察覺出人要走。

溫檸大喊——“2000！2000！”

周舒桐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聰明才智，迅速拯救了溫檸在醫院敗名裂的可能。

“那個，就是比較大方。”

“給錢。”

然後僵的笑了兩聲。

可惜，溫檸沒把握住好姐妹的良苦用心，口出狂言：“姐妹姐妹，快拿錢，我要腹。”

周舒桐確認自己聽到了笑聲。

來自後跟著的小護士。

沈淮序低眸看了眼拽著自己袖的手，纖細白皙，指甲上做著彩虹甲，趣可。

他移開眼，語氣一貫的波瀾不驚，“患者還于後麻醉狀態，意識不清，我過會兒再來檢查。”

周舒桐趕忙站過去，拎過那個興風作浪的爪子，“好嘞好嘞，您先忙！”

病房裏，周舒桐恨鐵不鋼。

溫檸住院的主治醫生——沈淮序。

三天前的相親對象——沈淮序。

孕五周的生學父親——未知。

周舒桐嘆了口氣。

什麽做不是冤家不聚頭。

不對，有緣千裏來相會。

病房外，小護士走在後面，忍不住心裏的小九九，八卦：“沈醫生被追我經常見，但是被當男模調戲，我還是第一次見！”

“這可是大魔王，誰敢調戲啊！”另一個護士瞄了眼男人的背影，側著子，“你還記得之前有個大博主，主來跟沈醫生表白嗎？”

“當然記得啊，長得還漂亮的，但是沈醫生直接在走廊說那是吊橋效應，一點面都不留。”

“你說像沈醫生這種食鏈頂端的男人，要是有朋友或者有老婆，得是啥樣啊？”

“沈醫生長了一張冷淡的臉，看起來就無無求的，我估計喜歡那種溫文靜的。”

“不過剛剛那個生，雖然剛做完手，但是真的漂亮，而且要給錢的那勁兒，你別說，我都喜歡上了。”

“但你說那生結婚了嗎？孕期做手這種事老公都不來。”

“誰知道呢，看起來那麽年輕，都不知道畢業了沒，被哪個渣男騙了也說不定。”

……

“保工作做好，不要洩病人私。”兩人笑著，突然一道不參與們話題的聲音響起。

兩人嚇了一跳。

意識到是話題中心人，不知道剛剛被聽到多，頓時心慌慌，“好的，沈醫生。”

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強調，“我們一定不會洩病人私的。”

沈淮序默了默。

被說無無求、冷淡的“渣男”，想起那天早上洗完澡出來，床上空空如也，床單被子淩一通。

他戴上眼鏡，看到套房正中間的桌子上擺了鮮豔一沓。

新到連褶皺都沒有。

走近一看，不多不，正好20張。

和今天一樣。

——

兩小時後的病房，溫檸掙紮著要從床上坐起來。

周舒桐聽到靜，不慌不忙，“還吃小餛飩嗎？”

“……桐桐？”溫檸眉頭擰著，納悶，“吃什麽小餛飩？”

“你終于清醒了，也不找男模了。”周舒桐趕走過去拿靠枕墊到背後。

溫檸慢慢坐好，頓了幾秒，沒反應過來，“找什麽男模？”

周舒桐生演繹了一遍，故事主人公呆愣著坐在床上，一臉的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說，我！調戲了！三天前的相親對象！”

周舒桐糾正的用詞。

“不是調戲，是試圖購買。”

！！！

價格還是2000。

溫檸轟的一聲頭腦發熱。

做賊心虛轉移話題，“你在這兒多久了？公司怎麽辦？”

“你睡了差不多10個小時，我跟老板請了半天假。”念著沈淮序最後的代，周舒桐說：“醫生說在你排氣之前不能隨便吃東西，要不要下來走走？”

這麽一說，溫檸還真了，掀開被子，“走走走，我快兩天沒吃飯了，覺要死了。”

“嘶——”只是剛一挪屁，傷口撕心裂肺的痛傳來。

溫檸怕的東西很多。

疼算一個。

“要不還是算了吧，忽然覺得好像也沒那麽。”

周舒桐撇了撇，語出驚人：“不想走的話，那不如說說你懷孕的事。”

溫檸胳膊撐著準備下床，一個沒扶穩差點扯到傷口，多虧周舒桐眼疾手快。

大腦“嗡”地一聲空白一片，神呆滯的看過去，“……懷孕？”

——

京北第一醫院8樓。

兩人坐在婦科診室裏。

醫生開口就問，“第幾胎？要不要？”

程序化的語氣裏還帶著點冷漠，周舒桐覺得這話帶了點意味不明的輕視。

倒是溫檸先開口，“第一胎。”

“墮過胎沒有，墮過不第一胎。”

“沒有，是第一胎。”

醫生看著手裏的單子，頭也沒擡就問：“先說好，有了胎心就不能打了，現在一個月，你們好好考慮一下。”

饒是周舒桐這個陪同者，都覺得話裏話外沒點尊重，“醫生，好歹是正規三甲醫院，哪有見到孕婦不說孕婦，不說孩子，也不說注意事項，上來就普及墮胎常識啊？”

老醫生也在這兒幹了這麽多年，見過太多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對自己的和生命一點都不負責，一不小心就懷孕，然後再跑來醫院打胎。

看們兩個小姑娘年紀還小，嘆了口起，指著單子上的號，語氣稍微和藹了點，“婦産科也分婦科和産科，掛的是婦科，我肯定不會問産科的問題。”

等從科室出來，周舒桐還是覺得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冷漠的語氣不合理，但轉念又一想。

有生育權，能自主決定是否流産，也是件好事。

想起這是溫檸早幾天就掛的號，“你掛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了？”

溫檸斂眸，搖頭誠實道：“我不知道。”

之前還沒確定到底有沒有懷孕，一直都在害怕，害怕被江士和溫老板知道了會不會被罵，本沒細想生下來的事。

但現在確定了，卻只覺當頭一棒。

三天前，抱著電腦打開郵箱，裏面正躺著兩封郵件。

一封，網站發來的慶賀，影視人氣獎和最佳改編效果獎。

另一封，索邦大學研究生

錄取通知，秋季學，還有一個月。

還年輕，想做的事還有很多。

因為虛無縹緲的，也曾錯過很多。

但是……打胎。

這個決定跟生下來一樣困難。

周舒桐知道，溫檸還沒從確認懷孕的勁兒裏緩過來，“這不是件小事，你也年紀還小，別著急。”

“如果你決定好了，就跟我說，我肯定幫你。”

“但是……”周舒桐問：“你知道這……那天晚上的人是誰嗎？”

肚子裏現在還只是一個胚胎，不想說一個生命讓溫檸有心理負擔。

單子上明明白白寫著孕5周。

只會是那天晚上。

溫檸手掌放在肚子上，不知道的是傷口還是什麽。

“你見過。”溫檸聲音極低。

周舒桐納悶，“我見過？”

“前幾天還跟他相親來著。”

“……你是說，沈淮序？”

溫檸不想承認，但還很輕的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