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沐浴于一般人家而言實是一件奢侈之事。李勖本就是個糙武人,日常出了汗不過是將服一,往江里一跳,游泳一番順便洗澡;再講究些也不過是打一桶涼水,站在院子里兜頭往下沖一沖罷了。
如今既與韶音這樣一位客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為免唐突,他便不得不跟著沐浴。而這凈房里的水既清澈又溫熱,還帶著一清香之氣,于他而言簡直是瑤池蘭湯,又何必大費周章地換一桶呢
然而,道理是這麼個道理,男共用一桶一湯,畢竟是有些引人遐想,若是雙雙沉默、心照不宣也就罷了,偏偏問了出來,還當著兩位侍的面,雖然是低了聲音,可也足夠令人聽得分明!
尷尬。
李勖輕咳一聲,面無表道:“正是,怎麼了”
……
“怎麼了”韶音一口氣回去,簡直是憤死。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他昨日用的就是的洗澡水,只是當時沒有留意而已!
怎麼會有人用別人用過的洗澡水!
韶音著李勖那張理直氣壯的面孔簡直想打人,正與他繼續掰扯,卻聽到門口傳來一聲爽朗的“姐夫早啊,阿姐,我來一道用飯了!”
正是剛剛起床的三十九郎謝候。
韶音那句已經到了邊的“以后不許用我的洗澡水”只能艱難地咽了下去,狠狠瞪了李勖一眼,拂袖而出。
早飯時,謝候忽然發覺,阿姐和姐夫都與自己說話,彼此之間卻一言不發。姐夫不時看一眼阿姐,待到阿姐看過來,他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轉而與自己說話……端的是十分詭異。
飯后,李勖與謝候道:“正好今日休息,逢春若想學騎,我便帶你去馬場轉轉,先挑一匹稱心的馬試試。我阿母和阿弟一家得知你來十分高興,特地在今晚設宴款待,我們早些歸來同去。”
話到此頓了頓,依舊看著謝候,接著方才的話又道:“馬場里新得了幾匹小駒,茸茸甚是可,不知你阿姐可愿同去”
謝候轉向阿姐,只見阿姐板著張俏臉與自己道:“我最是討厭牲畜上的味道,你只管自己去便是,小心些,莫要了傷。不知什麼時辰歸來”
謝候又轉向李勖,李勖道:“逢春放心,有我在不會教你有事。咱們申正歸家。”
第14章
待到李勖和謝候這一對郎舅雙雙出了門,韶音板著的俏臉立刻垮塌下來,噘起沖著窗外氣憤地嚷了句:“貌忠實!”
這個評價的對象自然是剛剛用過洗澡水的李勖,阿筠聞言垂下眼眸,上前為遞上一盞剛泡好的香茗,委婉地勸道:“郎主畢竟是個男子,不似我們子這般細心,恐怕是平日里不拘小節慣了,一時也沒有多想。也是怪我和阿雀懶惰,小娘子出浴后沒有及時將那澡湯倒了,這才鬧出這麼一樁誤會來的。”
再說,既然已經同床共枕過了,又是郎主用小娘子的洗澡水,而不是小娘子撿郎主用過的洗澡水……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吧
自然,這話阿筠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當著韶音的面說出來。
“什麼誤會”韶音哼了一聲,“他分明是故意的!”
一想到他得赤條條地躺在那只散發著香氣的檀木浴桶之中,浸泡著那一汪剛剛泡過自己的香湯,那湯里怕是還殘留著自己上的味道……韶音不自地抖了個哆嗦,趕喝了一口茶水舒緩,之后吩咐阿雀道:
“再去給我尋一只浴桶來,這只我不要了!”
阿雀應諾而去,帶著人去后罩房那堆得小山般的陪嫁之中翻找,一會兒功夫,還真的找出一只鑲寶石的鴛首橡木浴桶來,倒是比之前那個還寬敞許多。
韶音眼見著新的浴桶被抬凈房,心里終于舒服了一些,可是瞧著明亮的日照進庭中,合歡花樹招來許多嗡鳴的蜂蝶,心里卻又跟長了草一般,茸茸地發。
今日天氣甚好,那些茸茸的小馬駒……也不知上去是什麼手,能不能騎,他說“甚是可”,到底是有多可
“小娘子”,阿筠忽然出聲喚,“您莫要再奴婢的手了,奴婢的手糙得。”
韶音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阿筠驚訝的神忽然腦中靈一現,當即興致道:“走,咱們一塊兒去西院看看!”
西院沒有使喚的仆人,自然也沒有人通報,是以一大家子人忽然看見眉開眼笑的韶音攜著兩位花容月貌的侍翩然而至時,集驚了一驚,那一瞬間,好像時間都靜止了一般。
荊氏方才還在喋喋不休地念叨趙氏,埋怨削的瓜皮太厚了,才瞥見韶音一眼,那個“厚”的尾音頓時吞了進去,埋怨聲戛然而止;趙氏順著婆母的目過去,手里的菜刀咣啷一聲掉到了地上;李四娘正在用一只大銅盆清洗圓滾滾的紅棗,冷不丁地見到阿嫂從天而降,手下的力道一時失去了分寸,一顆棗子噗地從虎口跳出,滾落到地上,咕嚕嚕地到了韶音腳邊。
就連一直專心致志啃飴糖的豹兒也瞪圓了那一對鼓鼓的豹子眼,口水混著飴糖在空氣里拉出一道長長的亮。
非是眾人反應夸張,實在是韶音昨日的表現給他們留下了過分深刻的印象。
這廂趙阿萱剛剛承認,頭上那只步搖和手里一對兒明月珰俱都是兄長和叔父征戰沙場所獲之,那邊廂這位九天仙頓時就變了臉,直接化了玉面羅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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