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大方示意一旁的沈嬤,讓人把父親準備的幾件賀壽禮箱子搬進來。
魏邦遠一向重面與禮數,這次謝府寄信邀請長赴京,他便早早準備了厚禮。雖比不上那些高門顯爵的奢繁,可禮也不算輕。
只前世魏妝在船上凍寒顛簸一夜,到得謝府后怯生懦,許多事都是沈嬤在前張羅的,倒顯得魏家小氣了。
如今換自己來!
老夫人羅鴻爍瞥一眼禮箱,挑不出刺兒。
耳朵不經意地了——怎麼的覺魏這一通話也不同尋常來著。
先提起魏老侍郎與謝太傅的多年,像在暗示魏家有過救命之恩,但魏家不以此拿大,反而心中對老太傅與自己多有念。門庭雖不比當年,格局卻拉大了。
再又夸了自己不的溢之詞,那櫻桃小兒甜潤,聽得老婦人耳子格外舒適。
想瞅一眼是否真心夸,或是為了與敬彥的定親而存心討好。偏姑娘卻又半句不提那方面,只強調了是為給自己賀壽。
嘖,原來也非空有容貌的花瓶之姿。
可惜了,出從六品屯監,低微了。不能為而打破孫兒輩的門第規矩。
羅氏多年的老明了,平素盛安京里難逢對手,沒想到在一個外州府小姑娘這遇到了棘手。
再試幾句探探。
羅鴻爍舒展眉頭,仔細地過姑娘的手,又問道:“昨下半日忽降大雪,我老了打盹,一覺睡醒已然天黑。心里尋思著你們大概自去住店了,也就沒派人去接,可有冷著?”
若沒占上謝敬彥的舒適馬車,當然要冷著了。大雪天的河道冰凍,誰都想騰開別的船先轉頭,哪是輕易上岸找館子的?
聽出了羅老夫人松緩的口氣,魏妝便知道夸對了。老太太耳子時時,最喜那些“門第”“婦訓”等的迎合之詞,逮著夸便是。
魏妝頷首微笑道:“也是拖了老夫人的宏福,這一路運氣頗好。正在船上凍得不行,恰聽見三公子跟前的賈大哥前來巡視糧船,遂便乘坐了謝府的馬車京,一夜得以休憩呢。”
淡然地描述,言辭間并無對未婚夫婿的幾多憧憬。只和所有待嫁一樣,因提及到外男,而自然地流出赧之意。
心底冷冰得要死。
然而這樁婚既要退,便總得先嘔心地裝上一裝,今次誰也休想拿做擋箭牌!
……
謝侯府的馬車,賈衡隨行的馬車除了是老三敬彥的,還能有誰?
聽聞敬彥昨兒冒雪飛馬疾騁歸京,夜半捂著心口便回房里歇息。早上羅鴻爍擔憂,差人過去瞧了瞧,說是天初朦已去了琴房,這般沖莽當算見。
只是莫說老三的馬車極講清冽格調,從未載過脂。而賈衡這小子,更是向來只聽命于自個主子,旁人的臉買都不買。
魏何德何能說得他?
羅鴻爍倒吸口涼氣,暗暗瞄著魏妝,但見云鬟霧鬢,玉花的,尤是那櫻紅的小口語還休,看來有些拿本事的呢。
老婦人的警惕又提上來,語氣略有嚴苛道:“真真趕巧了,殊不知那賈衡的馬車乃是你三哥敬彥的,他慣常在車里對弈品茗,那是他私人靜地,從不乘子……確是個聰穎討人疼的好姑娘,平日都喜歡做什麼?如我們盛京的貴,琴棋書畫那是樣樣必備的拿手活,再有舞劍、騎馬、賞花、養養波斯寵等,可謂富之極。”
沈嬤深諳小姐他年或嫁高門為媳,自小就對魏妝琴棋書畫紅樣樣通的要求。
前世親后,魏妝順從,賢良淑德。那十三年,謝敬彥一次也未用過規制上發的手帕或錦,全是一針針一線線繡的。
彼時有多全心全意,即便掌著二房堆砌如山的事務,仍勻出手來給他這些。謝敬彥用久了習慣難改,后面夫妻分房多年,魏妝懈怠了手工敷衍應付,他也仍就在用。
連他升為左相那日,白月為他繡得更為錦致華麗的,他都未替換——魏妝只將其歸因為,舍不得陶沁婉費眼睛累。
……今世倒也不必太賢惠,就挑些別的講吧。
魏妝了然老夫人的深意,左不過是想旁側敲擊,逐漸自個明白,京中貴濟濟,而配不上謝三公子的如玉天資罷。
當下自然把話答得滴水不,輕言道:“筠州府地闊土沃,歷年供應的軍費糧餉都占諸州前列,得了地勢便利,我也學過騎馬和箭,但若與京中的姐妹們相比,恐怕還要自嘆不如了。至于賞花,恰是晚輩平素的最,不僅賞花還養植。對了,聽聞老夫人也喜歡花,這次我特地帶了三盆吉利的品種為老夫人賀壽來著!”
話音初落,沈嬤已經眼明手快地示意家丁將花搬了進來。
只見分別一盆香金茶、波斯木蘭與暹羅金雀花。這些花在當下屬珍奇品種,養植頗為費勁。然而卻被姑娘家料理得生氣,大寒天的,枝上竟掛著喜人的花骨朵兒。
時盛安京以花為時尚,各家常有攀比,還雇傭專門的園藝匠師。見誰能將花照拂得這麼靚眼的,一時間,堂屋中的眾人都看了過來。
大夫人湯氏更酸了,好嘛,聽了一陣這丫頭雖自偏遠來,事見地卻毫不遜。
果然老太傅只有偏心才是正理。
唯一讓湯氏心里舒坦的便是,大房嫡出的兩個公子和小姐,定下親的皆是有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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