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崢驟然收指節,甚至指節泛出些白。他聽見自己的吞咽聲。
謝明崢閉上眼。
人的五實在奇妙,聽能聯想出視,視亦能勾出。
他閉上眼的本意是克制自己那些不合時宜的聯想,從前只出現在夜里的浮想聯翩,此刻卻出現在晴天白日。
他就坐在窗下,窗牖半敞著,過窗紗,照在他上,暖意洋洋的,清風從窗外吹來,攜著不知從何來的某種不知名花香。
一切都昭示著,這是晴朗的白日。
這樣的日子,那樣的浮想,就是不合時宜。
可閉上眼,關閉了視覺的開關,便放大了聽覺的知。他甚至聽見在哼歌,是玉京一直流傳的歌謠。聽覺自然又會聯想到一些不合時宜的東西。
謝明崢陡然睜開眼。
四月天的分明是暖洋洋的,卻曬得謝明崢一躁意。
春日,是萬生長的季節,也滋長他的與。
含殿只有薛冰與幾個守衛在門口守著,所以即便窗牖半開,也不會有人看見任何東西。
——沒人會知道他的狼狽。
謝明崢腦子里閃過這個念頭,仿佛某種引的信號。其實他自制力尚可,亦一向理智,但或許是因今日一朝心愿得償,過往種種籌謀皆在今日圓滿實現。
他已經等了許久了。
人在勝利的時刻,總會有想要放縱的片刻。
一墻之隔,臨春自然不知道外面的謝明崢在想著什麼。甚至已經忘記了外面還有一個謝明崢的存在,因為方才沐浴太過舒服,洗去了這些日子的風塵,也洗去了這些日子的晦氣似的。只覺得自己從骨頭里都舒展開來似的,了個懶腰,從已經有些冷的水中走出來。
一旁等著的宮趕過來,將干凈的裳給臨春,意伺候更。但臨春只接了裳,未肯讓伺候自己更。
“好了,你可以走了。”臨春發話。
宮愣了瞬息,思索著,四皇子說要伺候三公主沐浴,既然三公主沐浴完了,那的事兒也算辦完了吧?
想了想,福行了個禮:“那奴婢先告退了。”
宮并不敢看謝明崢的臉,也聽過那些關于謝明崢的傳聞。四皇子去北境不過兩三年,便立下赫赫戰功,甚至了于北齊而言聞風喪膽的人,其中手段,不言而喻。
宮不敢惹怒四皇子,如實回答:“殿下,三公主已經沐浴好了,奴婢出去。”
“下去吧。”
宮聽見四皇子說了這麼一句,嗓音低沉,似乎有些繃。亦曾聽聞過四皇子與三公主的舊怨,不腦補了些東西,認為四皇子是迫不及待要報復三公主了。既然如此,這里斷然不能再待下去,宮應了聲是,趕快步退了下去。
霎時間,偌大一個含殿,便只剩下臨春與謝明崢二人。
謝明崢繃著的背脊緩緩松懈下來,他慢慢睜開眼,睫羽微抬,出如墨的眸子。那雙眼眸還有些失神,滿是渾濁,徐徐恢復神采。
臨春趕走宮后,其實有些后悔。
因為被那件裳難住了。
平時里被人伺候慣了,本不會做這些事,不知道系帶要怎麼打結,才能好看又穩固。但人已經被自己趕走了,臨春只好自食其力。
費了半天功夫,才終于把自己收拾得能見人,從凈室里出來。
在趕走那個宮時,臨春其實短暫地想起了謝明崢,但后來與那件裳搏斗得太過神,又將謝明崢給忘了。
因此從凈室里走出來的時候,隔著一座屏風,看見一道魁梧的男子影時,臨春腳步一頓,愣了一下。
而后謝明崢三個字從腦袋里冒出來,頃刻之間,那點輕松然無存。
臨春止步不前,不大想看見謝明崢。
隔著屏風,看見謝明崢的影,似乎是在拭自己的手。
嗯……
難道是要干凈手,好親手結果了?
臨春覺得脖子有點涼。
謝明崢早看見出來,見停在那兒,能猜到心里在想些什麼。
他道了聲:“過來。”
臨春聽見他的聲音,子一僵,慢慢從屏風后繞過來,在離他很遠的地方停下。臨春咽了口口水,心始終提著,很是張,觀察著謝明崢的表。
只見謝明崢看向自己,眼神從上到下將自己掃視一番,而后皺了皺眉。
臨春心里一咯噔,眨了眨眼。
……他皺眉干什麼?
等等,他怎麼突然站起來了!
他好像走過來了!
臨春呼吸都停住了,整個人十分抗拒地往后退。可方才就站在屏風前,此刻后就是那座屏風,本退無可退。
謝明崢在前一步之遙停下。
臨春盯著他,眼睛眨,試圖以此來緩解自己的張。
他不會現在就要掐死自己吧?
掐死……斷脖子……好痛……
臨春已經能想象那種痛楚,不由得吸了口涼氣。
“等等等等……”臨春紅著眼,試圖再掙扎一下,“謝明崢……四皇兄……”
眼睜睜看著謝明崢出了手。
然后,他的手落在的腰帶上。
臨春愣住,看著謝明崢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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