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愧疚，懷念了，那你怎麼要娶我，而不是－－”娶？后面兩個字被衡吞下，知道這句話如果說出，一切將不可挽回，悲哀襲上這個小姑娘的心頭。

白毓旁觀者清，知道衡這一對起爭執的原因，本不是他們這些外人能手的，于是拉著宋輕時，“讓他們說開吧，我們在那里，只會礙手礙腳。”

他往攝政王那一桌看了一眼，卻發現合歡邊坐了位極年輕的公子，他從沒見過。

不僅如此去，合歡還頗為照顧，頻頻和他說話。

他不由奇道：“那是誰？”

第18章 為難

◎灰袍郎君宛若撞破夫人出軌的絕夫君◎

這宴吃著真不是滋味，周圍全是些不認識的老頭子。將軍府借納吉問名的機會順便開宴，和京中貴胄高們走走，合歡這一頭全是大佬，年輕公子郎在另一頭，不與這些人相干，偏偏被攝政王招了來。

高相打量了一眼公主，又看了一眼攝政王，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禮記則有云，男七歲不同席不同食，攝政王邀公主來此，實在太過失禮。”

此話一出，無人再敢說話，悄悄觀兩大佬對陣。

合歡也不防備，自己做了馬前卒，當了人家的閥子。

“我朝自立未過一甲子，昔日也是男老都在戰場上拼殺，不過同食一席有何不可。”攝政王朗聲舉杯遙祝四周人：“況且我視公主猶如子侄，有的人心里齷齪，自然看什麼都齷齪。”

“那勞什子禮記，他寫的我就要去遵守嗎？”

這話說的霸道，矛頭直指先賢典籍，令滿座人敢怒不敢言。

合歡自己也不覺得有不妥，捂住肚子，對瓊寧促狹道：“你聽高相氣的，牙都要咬碎了。”

奚瓊寧自然聽見了，兩人在攝政王右后方安坐，高相自然離他們不遠，他笑也不是，不笑又忍不住，只強自忍道：“我亦耳聞。”

被攝政王當頭給個沒臉，高相仍是笑瞇瞇得，看的合歡瘆得慌，那些員閑談時也能打出仗來，因為攝政王頂著，那些人再未將目放在上，左右坐著無事，預備帶著瓊寧溜走。

將軍府真不愧是將門，那酒管多管飽，賣相和味道實在不敢恭維，合歡也只略略吃了幾口，再不丫鬟添，往左一看，瓊寧也未吃，便道：“這湯可以喝得，其他可不好克化。”

“多謝公主相告。”

于是只喝了侍盛來的湯。

合歡悄悄拽了下他的袖子：“咱們出去吧。”

奚瓊寧也早有此意，兩人趁著舞姬起舞，從人來人往的席間出去了。

如今人都在席上，外頭不見人影，倒也清凈，合歡坐在廊下，倚在欄桿看野鴨子鳧水，瓊寧負手立在不遠，似乎是在聽枝頭上鳥。

侍衛和丫頭在不遠跟著。

“瓊寧公子可有表字？”合歡問道。

想，按兩人如今算得上“同生共死”的，總是他名字也太過客套了，不如稱表字來得親近。

面前人搖頭：“我自弱，父...父親不令取表字，只說充作垂髫小兒，令鬼神不忍驚擾。”

合歡一聽，撲哧樂道：“這個說法倒妙，以往只聽說提前取表字以躲災躲難的。”

一片慈父之心啊。

合歡不由心生羨慕，多的是父母盼兒早日長大，早日，早一天懂事，原來這世間還有這樣的親人。

“不過，你膽子真的很大，”合歡興致地說，“其他人見了攝政王，就像老鼠見了貓，恨不得把頭躲到假山里。”

“可你呢，竟然敢跟著我和他同席，”孟合歡興致地看著他，藍公子量消瘦，沒想到膽量和義氣勝過所有人，“和你外表一點也不像。”

奚瓊寧臉的笑意一閃而過。

他睫低垂，在下輕輕，莫名想起落在花上扇翅膀的蝴蝶。

合歡記憶有損，對世事不甚知曉，見他有些落寞，以為他不喜被人說孱弱，自覺快，卻不想這一下湊得極近，幾乎要靠著他膛，于是合歡親眼看著他臉上的紅暈漫上來，后知后覺撇開眼，白玉浮紅霞，還好看。

“攝政王--世人所傳，不一定為真。”他略帶慨地說。

合歡似懂非懂，“既然你這麼說，那他一定不是個惡人。”

