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鴻羲見了周淮律,父子之間談論的更多是關于公司的發展。江枝坐在周淮律的旁邊,略顯得局促,卻又為了不讓周母挑刺,于是強裝鎮定的坐著。
但卻難逃一劫,周看著江枝,朝招招手,讓坐過去,隨后抓起的手,和善笑笑道:“婚禮辦完,你們兩個人是不是該準備生個孩子了?”
江枝臉一熱,眼神看向周淮律。他這次倒是聽見了,和周父的對話中出空,替擋下來:“,我們現在還不急,過幾年再說吧。”
周瞪了眼周淮律,道:“就你們不急,我心里急,我都八十好幾了,每天就盼著抱個曾孫,你要是有孝心,就趕和枝枝生個孩子。”
周淮律當做聽不見,和周父繼續談話,見這樣,便沒轍,只能回頭和江枝說:“你要上點心,早生孩子,早點恢復好,對你們是有好的。”
江枝其實對生個孩子這件事并沒有任何抗拒,畢竟的確很想和周淮律有個真正意義上的家庭,但是知道周淮律不喜,他不喜被任何東西困住,孩子和婚姻。
或者說,他心目中家庭里的主人,并不是。
自然不會對這個孩子有任何的期待。
見這個話題周淮律不愿意談,便沒再繼續,而是問起了江枝:“聽說你前段時間去了禪城,是去看你外公嗎?”
江枝眉眼溫的低垂,輕答道:“前段時間外公摔傷了,我去醫院看了他。”
“你外公和我年紀差不多,應該也八十多了,”沉思片刻說:“你媽媽走的早。他邊沒有人照顧。我覺得,你要麼就把他接到這邊來,和你爸爸一起住,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外公和江遠修向來合不來,當年,江遠修幾乎是把母親陳丹拐走的。陳丹為了跟江遠修,放棄繼承外公祖輩傳下來的粵劇班社,和外公翻臉,直到有了,雙方的關系才緩和下來。
所以,外公是不會來這里,更不可能和江遠修住在一起。
這些屬于私事,就算周家對這些私事心知肚明,但也不能擺在明面上說,只能笑著應道:“好,謝謝記掛,等忙完這陣子,我就去找外公和他商量。”
傭人上前來說可以移步到餐廳吃早餐。
起的時候,江枝和周淮律走在一起。
周母簡麗彎腰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待等到周淮律和江枝路過時,便跟上。
江枝見簡麗這樣,應是有話說,便故意挪后半步,和周母一道走。
簡麗笑了笑,也沒拐彎抹角,邊往前邊開口:“你外公這麼多年還在堅持唱戲,恐怕一時半會兒也勸不來他。你爺爺和你爸爸對唱戲的事就是頗有微詞,如果真要接他老人家來香山澳,也是我們周家的親家,沾親帶故的,最好是勸老人家放下唱戲,好好養老。”
江枝腳步頓住,想說些什麼,卻啞口。
-
直到午飯后兩人才離開祖宅,回去香山灣的路上,江枝一改往日的開朗。靠在車窗,雙眼看著風景,腦海里在思考著周家人的話。
他們看不起外公,知道,周母簡麗的話,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沾親帶故、頗有微詞、心知肚明不管是周家還是江家,對外公都是看不起,只因在舊社會,戲子都上不得臺面,是文人雅士的消遣玩。
早在以前,江老爺子就不允許陳丹說母家是唱戲的。除了幾家親近的知道底細,對外都說外公是生意人。
而且和周家說親的時候,周老爺子對再好,也對母親曾是戲子這層份有點意見。
如今,外公年歲上來,只是說起外公,周家人就唱雙簧,暫且不論是否真心實意讓外公來香山澳,周母這番話,其實就是替說了后半句。
可以接外公來香山澳,但如果真來養老,那就不要唱戲。
畢竟在香山澳,周家是世家門第。
文人雅士、怎可能和戲子結親?說出去都被人笑話。
他們不可能讓周家祖輩攢下來的臉面,給一個外人抹去。更不可能讓別人說,周家和戲子結親。所以,簡麗把丑話說在前頭,也是側面給江枝點提示。
江枝余看向坐在旁邊的周淮律,高度自律的西服,扣子解開,長微折,盡管坐著都顯得優雅風度。
骨節分明的大手拿著文件翻來覆去的看,眉目低垂很是認真,他對生意上的事,他永遠都是那麼上心。
但是剛才,簡麗說的那些話,他與們距離算近,明明聽見了周母的話,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希自己的丈夫會像普通人那樣,摟住妻子的肩膀,和站在一條線上,給撐腰。
可他只留個背影給,沒有毫停留。
或許——“你也覺得唱戲不好嗎?”江枝眉眼溫,依舊看向窗外的風景,任憑它們在窗外倒退,輕聲繼續道:“我媽媽小時候就是唱戲的,我外公也是,他們的祖輩更是。”
問完,就側眸看周淮律。他依舊是那副優雅的姿態,手里拿著項目書,翻頁的作頓住,隨后看向江枝,就在以為他會說什麼的時候,他就這麼安靜的注視。
深邃的眸子里,辯不出其中意思。
想:他也看不起唱戲的,對吧?
