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坐到懷裏 他口的心跳聲，沉穩有力。……

“咚咚咚”！

門被擂得震天作響。

“誰呀？！”章嘉義手上正作著，被這一下響鬧得差點沒萎了去。

“章嘉義，開門！”

哎呀！是章越。那個索命的閻王，真是慣會壞人興致，偏挑這個時候來。

“叔！你等一下，我穿個服！”

他手上加快了，不多時便釋放出來，跟往常一樣，并未耗太多時間。

他提上子，洗個手，吊兒郎當哼著曲兒，便去開門。

“叔……怎麽……哎呦！”

門外的人還沒看清，就被一腳踹在了口上，人直接又飛回了屋子裏。

“咳咳……咳……”他躺在地上，咳嗽著，半天回不來神，“哎呦喂……”他捂住口，一個勁兒地喚。

“阿明！”

王月珠從門外沖進來，繞過滿戾氣的章淩之，去扶被踹倒在地的兒子。

“怎麽樣？沒事吧？娘看看，傷著哪兒了沒有？”著急地就去他的服查看，扯開襟一瞧，口已經有青紫之勢了。

“阿越！你這是做什麽？就算他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同他好好說就是了，何苦一上來就手腳呢？”

王月珠護子心切，連珠炮似的話就朝章淩之打來。

“嫂嫂，這沒你的事兒，讓開。”章淩之巋然如山，冷冷開口，沉的眼神投到章嘉義上。

王月珠這才看到他手中的藤鞭，駭然了，站起。

“阿越！阿明他到底做了什麽？你要鬧到這種地步？”

“他做了什麽，他自己清楚。雪兒是怎麽暈倒的，您不妨問問我這個好侄子。”

又是那個小丫頭，都是因為，自從來了，府裏就沒能安生過。

章嘉義一手捂住口，一手撐地，“叔，我……我冤枉吶，我就是看到在轎廳暈倒了，這才好心好意將抱回來。可不能因為是誰送回來的，就說是誰嚇暈的吧？看人心善就給人訛上了，世上沒有這種道理的呀！”

他面不改心不跳地狡辯，章淩之只是冷眼看他，一雙犀利的眼睛直要刺破他的心髒。

“是呀，阿明當天就跟我說了，他是看到那個姑娘暈倒了，這才給送回疊彩園的。那小姑娘怎麽說的？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呀？”

“娘！就是往我上潑髒水！那小姑娘，人瞧著年紀不大，心眼子倒多。”說著，他還不服氣似的，“叔，怎麽說的你就信，我說的你就不信呢？你別忘了，我才是你親侄子！”

章淩之冷笑，“騙人？”

他字字咬牙，藤鞭恨恨地指著他，“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若不是你有意教唆，又怎麽會知道，男人那會搏/起呢？！”

王月珠：“你說什麽……？”

“你口噴人！”章嘉義大吼，抵死不認，手指著他，脖子上青筋暴跳，“空口無憑地栽贓，你也信！……是只有十三歲，可你知道之前都經歷過什麽嗎？是不是有跟過什麽男人……”

“啪！”藤鞭毫無預兆地，甩在了他的上。

“啊！！！”王月珠驚，不可思議地捂住。

沒想到，章越竟敢來真的，他竟然真的手打他的侄子！

章嘉義一下被打懵了，不一會兒，痛刺自角襲來，從人中到左角劃出長長一道印子，火燒火燎般的疼。手上，出了一手的。

“我*你大爺的章越……”

“啪”！又是一鞭子，揮在了他的上。

章嘉義猝不及防，重新倒回了地上。

“阿越！快住手！”王月珠拽住他的手臂，跪在地上，“算我求你了，念在你們還是親的份上，手下留吧，阿越……”祈求著，風韻猶存的面龐淌滿了淚水，“他是你哥哥唯一的孩子了，就算看在你死去哥哥的份兒上，放過他吧……”

章淩之垂下眼皮，狹長的丹眼中冷冽不見一溫度，漠然地，似凝結著千年寒冰。

“嫂嫂，正因為他是我哥哥唯一的孩子，我才要如此。否則，日後落在他上的就不只是我手中這條鞭子了，而是監斬的鍘刀。”王月珠被他冰冷的眼神擊得一個哆嗦，愣了一瞬，依舊是哭號起來：“你這幾鞭子下去，幾個人經得住？算嫂嫂求你了……阿越……”

“娘！起來！你跪他做什麽？！要跪也是他章越跪你！”

“章越，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要不是我娘，你他/媽早就了荒冢的一堆枯骨了！哪能像現在這麽威風？天子重臣、居四品、出廟堂，哈！這一切，還不都是拜我娘所賜？！再看看你現在……呵，呵呵，章大人好大的威呀。”

