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宋時微正在辦公室整理病歷，線電話響了。

是ICU打來的。

“宋醫生，12床陸燃的家屬來了，緒比較激，您方便過來一下嗎？”護士的聲音帶著一張。

陸燃就是前晚那個因為打架斗毆導致嚴重顱腦損傷、被連夜手搶救回來的十七歲年。

家屬來了？

宋時微的心微微一沉。

當時況急，走的綠通道，家屬一直沒聯系上。

現在孩子還沒醒，家屬在這個時候出現，緒激……多半是來要說法的。

早有心理準備。

“好，我馬上過去。”應道，放下手中的工作，起前往ICU。

……

ICU探視區外走廊。

一對中年男站在那里，男人材高大，但臉上、手臂上卻帶著明顯的傷和淤青，他緒激地對著ICU的醫生大聲嚷嚷著什麼，唾沫橫飛。

人則一直低著頭，默默地流淚，雙肩微微抖。

宋時微走上前，平靜開口：“我是陸燃的主刀醫生，宋時微。”

男人的目立刻像刀子一樣向，語氣極其不善：“你就是那個醫生？誰給你的權力沒經過我們家屬同意就敢給我兒子開刀？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告訴你，我跟你沒完！你必須賠償！”

他的聲音很大，引來了周圍其他家屬和醫護人員的側目。

宋時微神未變，依舊保持著冷靜和專業，語氣清晰而沉穩。

“先生，請您冷靜一點。當時您兒子送來時況非常危急，顱大量出，生命垂危，已經發生過心跳驟停，必須立刻進行手搶救，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據醫院的急救流程和相關規定，對于危重病人，在無法及時聯系到家屬的況下，為了挽救生命，醫生有權采取必要的急救治措施。我們當時是走的綠通道，并且有第三方警察同志在場，全程都有備案和記錄。”

特意加重了“警察同志”四個字。

果然，當提到警察時，男人臉上那囂張跋扈的氣焰明顯收斂了一些，眼神也閃過一不易察覺的心虛。

而那個一直哭泣的人，則依舊低著頭，不敢說話。

宋時微和ICU的另一位男醫生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男醫生主上前，將緒激的陸燃父親引到另一間辦公室，試圖安和通。

宋時微則走到陸燃母親邊，聲音放得更加輕溫和：“阿姨，您別太難過了，我們單獨談談好嗎？”

陸燃母親猶豫了一下，被宋時微扶著，走進旁邊一個相對安靜的辦公室。

坐下后，宋時微才注意到這位母親在外的脖頸和手腕上，竟然有好幾明顯的、發紫發青的傷痕。

看起來像是被人用力掐過或者擊打過留下的！

宋時微心中一凜，但面上不聲。

詳細地向陸燃母親解釋了陸燃的手況，以及目前的恢復狀況。

“手很艱難，但總算是把孩子的命保住了。”宋時微看著這位神麻木、眼神空的母親，語氣鄭重地補充道，“但是阿姨，有句話我必須告訴您。”

“這次孩子傷非常嚴重，顱骨和腦組織都到了極大的損傷。雖然我們盡力搶救，但他現在的況依然很危險，后續恢復也需要很長時間。”

“更重要的是，他的大腦現在非常脆弱，絕對經不起第二次類似的外力擊打了。如果再發生類似的況，下一次，或許就沒這麼幸運了。”

沒有把話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下一次，很可能當場喪命，神仙難救。

陸燃母親聽到這里，原本麻木的眼神終于有了一波，積蓄已久的淚水再次洶涌而出。

捂著臉，抑地哭泣著，肩膀劇烈地抖。

哭了許久，才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出了真相：

“是，是他爸打的……”

“小燃是為了護著我，才被他爸用東西砸了頭……”

“前天晚上我們沒來醫院……是因為……因為在警察局做筆錄……”

“他爸怕警察追究責任，才說孩子是參加了校外的打架斗毆，宋醫生， 你一定要救救我小燃，他還有兩個月就要參加高考了，他不能有事……”

看著泣不聲的陸燃母親，宋時微嘆了口氣：“陸燃媽媽，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但你也要保護好你自己，別……”

宋時微剛想再說些什麼，辦公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你在這里胡說八道什麼！”

一聲暴喝傳來。

陸燃的父親竟然掙了那位男醫生的阻攔，怒氣沖沖地闖了過來。

他一把抓住陸燃母親的胳膊，狠狠地往外拖拽，里還罵罵咧咧：“讓你說話！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話音還沒落地，拳頭已經抬起來，對著陸燃母親的臉砸過去。

“你干什麼！”

宋時微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陸燃母親的另一只胳膊，將人往后拉。

眼看男人的拳頭就要揮下來，一只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手，從斜后方出，穩穩地攥住了男人揮下的手腕。

力道之大，讓男人瞬間彈不得。

“在醫院里手打人，你想干什麼？”一個清朗卻帶著冷意的聲音響起。

宋時微驚愕地轉頭看去。

出手阻攔的，居然是陳觀棋。

他怎麼會在這里？

陳觀棋穿著一合的西裝，臉上帶著儒雅的笑容，但眼神卻異常冰冷，牢牢地鉗制著陸燃父親的手腕。

“我……我教訓我老婆，關你屁事！”陸燃父親掙扎著，厲荏地吼道。

“是嗎？”陳觀棋冷笑一聲，“看來有必要請警察同志來評評理了。”

這時，聞訊趕來的醫院保衛科人員也及時趕到，將緒激的陸燃父親控制住。

陳觀棋拿出手機，直接撥打了報警電話。

一場鬧劇，總算暫時平息。

……

理完后續事宜，已經是中午。

陳觀棋走到宋時微面前，臉上恢復了溫和的笑容：“學妹，剛才沒嚇到你吧？”

“沒有，謝謝你及時出手。”宋時微真誠道謝。

“舉手之勞。”陳觀棋笑了笑，“我剛來ICU這邊拿我母親的一些病歷資料，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正好到午飯時間了，學妹，如果不介意的話，賞一起吃個便飯？正好關于我母親的病，我也有些事想問問。”

他的理由很充分，態度也很誠懇。

宋時微想了想，剛才確實多虧了他，便點了點頭：“好，不過這頓飯我來請，謝謝你剛才出手相助。”

兩人來到醫院附近的一家環境清雅的餐廳。

點完菜，陳觀棋看著對面的宋時微，先是聊了聊母親的病，又聊了聊這些年在國外的事，然后話鋒一轉，看似不經意地問道。

“說起來，時微，畢業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單嗎？”

宋時微正在喝水，聞言作頓了一下。

放下水杯，抬起眼，平靜地迎上陳觀棋的目，語氣淡然無波：“我已經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