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汽水

如果不是知道這酒還沒開始喝, 彭焰真的會以為自己已經酩酊大醉出現幻覺了。

邢舟這畫風清奇的自我介紹，確實把彭焰嚇得不輕。

“邢哥，你啥刺激了？”彭焰的語氣格外誇張, 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你對自己居然也能有這覺悟？！”

邢舟沒功夫和他在這扯皮，心裏記掛著別的, 轉往自己屋走, “掛了。”

家裏常備著藥箱，此時倒是派上了用場。邢舟再次走到樓道裏，剛要敲桑暮家的門，手懸在半空沒了作。

原地思考了片刻, 邢舟把藥箱擱在了門口, 然後輕叩了兩下。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樓道響起，能穿來陣不明顯的回音。

“桑暮, 你的傷口需要理, 我把藥箱放在你門口，上面有用法和注意事項，記得給自己藥。”

尾音已經落下，然而裏面卻好半天沒有靜。

一開始便預料到這樣的結果, 可當現實真的如此，邢舟還是心髒空了下。

自己那樣過分，桑暮發脾氣不理人自然是該的, 邢舟想。

賠罪哄人怎麽都好，反正這個臉又不是放不下。

屋裏的桑暮一直在沙發上坐著, 直到聽見對面的關門聲才回頭看向門口。

小跳著蹦過去, 抓著門把手輕輕開了條小。

邢舟進門後就靠在門邊上，他低著頭, 黑暗遮掩緒。

耳邊刻意放輕的推門聲還有細小的輕微響落進他耳朵裏。

一直到再沒有任何靜，邢舟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提著領口把短袖套頭下扔到沙發上，而後埋頭進了浴室。

冷水澆在上，才讓人有了半分清醒。

邢舟深深呼了口氣，然後作利落地清洗上。

良久，他猛地關掉了淋浴頭。

口起伏不定。

邢舟垂著眼，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

不然怎麽滿腦子都是桑暮。

沖過澡後，邢舟上的熱氣退了層。他過手機，看到有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汪曼雲打的。

邢舟拿了條巾把上的水珠掉，順便給回撥了過去。

“喂。”

“怎麽打了這麽多電話都不接，又上哪兒瘋去了？”汪曼雲那邊可能是在切菜，聲音有點遠，但隔著電話都能聽到利索的切東西聲。

邢舟拿起沙發上的短袖，然後再次進浴室把它扔到了洗機裏，“剛才洗澡去了，手機在外面沒聽到。”

“行行行，說正事兒。”耳邊的聲音更清晰些，汪曼雲應該是關閉了免提，“我約了人明天在江槐小區附近打麻將，那個門卡你給我收好了吧，我明天順便過去拿一下。”

“嗯，就放在玄關上，你一進門就能看得到。”

就在沒什麽事打算放電話時，汪曼雲突然想到什麽，又問了句，“你跟暮暮相得還好吧？”

聞聲，邢舟的話尾一僵。

好像不太好。

“就那樣。”邢舟含糊其辭，“一天又見不了幾面。”

汪曼雲不太滿意他的回答，開口就懟，“就那樣是就哪樣，一天到晚就能糊弄你媽，我可和你說啊，你這鄰居給我當得友善點。”

“房子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租出去，租給桑暮我還更放心。”

說到這裏，汪曼雲嘆了聲，“多招人喜歡一姑娘，也不知道談沒，這要是我閨，可舍不得讓別人拱了。”

汪曼雲的話像一記栗在邢舟耳邊炸開。

眉頭越擰越，心複雜。

別的都不說，就這最後一句。

怎麽聽的這麽不得勁兒。

-

傷了沒辦法再去看房，桑暮就在家裏躺了一天。

膝蓋的傷口雖然看著嚇人，好在不太深。休息一天之後，痛明顯緩解了不。

周一早上，桑暮特意早出門了五分鐘。

然而剛關上門，對面就走出來一人。

平常極在早上到的邢舟，今天居然巧合地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裏。

桑暮愣了下，而後立刻收回眼神走進電梯間。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去，不同的是，這回桑暮站在靠前面的位置，而邢舟則是站在角落。