章嘉義切齒，痛恨地瞪著他，眼睛能噴出火來。

章淩之往前走了兩步，王月珠被迫松開手，趴伏在地上，垂淚不止。

他定在章嘉義面前，冷漠地俯視他，高大的影將他徹底籠罩。他被他的影子吞噬，痛苦、猙獰，全都在他的影之下。

“你要知道，今天打你的，不是什麽章大人，而是你的叔叔，章淩之。”他卷了卷手中的鞭子，一下一下，慢條斯理，“你爹已經沒了，你娘管不你，但你還有個叔叔，還沒死。”

他又揮了一下鞭子，章嘉義痛得蜷在地，齜牙咧，說不出話來。

兩下、三下、四下……背上的服被藤鞭撕咬開，紅紫的鞭痕錯斑駁，一綹綹，一道道，猙獰地滲著。

“啪”！又一聲響鞭甩在背上，啃咬著皮，模糊。

“啊！！！”王月珠哀慟一聲，不管不顧地趴在了兒子背上。

看到嫂嫂閃出來，章淩之急忙收手，可到底晚了一步，鞭子不輕不重地在王月珠上。

“嫂嫂，你讓開！”

“不要……阿越……求你了……不要……這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他再過分……再混賬……那也是我上掉下來的一塊啊……”從後抱著兒子，看著那些猙獰的鞭痕，更是悲痛絕，趴在他上，啼哭不止。

章嘉義獰笑幾聲，捶地大吼：“哈！哈哈哈！章越，你打啊！有本事把我們娘倆兒打死算完！”

“當初……你被章家那些叔叔伯伯們到那金蟾山的破廟裏頭，得半死不活……是我娘！我娘！是把你從廟裏接回來的！”

似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他抖著子笑，笑得鼻涕眼淚都一齊噴出，“對你……那可是比親兒子還親吶……哪怕家裏只能掏出一個蛋來，也要臥到你的碗裏頭……我……哈哈……我連個蛋腥味兒都嘗不著……就只能看著你吃，饞得我那個口水流得呀……呵呵呵……”

“別說了……兒啊……別說了……”王月珠趴在他背上，泣不聲。

章淩之了手中的鞭子，手背青筋暴突，微微抖著。

“娘，你看看！你現在睜大眼看看！這就是你親手養大的白眼狼！”

“夠了。”

章淩之沉沉開口，聲音平靜，只有細究才能捕捉到那一抖。

他不不慢，卷起帶的鞭條，“從今日起，我章府一分為二，你給我老實待在西院，不許進東院一步。若是再敢有此荒唐行徑，我章府容不下你，苑馬寺也不會容你，你自個兒收拾東西，就在這京都裏自生自滅去吧。”

他留下這句話，轉出門。

“何晏！”

正在四合院門口聽靜的管家立刻迎上前來，“主子有何吩咐？”

“聽清楚，日後我章府，東院是東院，西院是西院，給我把他看點了。若是有人看見章嘉義踏足東院，我唯你是問！”

“明白！”

*

“嘶……哎呦娘……你輕點兒……”

章嘉義著上趴在床上，齜牙咧地氣。

“活該，你惹你叔生氣。”王月珠上如此說，還是不由得放輕了塗藥的力道。

他角火辣辣的疼，忍不住扭過頭，“哎，娘，你說他今天說那番話什麽意思？什麽以後讓我在京都裏自生自滅？！”

王月珠默默上藥，不吱聲。

“他……他章越該不會存了要甩掉我們的心思吧？”

“你就該老老實實的！不要惹你叔不快！”王月珠也來了點兒氣。

“娘！我看他那就是借題發揮！這多大個事兒啊？他給我在那裏橫眉瞪眼的，能的他！”

“對！你叔就是能！咱娘倆現在都得靠他！阿明……你能不能給我省點心？”

章嘉義沉默了，忽然又不服氣，“不！章越這大，咱娘倆可得抱了！”

“我在苑馬寺都聽說了，那五公主看上了他章越，聖上正打算指婚，點他做駙馬吶！怪不得這小子，總攛掇娘你改嫁呢，我看吶，他這是早就打算好了。等你另找男人改換了門庭，他自個兒再尚了公主，就可以一腳把我們母子倆踢開了！”

章嘉義上不停，王月珠聽到“尚公主”一詞，眼神已經空了，連手上的藥也忘了去塗。

“娘？娘！你又琢磨什麽呢？”

王月珠一抖，回過來神來，低頭給他上著藥，“沒什麽……你叔他……有本事，公主能看上他，也是他的福氣……”

章嘉義氣得捶一下床，“想要甩掉我們？他想得！這輩子都不可能！這是他章越欠我們母子的！”

小眼睛一骨碌，他心生一計，擡起子，抓住他娘的手，“娘！我看這樣，反正現在他沒親、你也沒改嫁，不如你就跟了他！咱就能掛靠他一輩子了！”

