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月高懸。

三人并排躺在一張床榻，好在凈恩寺香火足，廂房修繕得好，這原本用于一人的床榻竟然也是下了三個人。

只是氣氛有些許尷尬。

江昭平躺在最里面，怔怔地看著房梁，思索自己是如何淪落到此般境地的。

為什麼要答應齊玄舟的提議，又為什麼要隨手把件塞枕頭底下。

最后在想，和齊玄舟到底誰更傻，還是兩個都傻。

一番思索無果，江昭捂住了眼睛，恨不得抱頭撞墻。

想，父皇母后得再生一個，這江山才能穩固。

齊玄舟口中的徹夜共談也并未發生，有晏為卿在，本開不了口。

在他看來，晏為卿亦師亦友，驚才絕艷，雖只長他六歲，其才華卻是自己都難以其項背的。

父皇也曾說，傅此人必當大用。

他是打心眼里敬佩傅，而今在晏為卿面前扯了謊，只是一言不敢發。

不知過了多久，江昭抵擋不住困意，眼皮沉沉地蓋上，睡過去，接著便是齊玄舟，他今日帶隊進寺，忙碌整日，若非發生這些岔子，定然已經休息。

聽著旁兩道氣息逐漸平穩，仰面躺在最外側的晏為卿才睜眼。

他坐起，借著月看向里側。

江昭睡相不好，一只胳膊橫在齊玄舟上，被他雙手抱著，兩張臉挨得很近。

晏為卿目一頓，微微凝眉。

他第一次見太子時便覺他有些許悉，可是如何悉，晏為卿自己也說不上來，而今一對比，他倒是知道是為何。

江昭與太子有幾分相似。

晏為卿眉眼慢慢沉了下去，他在思索，據他所知，太子素來對江昭不喜，江昭乃趨炎附勢之人，曾數次上前獻殷勤被拒，而今，兩人倒是關系好到能徹夜共談。

他想到江時敘等人接二連三對江昭轉變態度，只怕是因為令其落水的緣故，心中有愧。

至于相似，只怕是巧合。

晏為卿眉眼逐漸松懈，他側頭掃過江昭一眼，仰面躺著，微微張開，一條纖細的小搭在墻頭。

他沉默半晌，手去握住腳踝，放回被褥當中。

江昭因為他的作，翻了個，還嘟囔了一句夢話，“晏為卿，你別把我被子搶了…”

“……”

晏為卿收回手，坐在床榻，用眼尾冷冷地掃著。

江昭自頑劣，很是會使喚人，以往晏為卿不覺有何不對，既然選擇將帶回家，那便定是竭盡全力對好，自然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協。

江昭極會看人臉，見晏為卿妥協，就敢蹭鼻子上臉。

讓養了此般氣，懶散的模樣。

晏為卿沉默不語，他將被褥往里側挪，把江昭蓋得嚴嚴實實，再拿過自己放在一旁的外，蓋在上，而后躺著。

他合上眼睛，記起在國子監第一次見到江昭的場景。

跟在江時敘后頭，見著他時眼睛一亮，晏為卿心中喜極，可江昭私下找他，開口閉口就是要劃分界線。

“晏為卿，你日后裝作不認識我好不好？”

江昭在他面前依舊是那副任的模樣，只不過周的棱角被磨平不，像是一朵生命力頑強的花骨朵因缺養分而凋零。

晏為卿心沉了下去。

他不認為那些人如今的態度轉變是長久的，江昭若是吃了人心冷暖，便會自己回來。

讓長長記也好。

……

卯時初至，晨熹微。

刺眼的日過窗子打在江昭臉上，皺了皺眉，腦子還沒從夢中清醒，到旁有人，便下意識朝熱源靠近。

齊玄舟抱著胳膊，恍惚間，江昭以為自己回到了晏家，與晏為卿共一室的時日。

聲音有些含糊。

“晏為卿，我今早要吃三個包。”

晏為卿早已起離開，齊玄舟聽見聲音，他側頭向粘在自己上的江昭。

寂靜良久。

察覺不對的江昭驀然睜眼，與齊玄舟四目相對。

回過神后，江昭第一件事就是甩開齊玄舟的手，連忙朝后退去，一副不愿與他沾染關系的模樣。

齊玄舟垂下眼，眸黯淡。

阿昭果真是厭惡極了他，可明明，他才是阿昭親兄長……

江昭不知他是否有聽清自己的話，小聲試探。

“殿下，您方才沒聽到什麼吧？”

齊玄舟不語，他抿直了，淡然起，站在榻邊。

“我知道晏傅曾救過阿昭。”

他那日在門外無意中聽到他們的談話，雖然只聽了前幾句他便離開，可心中依舊有了懷疑，那日回去后大病一場，齊玄舟意識清醒后，便記起這件事。

還未等他去查，父皇得知他的向，就主將此事告知于他。

當年阿昭走失到江南，是晏傅將阿昭帶回家，若不是他，阿昭怕早就已不在人世。

一想到這個可能，齊玄舟的心如同被螞蟻啃食，麻麻的刺痛。

“晏傅不僅是我最尊敬的老師，更是阿昭的救命恩人，我自當敬重，其恩沒齒難忘。”

齊玄舟抬眸看了一眼江昭，見一言不發，他垂首，沉默不語，良久，才一字一頓吐字。

“阿昭更為親近晏傅，也是正常的。”

江昭雙手放在腦后，仰面躺在床榻上。

不想讓別人知道晏為卿與自己的關系，怕晏為卿因為惹上麻煩，哪曾想一開始父皇就知道，現在連齊玄舟也知道了。

江昭嘆了口氣。

“晏為卿的確是我心中最好的兄長。”

只是，沒有的話，晏為卿會更好。

而自己現在也有新的打算，晏為卿前途無量，理應封侯拜相，而不是放下一切帶去江南。

聽這麼說，齊玄舟心中更加苦。

江昭側頭看向他，眉眼彎彎。

“太子殿下，你日后當上皇帝了，記得對晏為卿好點。”

懶散地躺在床榻上，一只腳搭在另一只腳上，視線漫無目的的看向房梁，自顧自嘟囔著。

“等我日后去了江南，看不到晏為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風模樣，還真是可惜。”

的話齊玄舟聽得真切，他黯然垂首，去屏風后著。

阿昭好似，沒打算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