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穎棠也已經看到了。
如那晚在傅盛云的壽宴上一樣,孟清淮的氣場總能輕易捕捉他人視線。即便隔著一條馬路,即便他旁跟著各種不同的人,目落過去的那一刻,任誰都會第一眼看到他的存在。
優越的高,清雋的外表,襯衫與西一不茍,有人邊走邊跟他說著什麼,他淡漠地點頭示意,明明整個人氣場是斂的,可人群之中,卻又著難以忽視的鋒芒。
穎棠立刻用手擋住自己的側臉,低聲音催,“走了走了。”
何永智照做將車開走,然而才出去沒多遠孟清淮的電話打了過來。
穎棠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電話掛斷后,何永智徑直調轉車的方向說:“伊小姐,大爺說今晚要跟您一起用餐。”
穎棠睜大眼:“啊?”
-
告訴何永智餐廳地址后后,孟清淮收起手機,隨手打開面前的電腦。
他是一個擅于規劃時間的人,所以哪怕只是這短短十多分鐘的路程,也足夠他來看一份最新的行業報告。
孟清淮習慣了這種快速閱讀的高效工作方式,車里一時安靜無聲,直到一道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斷他。
付旭打來的,說穎棠上午訂了一條尺寸不合適的子,如今sales已經幫調到了貨,但因為當時忘記留穎棠的聯系方式,想問孟清淮今晚方不方便送來京華府。
彼時孟清淮的車剛好開到國貿,沒記錯的話,他們的旗艦店就在附近。
“不用了,我五分鐘后到他們門店。”
有心者想要起底穎棠的真實份不是什麼難事,所以如非必
要,孟清淮不打算讓陌生人再次進到京華府。
人都到這兒了,他順路過去拿了就是。
誰也沒想到那位為“伊小姐”買單的人會現來取服,一層一層的電話通知下來,等店長收到消息已經是四分鐘后。
急急忙忙地拿著裝在紙袋里的服到店外恭候,果然沒多久就看到一輛黑幻影開過來,再停在面前。
司機從前排下車,彬彬有禮地接過手中的紙袋并道謝回到車上。
真正的買家在后排,始終未面。
車窗微敞一隙,車里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即便看不清楚真實模樣,但那種充滿迫的矜貴幾乎出車窗,店長只是虛虛睨了幾眼,便不敢再多看。
再多看,都仿佛是冒犯。
車從國貿商區重新駛出,被司機拿上車的紙袋安靜地擺放在旁,孟清淮專注看報告,并沒有在意——
如果不是轉角司機躲避臨時闖的路人而踩下急剎,車微微晃,致的紙袋倒落,兩條細細的鉆石鏈條出防塵袋外。
在這之前,孟清淮絕對不會相信,穎棠訂的一件服而已,能有什麼特別?
直到他滿腹疑問地順著那鏈條,緩緩打開那件薄薄的,到過于大膽的背。
孟清淮:“……?”
第9章 我那個老公
盡管穎棠自接中式傳統文化的熏陶,但被何永智帶到這座慶春樓的餐廳時,還是深深地被眼前的景觀折服。
藏在四合院深的奢華院邸,朱紅的木質大門十分低調,牌匾鐫刻著“慶春樓”三個字。
推開門,里面別有天——
紅墻碧瓦,雕梁畫棟,水榭花池,每一都風景如畫。
“士請。”服務生打開東院二樓的門,穎棠跟著走進去,只見房間里全紅木桌椅,一副中式彩繪屏風放置在桌后,墻上掛著亭臺樓閣的蘇繡,就連隨擺放的裝飾品也是得出價的青花牡丹紋古董瓷。
眼所見,是極致尊貴的、充滿老北城歷史韻味的文化符號。
仿佛穿越了一個世紀,穎棠在書里讀到的傳統古建筑之,此刻得到了極致的象化。
“抱歉。”淡淡的男聲忽然在背后響起,孟清淮人走進來,“有點事耽誤了幾分鐘。”
“沒關系。”穎棠立刻端正坐姿。
孟清淮了上的西裝外套,隨手遞給一旁的服務員,“可以上菜了。”
“好的孟先生,您看一看……”服務員彎腰打開菜單,似乎在跟他確定一些細節,聲音極輕。
穎棠悄悄看向邊的男人。
剛剛他坐下來的時候,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在四周蔓延。看似溫和如一面平靜的海,可穎棠余輕瞥他眉眼,平靜之下,那里分明充斥著上位者不聲的掌控。
仿佛輕易就能掀起洶涌。
等服務生出去,偌大的房里只剩他們。
任誰都不會認為坐在這里的是一對夫妻,就連穎棠自己都覺得彼此的獨有些尷尬,主找話題問:“怎麼突然帶我來這里?”
