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出發之前都想好了，回去就同父親說，晏錚忙于喪務，無暇陪回來。

這個理由雖然牽強，好歹能應付過去。

但看著眼前這個整裝待發的人，一時有些不確定了：“侯爺這是打算陪妾回門？”

晏錚挑眉：“本侯不該陪夫人省親？”

楚若語塞。

前天夜里還又是抓手又是威脅的，今天卻像沒事兒人一樣，屬狗臉的？

默默上了馬車，眼觀鼻、鼻觀心。

忽然發現這人除了臉長得不錯，上還有若若現的香氣。

“侯爺這是用的什麼香？妾竟聞不出來。”

自小鼻子靈，聞過的味道絕難忘卻，他上這似藥非藥的香氣還是頭一次。

晏錚面一怔，凌厲的眉眼竟意外和下來：“是送的……”

？

楚若猶豫了下，還是問：“侯爺說得可是榮家嫂嫂？”

晏錚點了點頭。

楚若了然，外面的傳言果然不是空來風，可他又道：“你若聞不慣，以后換了便是。”

這隨意的口氣，好像又對榮姍不是那麼深一片？

正琢磨，馬車漸漸慢了下來。

楚國公府，大門前。

楚淮山坐不住，帶著小江氏一干人到門外來了。

他打定主意要是晏三敢掃他閨臉面不來，那就別怪他沖到晏序牌位前討說法了！

好在人到底是來了。

“小婿見過岳丈、岳母。”

晏錚拱手行禮，楚若也跟著福：“若見過父親、母親，幾位妹妹。”

楚淮山舒展眉：“都起來吧，安寧侯行不便，先進屋再說。”

正廳。

除了老夫人不適沒有來，其余各房的人都到了。

雙方見禮后，楚若便吩咐玉把禮拿上來。

給父親準備了一幅前朝石晉年的《松鶴展翅圖》，給楚若音的是一張焦尾琴，還有小江氏、楚若蘭等等……

二房夫人柳氏驚喜道：“我們也有？安寧侯夫人太客氣了。”

楚若笑道：“這都是夫君命我準備的，夫君說從前未到國公府拜會，今天第一次來，總不能兩手空空怠慢了長輩……”

晏錚聞言，深深看眼。

楚淮山那顆懸著的心也徹底放下來，點頭道：“姑爺有心了，那就到書房坐坐吧。”

這姑爺都喊上了，便是認可他了。

大廳很快就剩下人們閑話家常。

小江氏一直等著這一刻，當即發難：“若，聽說你剛過門，就將國公府給你的陪嫁都變賣了，可有此事？”

原還笑鬧的眾人神頓時一。

剛過門就變賣嫁妝的，只有和家中決裂的子……

然而楚若大方承認：“正是。”

廳安靜了下來。

有人忍不住道：“若，不是嬸娘說你，你這樣做，未免寒了你母親的心啊！”

“是啊，聽說那都是大嫂一件一件為你備下的，你……”

眾人的發難，讓小江氏極為用。

裝模作樣眼角，剛要開口，卻見楚若幽幽嘆口氣：“各位叔叔嬸嬸可能有所不知，將軍府的況，實在太艱難了，自從公爹婆母還有幾位兄弟走后，每況愈下，要債的堵到大門口，幾乎快把我二嫂嫂死……若雖是新婦，也斷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所以只能變賣嫁妝，能補一些是一些……”

這話一落，眾人看的目都帶了同。

晏家那況誰不知道，男丁滅絕，靠人能有幾個錢？

柳氏收了的禮，幫腔道：“你這也太不容易了，為何不早些回娘家說說，大哥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楚若接過話頭：“若說過了，但那些陪嫁鋪子的掌柜都說，家中也十分艱難，為免父親和母親為難，若只能如此……”

這話頓時讓廳上氣氛微妙起來。

大家都不是傻子，府上什麼境況能不清楚？

當家的國公爺是皇上跟前紅人，主母小江氏又出自富可敵國的江家，這“艱難”二字怎麼也跟他們不搭邊！

有聰明的聯想到這是小江氏給準備的陪嫁，其中門道誰還想不明白？

有人平時就不滿小江氏的專橫，借機道：“大嫂，雖然您向來寬厚，但一味縱容這底下人欺主的話，日后怕是不好管家啊。”