王月珠像被雷劈了一道，木木地怔住。

“阿明……你在胡說些什麽？！”

顧不得背上的灼痛，他翻坐起，“真的，你幹脆就跟了他章越好了，最好再給他生個一兒半，這樣，他這輩子都休想甩開咱娘倆了。”

王月珠舉起巍巍的手，看著兒子邊刺目的鞭痕，終究還是沒能打下去，含淚一掌摑在了自己臉上。

“娘！”

“你以後……休要再說這種話了……他是你叔……是你親叔……若是你爹地下有知，聽你這番話……他死都不瞑目！”

王月珠起，磕磕絆絆地推開門，來丫鬟紫蘇接手，自己躲回房裏抹眼淚去了。

章嘉義重新趴回了床上，腦子裏還在不斷琢磨。

不，背靠大樹好乘涼，絕不能章越逮到機會甩掉他們娘倆。那個做娘的不支楞，自己可得想法兒，讓章越睡了他娘才是。

*

這幾日天氣好，太高掛空中，不見一雲氣。

芳嬤嬤把屋所有的支摘窗都打開，又將秋冬的拿出來放在太底下晾曬，為天氣轉涼做準備。

冬寧這一次躺了快兩日，芳嬤嬤怕睡久了把骨頭都躺了，沒事就攙著在園子裏走。

“孃孃，這次我睡了多久呀？”冬寧由攙著，園子裏慢悠悠兜圈。

芳嬤嬤神閃了閃，“同上次差不多……就……十七八個時辰吧……”

冬寧點點頭，一顆提著的心稍微放下點了。

這段時日，只敢在東院晃悠，不敢去到西院那邊，生怕再上那個混蛋。

自從章淩之給東西兩院下了令，冬寧再沒去過鶴鳴堂用膳，都是在疊彩園裏自己吃小竈。如此，冬寧每日的飯幾乎都是芳嬤嬤在自己的小廚房做的，飯菜合口味，還只用和芳嬤嬤兩個人用膳，反倒樂得自在。

芳嬤嬤也很出東院，只是在需要用到大廚房時，方才往那邊跑。一次從大門出去，竟然上了章嘉義，還沒來得及對他咬牙切齒，卻是被他臉上的鞭痕嚇著了。長長的一綹口子，結著痂，還不知日後是否會留下疤痕。

回去後，芳嬤嬤跟冬寧說了，冬寧聽了也是驚了一跳。只聽聞小叔叔把章嘉義給了一頓，但未曾想，竟然直接往臉上招呼了。

聽著芳嬤嬤一直在邊上不住喊著“解恨”，自己也覺得出了好大一口氣。

雖說在小廚房開了火，章淩之偶爾也會空過來，陪用晚膳，每當這種時候，冬寧都會眼可見地開心。

只是芳嬤嬤總擔心，這件事會給小冬寧留下影，冬寧雖面上看著沒事，但難保不會在心裏烙下什麽不好的痕跡。雖瞧著古靈怪，其實從小因著子不好，頗為敏，有些事不願意同人說，自己就默默藏心裏去了。

果然那一晚，冬寧晚上剛睡下，就從噩夢中驚醒，哭著喊著抱住芳嬤嬤，說什麽也不撒手。

芳嬤嬤心疼得不行，心中更是自責疚，陪著睡了好幾個晚上。

章淩之聽說了，夜裏來看。小冬寧剛燙完腳躺進被窩裏，他便敲門進來。

“準備睡了嗎？”他上帶著初秋夜的涼意，在床頭坐下，夾雜淡淡沉香，無端端地安人心。

明明他來了，更應該到安心的，可冬寧仰面看著他，心卻撲通撲通，跳得好快呀。

手指輕了的鬢發，“睡吧，有我在呢。”他只一個淡淡的笑，便勾起的無限容。

“小叔叔……”冬寧鼻子哼哼，從被窩裏爬出來，手臂摟過他的腰，直接在了他懷裏。

章淩之和芳嬤嬤都頓住了。

上來一草藥味，混合著的馨香，像是在了他懷裏，要化一灘水，卸了所有的力氣往他上靠，只剩一雙手臂圈住他的腰。

章淩之一下無所適從，手都不知該往哪裏放，舉目和芳嬤嬤對視一眼，二人都只餘尷尬，遂又很快地移開目。

“雪兒，快下去！”他皺眉呵道，聲音有點兒嚴厲，但不多。

看小姑娘這幾日心不好，他不敢太兇。

“唔……”小小的腦袋著他的口，用力搖搖頭，手又了他的腰。

他的腰瘦而有力，膛也很暖，上的沉香淡淡環繞，深吸一口，便能心神寧定。

在他上，有所有驅散恐懼的力量。

或者……不止于此。

耳朵著他的心口，聽他心髒在腔中沉穩有力地跳，像是整個人，都要掉了他的生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