孟清淮腦中浮現昨晚家里眾多混畫面里的其中一個——
“結婚第一天,我那個老公都沒跟我吃餐飯,你說他是不是沒心肝。”
醉言醉語地控訴,聽起來委屈得很。
向來高高在上的孟家大爺有生之年第一次被扣上一頂“沒心肝”的帽子卻沒生氣,首先的確是他昨天太忙有所疏忽,其次——
“老公”這個稱呼從穎棠里喊出來,讓人惱不起來不說,還莫名有幾分悅耳。
“一頓便飯而已。”孟清淮輕描淡寫地說,“小姐也要吃晚飯的,不是嗎。”
穎棠:“……”
你管這樣的環境吃便飯……
多有點奢侈過頭了。
但穎棠也知道,孟家麼,日日吃這樣的“便飯”都是得起的。
穎棠沒說話,服務生這時進來奉茶,配前菜的茶用的是雪水沖泡的蘭香龍井,香氣馥郁。孟清淮端起抿了一口,忽然問穎棠:“小姐又怎麼突然想起來公司?”
穎棠才端起的茶盞在手心里微微一滯,很快便將那詫異帶過去,“路過,順便就停下看了看。”
“是嗎。”孟清淮停了一頓,淡淡接話,“小姐想看什麼?”
在意識到孟清淮知道自己去過公司的那一秒,穎棠已經在心里想好了理由。但面前男人的語氣落到耳里莫名耐人尋味,穎棠張了張,也竄起一叛逆心,坦然對上他的眼睛微笑道,“看看我的新婚丈夫下班了沒,有沒有空陪我吃個晚飯。”
我就是來看你,行了吧?
穎棠用一種“這個答案你滿意嗎”的眼神看著孟清淮。四目對視,臉上的笑似真似假,孟清淮著沒說話,恰逢服務生敲門進來打斷,低頭的一刻,他角有若有似無的弧度劃過。
無論兩人的場面話是否真心,如今既已坐到了一起,剛剛那一回合的試探算是打平。
穎棠見好就收,將注意力轉到了正在上的菜品上,裝作認真聽服務生的介紹。
不知道,這里的每一道菜都出自國宴菜單。眼下坐著的慶春樓,更是這北城私到極致的地方,每晚只服務兩家客人。
都知道進出高檔場所的客人往往非富即貴,但能為這慶春樓座上賓的,只能是獨一份的“貴”
吃飯也是有講究的。開胃的,解膩的,先喝什麼茶,再吃什麼菜,順序不能錯。服務生全程在旁服務,讓穎棠有些不自在。
從前在香港家里吃飯的那些規矩如今和孟清淮比起來,竟然不值一提。
已經不記得換了幾次茶,幾次碗碟,雖然每一道菜都致如畫,但這個吃的過程真的太繁瑣了。
“孟先生。”兩人正吃著,服務生走到孟清淮邊,低頭與他耳語著什麼。
穎棠見孟清淮輕點了點頭,跟著,大門被人推開。
一個年輕人輕移蓮步款款走進來。一青,進來后便朝孟清淮和穎棠屈膝頷首,“孟先生晚上好。”
穎棠眉尾微妙一挑,瞥了眼孟清淮。
那人并未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倒是跟穎棠說,“這道松茸蟹獅子頭還不錯,你試試。”
年輕人似乎習以為常,回頭朝某個方向示意了下,鑼鼓聲響起,頷首退至屏風后,甩水袖唱起了曲子。
房間很大,人站在離餐桌不遠的窗欞屏風后,曼妙姿影影綽綽。穎棠聽不太懂在唱什麼,只辨得幾句“萬縷”“相思債”這樣的字眼,唱得很是。
“聽聞小姐喜歡中國傳統文化,不知你覺得京劇怎麼樣?”孟清淮忽然開口。
穎棠:“……”
什麼喜歡,那都是志亨給包裝出來的人設。
“京劇當然好。”雖然并不興趣,但穎棠肚子里那點墨水也不是假的,典故信手拈來,“唱、念、做、打每一樣功夫都不容易,古人說昆山玉碎凰,芙蓉泣香蘭笑,國粹的妙和魅力正在于此。”
頓了一頓,目瞟在屏風后還在唱的人上,“這位小姐也唱得很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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