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天漸漸大亮,窗臺有清脆的鳥聲,靜安的意志終于敵不過,閉眼昏睡過去。
睡得并不踏實,幾度醒來后也昏昏沉沉,翻個繼續,腦袋被什麼東西硌了下,將枕頭拿開,下面躺著沈西淮的手表。
靜安瞇著眼看了好一會兒,最終給沈西淮發了消息。
“你的表落這兒了。”
將近中午發出去,沈西淮直到晚上才回,只三個字:“不要了。”
靜安不傻,立即就讀懂了。
第13章
沈西淮最近有點兒背,手頭項目沒一個進展順利,出差地點東一撇,西一捺,有一半時間都住在飛機上。他幾年沒冒,這回卻趕上了,質跟不上,到每個地兒都有點水土不服。
食也跟著下降,晚上那餐應有盡有,排骨不錯,包骨,可下頭沒鋪苦瓜片,沒鋪苦瓜片的排骨都不排骨,蝦餃太膩,羊頸太老,最后只吃了幾片剛做出來的鮮年糕,到這個點兒早消化了。
他了脾氣就不太好,偏下飛機時被人無意撞了下,才想起最近肩膀又開始疼。
往年十月的淮清雨水,他剛出機場,滂沱大雨就追而來,助理提早被他放回家,他自己開車,肩膀只要一就疼。車子前幾天被沈西桐拿去開,車頭上蹭一條漆,視若無睹,原封不送回來。
現在被紅燈攔在十字路口,雨刮一下一下劃著弧線,他低頭找吃的,發現有必要找沈西桐聊聊,再給多派點活兒,不然不會無聊到有時間用口紅在他車里留一行字兒。
“回來吱一聲,津皖姐度假該回來了。”
他費力干凈,又從盒子里翻出一包餅干來,包裝袋上畫了只狗,顯然是沈西桐養的那只傻狗的干糧。
他丟回去,最后找出一罐糖,倒了兩粒丟進里,果味的,有點酸。
到家快速沖了澡,頭發時看了兩眼手機,不出所料一片惡評。
開唱片行是他高中就起的念頭,原本安排在立唱片公司之前,但這事兒遠比他想象的要復雜得多,凡事牽扯上好,就越加耗費時間。
淮清其實并不缺唱片行,小時候他常去FAB和書人,后來改去Strange Fruit,周末去淘片的人尤其多,狹窄的空間里塞滿了人和唱片,后來他家換了地方,名字也改了,他反而不愿意去了。偶爾想淘古典黑膠,他就往賦格跑,他家還賣酒,人很雜。萊蒎家有點黑,去一次就夠。再后來常駐Floso,老板經常組織音樂討論會,他們樂隊一起去,每回還能往他家買幾件服。
畢業后去英國讀書,每年的4月21日是英國唱片店日,為了去過節,他讀了三年書,也就逃了三次課。波多貝羅路上的Honest Jon唱片公司就是從唱片店發展而來的,他家的前是間鋪,離政經學院只有八公里。Rough Trade East更近,他沒什麼時間出校門,常去的地方之一就是這兒。他喜歡David Bowie,有幾次開上五六個小時的車去紐卡斯爾,Vinyl Guru的logo是一張小丑臉,他家有套的David Bowie的簽名專輯珍藏版。
等去加州讀研,杉磯的Amoeba占地面積六七百平,唱片高達十萬張,可以逛上一整天,但距離太遠。他更常去舊金山的Aquarius Records,有一回在群里喊人,其他人都不太興趣,唯一一個說想去的卻騰不出時間,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他去過很多個唱片店,但只有1625是完全按照他自己喜好而存在的。宋家的小路正在規劃建立1212大廈,他則籌建1625唱片行,沈西桐為此給他們取名為“數字兄弟”。
1625在國慶節當天正式營業,半個月過去,網上的罵聲仍舊不減。“圈錢”的帽子一旦被戴上,就很難再摘掉。
他鮮將這些評論放在心上,一是多得看不過來,二是他實在沒那個閑功夫為陌生人的緒買單。
他推了窗站外頭煙,雨水時不時打在上,服了一片,他渾然不覺,只定眼往院子里看。西邊幾顆果樹已經結了青果子,小到看不太清,夏天長過幾回紅蜘蛛,有段時間葉子上還布滿柑橘蝶的卵,他一一手工除了,又施了不,加上好天氣,一整個夏天過去,似乎都拔高了一些。
屋里手機在響,他將煙掀滅,又站了會兒,才回去接了。
接通之前,他挑了張唱片,Paul的《Mccartney III》,全球僅發行333張,他費了些力氣才搶到,燈下可以看見彩膠上繁星點點。
唱片機是幾年前隨手淘的,手提皮箱式的棕巫1900,設計靈來自《海上鋼琴師》,音質有些欠缺,但還不到徹底報廢的時候。
皮箱蓋部有個照片格,他在里頭放了張誰人樂隊的合照。
剛組樂隊那會兒,他們排演英倫居多,多半唱的Oasis。Oasis與Blur那場著名的“英倫搖滾之戰”聞名至今,樂隊排練時,隊員們會拿這場戰來類比他和班上另一位男生,那人總比他考得好,讓他將“萬年老二”的頭銜一而再再而三地坐實。
那時沈西桐還在上初中,這位沒有煩惱的學生總喜歡對著他績單嘆息不已,甚至故意學宋小路他們喊起他“二哥”來。籃球賽時帶著一眾同學跑場邊盯著那人看,目毫不遮掩,末了跟在他后頭繼續嘆:“人家不僅績比你好,長得也比你帥,沒天理啊沒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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