“是啊，若可是咱們大哥的心尖子眼珠子，這事兒要是傳到他耳朵里……”

小江氏臉有些掛不住了。

只能道：“此事下來我自會查個清楚，真有欺主的惡奴，定會重罰！”

楚若勾。

這麼多人面前說出來的話，總要有著落的。

那個江濤，替罪羊是跑不掉了……

這時二房的楚若兮，也是府上最小的姑娘，歪著小腦袋瓜脆生生道：“娘親，大家是在說沒銀子了嗎？可我記得前兩天，還有好多好多人往府上搬銀子來呢！”

那是今年送來的莊子收！

小江氏聽了這話差點氣吐，這不是要拿銀子給那小賤人嗎？

好在柳氏捂了的：“小孩子不懂事，大嫂莫見怪。”

楚若蘭坐不住了，站起來道：“大姐姐，聽說晏老太君瘋了，是真的假的呀？”

所有目齊刷刷過來。

楚若眸一冷：“三妹妹，慎言！”

楚若蘭自以為抓住痛腳：“那看來是真的啊，大姐姐，雖然你沒有婆母要伺候，但照看這麼一個瘋癲老人，只怕不好吧？”

啪！

響亮的一耳。

整個廳上都愣住了。

楚若蘭瞪大眼睛，小江氏喝道：“若，你干什麼？”

楚若面無表收回手：“母親，三妹妹口無遮攔，我這是在替您教訓。”

這一掌打得極重，左臉瞬間腫了起來，小江氏又是心疼又是惱怒：“我自己的兒自己教，用不著你手！”

楚若點點頭：“好吧，既然母親不讓若以長姐份教導，那便以安寧侯夫人的教吧。”

說罷又甩了一掌。

楚若蘭直接被打懵了，小江氏大怒：“你什麼意思？！”

氣氛一下子張到極點。

柳氏急忙拉著小江氏：“嫂嫂消消火，若也是著急了，你先坐下、坐下再說。”

三房一個嬸娘也對楚若道：“大喜的日子，可別犯了忌諱，安寧侯還在呢……”

這言下之意，是提醒別讓晏錚知道了。

畢竟剛回門就和母親吵起來不甚彩……

可那又如何。

跟晏老太君是沒什麼集，但老太君之所以瘋癲，全是因為兒孫忠烈灑疆場！

這樣一個可敬可悲的老婦人，憑什麼淪落到旁人里攻訐的談資？

不過還沒開口，一向安靜的二妹妹楚若音出聲了：“大姐姐說得沒錯，母親，您是太縱著三妹妹了。”

小江氏眸大戾回過頭。

楚若音道：“母親，晏家滿門忠烈，那是天子都褒獎過的，那晏老太君又是何等份，豈容三妹妹如此置喙？若傳了出去，京城人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了！”

小江氏冷笑。

自家人府上敘話，哪有說得那麼嚴重？

無非是這丫頭被豬油蒙了心，向著那小賤人說話。

目掃視一會兒，忽道：“既然你這麼心心念念天子，那今年的選秀，就非去不可了？”

楚若一訝，不料楚若音起行禮：“謹遵母親吩咐。”

說完便轉離開，楚若徑直追出來。

在抄手游廊下截住。

“二妹妹，你當真要宮？”

當今天子年近四十，歲數大得足可做父親了！

更何況深宮似海，依稀記得楚若音和皇上的弟弟秦王糾纏不清，被扣上個后宮的罪名，連父親都無能為力……

楚若音面悲涼，半響，拿出一塊沾了的玉佩：“大姐姐沒發現，我的丫鬟碧煙，不見了嗎？”

楚若猜到什麼擰眉：“是你母親？”

“是，因碧煙勸我不要進宮，被母親聽見，活活打死了。”楚若音著玉佩，臉上勾出一個凄絕的笑，“大姐姐，我不瞞你，這府上我是一時、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既想讓我進宮，那我便如了的意，那樣再也不會有人因我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