“這般信我？”奚瓊寧角彎起，似是很為的回答欣喜。

合歡以為他久病在家，很與人談，得了旁人的一點點稱贊便喜不自勝，不由覺得自己應該多點責任心，好他更歡喜一些，便道：“我第一眼見你，便知你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目正，眉清，沒有翳和扭曲惡意。

雖然這樣想有些以貌取人，但合歡想起所謂故人們眼里的惡意，那種黑黢黢霧蒙蒙扭曲似無聲尖的東西，總歸和好意沾不上邊，這位瓊寧公子和他們一點也不一樣。

合歡無法用言語形容這種覺，就仿佛是，漫天云里，獨獨投下的一縷。

他這樣的人，獲得別人信任不是輕而易舉？

“你們在做什麼？”

一道厲喝傳來，合歡一驚，這才驚醒自己離瓊寧的距離有多麼近。合歡向左看去，只見一頭戴道冠的人從樹后看過來。

宋輕時不耐煩衡和蕭若華的吵鬧，于是繞過影壁，在侍的引導下往小花園去，料一眼就看見孟合歡。

靠在一個男人的懷里。

他恍然一瞬，仿佛又回到以前。

怒火摧毀本就不多的理智。那兩人對視而笑，脈脈含的一幕是多麼悉，和記憶深那耿耿于懷的場景一模一樣，輾轉多年，只是郎君換了一人而已。

于是他大聲呵斥道：“你們在做什麼！”

宛若撞破妻子被妻子背叛的絕的相公。

至合歡就覺得很莫名。

宋輕時快速跑過來，這灰袍年袂翩飛，一雙桃花眼來回打量兩個人，半晌，皮笑不笑道：“孟合歡，孟合歡，你好的很啊。”

這才幾天，就又給自己找了個郎啊。

他輕蔑地打量那個男子。

這人無疑是風采出眾，翩翩人才，未語先笑。穿著一靛藍袍，腰上只簡單掛了一串青玉佩。

宋輕時確定此人正是一個不知道怎麼溜進來的寒門子，畢竟世家圈里從未見過這小子。

他心里惱恨，說話便惡狠狠：“孟合歡，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合歡怔了怔。

這句話就像有魔力一樣，死死地纏住，讓哪怕沒有了所有的記憶，也對這句話印象十分悉，有種刻靈魂的戰栗。

合歡抬眼看著他，宋輕時被看的一愣。

什麼時候看著自己，就像看著個陌生人？沒有悉，沒有喜悅，沒有，只有陌生，甚至，還有被陌生人冒犯的厭煩。

這竟讓他從心深生出一恐慌。

合歡確實很厭煩，這人憑什麼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要管著自己，責問，還這麼輕蔑地盯著瓊寧公子？

盡管瓊寧說，自己只與他有幾面之緣，但已經認定他是自己好友了，看好友有難袖手旁觀，不是合歡的作風。

“你是什麼人，休要放肆！”大聲道。

宋輕時被呵斥的一愣，甚至有些荒謬：這是裝作不認得他？幾乎下意識的向看去。

郎仍是昔日里眉目婉兮，若清風懷的秀麗模樣，可眼里像是沒他這個人，他宋輕時，認識孟合歡近十載，如今卻像沒識得他！

準備拉著瓊寧離開，宋輕時來不及細想，一把扯住的胳膊道：“孟合歡，怎麼，被天子拋棄后，淪落到這步田地了？堂堂公主和一個寒門子弟在一起，你可真給氏族長臉啊。”

“你若是喝醉了，就回去睡著，別發酒瘋。”孟合歡甩掉他的手，以為這是哪里來的登徒浪子，厭惡地就要拉著奚瓊寧避開。為了方便他們說話，金雀兒他們站的遠，怕是沒發現他們上麻煩。

宋輕時看著對自己冷若冰霜，甚至厭惡掩蓋不住的樣子，心底最恨的往事和當下景合而為一。

他下意識道：“你看看他，穿的這裳，這，這樣的人...”

腦海中又有一個多年前的聲音在規勸道：“他是太子，注定三宮六院，不會對你好的...”　“孟合歡，你一定會后悔...”

往事的刺激，令他雙眼越發紅起來。

奚瓊寧忽然扣住手腕，一個巧勁，合歡從宋輕時手里掙。

“公主，可有礙？”藍郎君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擔憂。合歡了手腕，上面赫然是幾個手掌印，可見抓胳膊的人用了多大的勁。

“區區庶民，竟然跟我手。”宋輕時從往事中掙，他冷笑一聲，轉頭便握拳攻過來，合歡沒想到今日這等日子，他竟然敢打架，便短促地驚呼一聲，而奚瓊寧看不見，以為到傷害，便放棄了防守姿態，轉頭擁住，用背接住宋輕時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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