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水

第十二章

周尋說完後眼波一收，目落在喬七臉上。

卷子突然被走，喬七懵了一瞬，隨即眨眨眼睛擡起頭，“周尋，你會講題呀？”

聲音是真的，“周尋”兩個字很好聽是真的，語氣裏的質疑也是真的。

周尋眉頭一跳，笑的散漫，“我看起來像學渣？”

“不不不！我就是奇怪你剛轉學過來書都不帶回家……”

周尋臉眼神都沒變，甚至還帶著點笑，喬七還是住了。往裏挪了一個座位坐到他對面，十分識趣地說：“那謝謝你。”

周尋很淺的“嗯”了一聲，低頭看試卷。

陸星然也好奇周尋的水平。

周尋轉學過來後就有種不顯山不水的沉穩，好像沒有什麽事能難倒他。日常冷著一張臉誰都看不上似的，其實并不難相。兩人同桌，在打球上又很合拍，晚上回家經常一起，聊得多了他能覺出來周尋確實是一個很聰明的人，這種聰明放在學習上能有什麽樣的績他還好奇的。

陸星然靠著椅背著這邊。餘中俞韓又回到座位上坐下。

周尋先把卷子掃了一遍，出一張空白草稿紙，點了下題目。

喬七坐在他對面，看起來有點費力。

剛剛陸星然講題時卷子是橫著放的，兩個人都半歪著，這樣都可以看到。喬七看了一眼周尋，他像是沒注意到在倒看試卷的問題，完全沒有把卷子橫過來的意思。

喬七只能著聲音主問：“可以橫過來看嗎？“

周尋起眼皮沒說話，直接站起拿上試卷，繞過陸星然，坐到喬七邊的空位上。

陸星然：“……？？”蹭聽沒有了。

他拿起一本書翻上兩頁後又合上，靠在椅背上百無聊賴，最後出手機進了游戲。

喬七發現周尋不是直接講題，而是據錯題先給梳理一遍知識點。原本沒學的地方被他點出來，錯題重做一遍，變換題型再做，一番作下來，喬七有種茅塞頓開的覺。

心裏喜滋滋的，看人的眼神不自覺帶上了小小崇拜。

周尋瞥一眼就能出的小心思，想起最開始的問題，低眉計較，“還擔心我不會講題嗎？”

喬七忙搖頭，周尋的講題能力和盧喬慧是一個級別的。翻了一下卷子，有點不好意思地拍著馬屁問：“周老師你好厲害的，就是我錯題很多，今天可以講完嗎？”

眼神明淨真誠，崇拜憧憬，殺傷力超凡。

年頭一滾。

周老師……

“可以。”

年的篤定讓喬七放下心。

馬上聽到他又糾正，“我名字就好。”

“哦。”

知識點理解了，錯題修改的很快。喬七注意力再集中，偶爾還是會走神。比如一直在眼前晃的這只手。

周尋的手很漂亮，手指細長，骨節勻稱，而且和的想象一樣，握筆的姿勢很漂亮。

喬七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有些小的手，往回了，又去看周尋的。

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姿勢，怎麽他的就那麽好看，曲起的關節白玉髓似的，腕骨上似乎有一顆很淺的小痣。

有點眼。

喬七往他的方向挪了一寸，想再看清楚些。

正在寫字的筆尖卻突然頓住。

“喬七。”

喬七擡頭。

周尋側過頭，“專心點。”

年聲音不大，低沉悅耳，說話時結輕震。

“……哦。”

喬七了鼻尖，當場走神被抓包覺有點丟人，但還是十分好奇，“周尋，你會彈鋼琴嗎？”

“會。”

“那周尋，你會拉小提琴嗎？”

“會。”

“那周尋，你會……”

“喬七，”周尋用筆桿敲一下桌面，很輕的一聲。

雖然一句話一個他名字的覺很玄妙，但他還是要提醒，“明天月考，想和我聊天還是想聽題？”

喬七連忙收斂姿態坐的端正，“聽題。”

“你把這道題目重新解一下。”

“哦……”

喬七接過卷子，咬一下筆帽，秀氣的眉又蹙起，思索片刻後才落筆。

走神一時爽，做題火葬場。看我把它蹚過去！

不再講題後，教室裏重新安靜下來，側耳便能聽到後排陸星然快速的按鍵音。

喬七那側的窗戶半開著，潤的風從窗口灌，卷著雨水氣，吹發。

鼻頭翕，胡地掖了一下碎發，眼睛仍盯在題目上。

一副認真起來八風不不外界幹擾的樣子。

周尋看耳邊的碎發又被吹起，起，隔著去關窗。

年手臂修長，拉著黑手柄向用力，寬大的校服擺輕晃，帶著清淺的檸檬香掃過臉頰。

喬七一手抓住擺，眼睛仍盯著試卷，一手寫出最後答案。檢查了一遍，呼了口氣，擡頭正對上年幽深眼眸。

周尋很快錯開目。

喬七松開他的校服擺前又拽了下，笑得像只等著被誇的小貓，“周尋你看看，我做的對不對？”