他不否認。
沒有任何的回答,這其中,是默認嗎?
何須揪著他的回答呢?他生來就是周家的人,周家的骨,刻在骨子里的那份規矩和文人傲骨,是不容許任何人侵犯的,包括他的妻子。
只是也有些不舒服,外公于而言,是不一樣的存在。
是小時候去到禪城,他把舉在脖子上,走街串巷、大張旗鼓、驕傲地告訴大家,這是他陳沙的外孫,盡管他再恨陳丹,恨丟棄了祖輩辛苦攢下來的基業,恨為放棄繼承班社。
卻從不會對江枝有任何的偏見,外公疼,江枝心里清楚。
“上次我回禪城,外公問過我要不要回去——”幾乎是在這瞬間,在和親的秤砣里,忽然勇敢了那麼一瞬間,也可能是潛意識里,就很想問他:“那如果有一天,我想回去繼承外公的班社怎麼辦?”
“你會和我離婚嗎?”
離婚二字是這段婚姻里最忌諱的,至對江枝而言,結婚三年來,最害怕的就是這兩個字。可是這次卻是忽然問起的,像是隨口拋下的疑問,又像是心里早已埋下的種子。
想知道在周淮律心里,到底有沒有想過,要和離婚這件事。
繼承班社只是個借口。想知道的就是不管出于何種原因,他周淮律有沒有想過要離婚,畢竟這段婚姻并非他所愿。
若是非要揪著一個原因,那就是裴子舒出現了,在昨晚,就埋下了這個種子。
車子平穩向前行,車出奇的安靜。
江枝垂長發搭在前,雙眸微,在等待周淮律的答案時,心口發,滾燙,發現自己好奇怪,明明是找到這個敏的問題去詢問他,卻又在這時候,打起了退堂鼓。
糾結,卻又想知道:“會嗎?”
第5章 “周淮律,你想和我結婚嗎?”
擋板升起的車廂,安靜到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在等待的間隙,聞到上的酒味,這才想起剛才在祖宅吃飯時,不知道誰送給自家釀的黃酒,非要拉著大家一起嘗,江枝和周淮律也免不了喝了點。
只是喝了幾口后,江枝發現這酒味道甜膩,喝起來也爽口,于是連續喝了好幾杯。反倒是周淮律,應該是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淺抿了小口就撂下了杯子,把自己杯中的酒,給了江枝。
黃酒不似白酒和紅酒,它喝起來的時候沒什麼覺,還會回甘甜膩,但是久了后,那個勁兒,倒是一陣一陣的冒出來。
見他將文件拾起,好似在思考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江枝怕他說出的話是承不住的,還沒等他開口,便先把態度了下去。
很不爭氣的搶先一步道:“算了,這個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
他深邃的眸子微,從嚨里溢出一聲淡淡的“嗯?”
見這樣的他,那雙眼眸里,似乎有著淡淡的溫和,了些許的冷淡。
不知是不是剛剛抿了酒的原因。
江枝雙手抱在前,自說自話嘟囔著:“因為我不可能和你離婚的。”
先不說繼承班社不可能,就說離婚這件事,放不下他。
不管出現任何事。
都不會輕易放棄這段,珍惜了十年的。
江枝自己生自己的悶氣,氣自己要問,又不爭氣的自問自答,顯得卑微。
沒什麼好心,想看向窗外的時候,卻難得聽見周淮律喊:“枝枝。”
他喊名字時,聲線一如既往的淡然,但簡單的枝枝二字,卻能讓臉頰微微熱起。他極喊的名字,疊起來,像對待寵溺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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