周尋住角輕笑，坐下後拿過試卷，筆尖輕在娟秀的字跡上。

旁忽然投下一道影，桌角也被敲了一下。

俞韓背上背著書包，背站著，看樣子像是回家前順便過來說話。

“周尋，我那裏有一套二中的試卷，有時間切磋一下？”

二中是和附中齊名的重點高中，試卷也頗各校學生追捧。

周尋後背靠在椅背上，長隨意的支著，微擡下，眼波不，“可以。”

像是批準了似的。俞韓下心裏悶氣，聲音仍繃。

“月考後，下周一晚自習。”

“隨你。”

兩個人的對話稀松平常，喬七置局外卻聽出了一□□味。眼神在兩人上掃過，“切磋”這個詞，就很高手過招，不是這種小民可以參與的。

後排的陸星然聽了一耳朵，“加我一個。”

喬七低下頭，歪著頭去看周尋轉筆。

周尋轉筆時作不快，黑簽字筆在指尖懸停，要掉不掉的。和他的人一樣，總給人一種不不慢游刃有餘的覺。

那筆一停，在試卷上點了一下，“沒問題。”

喬七一笑。

“喬七。”俞韓忽然喚。

喬七擡起頭，“嗯？”

“外面下雨了，你帶傘了嗎？”

喬七這才向外看，一下先瞥到窗臺上并排放著的兩罐旺仔。不知道周尋灑了什麽種子進去，黑土壤裏冒出幾棵小小的綠芽。一棵綠芽躬著腰頭還埋在土裏，要冒不冒，看得人想上去幫它一把。

窗外路燈映照下能看出幾斜雨，雨很細，落地無聲。

“嗯。”

南禮四季有雨，出門帶傘是基，的書包裏常年放著一把傘。

“那你回家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好，拜拜，你也是。”

俞韓又笑了下，角牽的費力。

他朝點下頭背著書包轉，周尋敲一下桌面，“看這道題。”

喬七忙低下頭，因此也就沒看到邊年角輕輕揚起。

錯題講完時，剛好和每天晚自習的放學時間差不多。

喬七把試卷收進書包後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占用了你一個晚上時間，耽誤你複習了沒？”

周尋卷好草稿紙眼皮一擡，“過意不去？”

這人會讀心的吧。

沒等回答，周尋又說：“我沒帶傘，你幫我撐一下？就當回報。”

原來又是一次禮尚往來。喬七秒懂。

催著陸星然快速結束游戲，三個人一起走出教室。

雨還在下著，教學樓距離校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喬七撐開傘，周尋自接過傘柄。

陸星然用打車件了一輛車，三個人撐著兩把傘向外走去。

喬七的傘是單人傘，周尋個子高人又大，一個人占去傘下大半面積，喬七站過去時，還有半只手臂在外面。

還沒走進雨幕手臂便被拉了下，“站過來一點兒。”

喬七舌尖無聲念著他的兒化音，著手臂站過去，小小一只。

周尋垂眸。

喬七的頭發長度剛過肩膀，高馬尾紮起來後出圓潤的後腦和纖細後頸，燈下白瓷一樣晃眼。走起路時馬尾輕晃。自己可能不知道，多人看過的背影。

有風吹過，雨斜飛，落在手臂上，料很快濡一片。

年手中的傘微微傾斜。

雨水滴答落在淺紫傘面上，激起一層層小小水花，像是夏天冒著細小氣泡的葡萄汽水，氣泡上湧，口時啵的一聲炸掉。

和著心喝下，口腔裏最後只剩酸甜，微。

月考這兩天的天氣都不好，一直到周五考試結束才轉晴。

周尋的車子昨天已經騎回家，陸星然的則在學校放了兩天，今天一看時只剩半胎氣，偏偏街角的修理叔叔沒在。

他拍了下車座嘆氣，“早知道讓顧念家的車送你回去。要不七七，你坐公回去？我在下車站牌那裏等你？”

顧念家住的遠，每天車接車送，但是，和喬七不順路。

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

“那你先走，我自己過去等車。”

“哎七七你書包給我拿。”

“不用，我自己背。”

今天周五，放學時間比往常早一些，又是住宿生回家的日子，校門外攘攘，停著一排車。

喬七先過馬路，繞過擁的一段，去往7路車站牌。

站牌下立著一個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