沉靜狹小的空間裏，桑暮擡眼盯著那個緩慢加變化的數字，只想讓它快一點，再快一點。

尷尬和沉默的氛圍實在難捱，更何況還經歷了周六的“歇斯底裏”，桑暮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和邢舟相，本能地能躲就躲。

電梯按鍵板的鏡面可以清晰地照出人臉，桑暮收回眼神時目在上面掠過，就和道淩厲的視線對上。

邢舟從後面看過來，鋒利的目落在鏡面桑暮的臉上。

盡管是被桑暮發現了盯視，邢舟的表也沒有分毫變化。反而更加直接地盯上去，好像能隔著鏡面看進人瞳孔裏。

桑暮頸後一，慌忙把眼皮斂下。

心緒還沒收穩，後的人就開了口。

“傷怎麽樣了。”

桑暮一愣，回答道：“沒事了。”

正巧這時電梯門開啓，便匆匆走了出去。

小區林蔭路邊停著不小電驢和自行車，桑暮靠著裏面走，一排整齊的電車後視鏡裏，能看到邢舟就走在離桑暮不遠的地方。

桑暮走得本就不快，偏偏後面還有個比更慢的。

如果可以，桑暮是真想跑。

所以邢舟到底還要跟著多久！

方才察覺到邢舟就走在自己後面時，桑暮原本也沒怎麽多想。只是這人長步子大，卻一直沒有超過，桑暮這才察覺到不對勁。

故意走了幾個彎繞試探，邢舟依舊寸步不離。

想轉過去質問，又怕萬一是自己的誤會，說出來反而尷尬，只能作罷。

于是，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進了地鐵站。

周一早高峰格外擁，排隊進站後，麻麻等地鐵的長龍讓人發愁地鐵的狀況。

邢舟和桑暮稱不上是著，但距離不遠，手就能到。

本是考慮著桑暮帶著傷地鐵不方便，想這幾天直接開車送去公司。

但邢舟設想了下，自己這樣的提議被桑暮拒絕的可能估計高達百分之九十。

故此，他便決定直接接送人。

上下樓進出地鐵，他都在旁邊跟著，一直到傷好為止。

知道自己早就被桑暮發現，邢舟也沒刻意躲著，維持著適當的距離站在邊上。

機械的聲響起提示列車進站，桑暮往門口的方向挪了挪，邢舟也這麽跟著挪。

站在桑暮後，把想要通過暴力推人人上車的人擋在背面。

桑暮雖然沒往後看，但通過地鐵未開的玻璃門，就能看到後面那個比自己強壯太多的人影。

默默嘆了口氣，想要忽視掉邢舟的存在。

盡管工作人員在旁邊拿著擴音喇叭一直在說，不要擁先下後上，然而總有喜歡推搡的人充耳不聞，站不穩險些跌倒。

桑暮小心地避開人，在下車的乘客走時迅速走到裏面尋找空地。

位置搶不到，有塊稍微寬松的地方也是好的。

桑暮順著窄小的空隙蹭到了對面門的車門邊。

扶著把手，也往旁邊的長桿靠去。

邢舟也跟了過來，步子停在桑暮後。

寬闊的軀幾乎是把前和車廂壁之間包了個極小的地方，桑暮就陷在這個寬度裏，像是被裹起來，剛好只能容納一個。

邢舟高，左手擡起直接抓著掛著三角扶手的鐵桿，右手握在桑暮側的扶桿上。

列車門關上，開始運行。

桑暮心不在焉沒站穩，往後晃了下。

如果是冬天開著暖風，車廂裏可能要得不過氣來。

車窗玻璃上人頭影子麻麻，所有人在一起，後背對膛。桑暮拉著扶手，能夠留有一丁點的空隙。

兩個人都沒說話，桑暮始終低著頭，不去看鏡子裏的影，也不往後扭頭。

只是餘能看到同一鐵桿上，自己和邢舟上下分開的拳頭。

一截格外有力量的手臂，看著很有安全。桑暮的手指無聲了下，不自覺瞄了眼自己的。

細和對比強烈。

就在這時，列車到達下一站，停靠慣作用，子往一側傾斜。

有人沒站穩撞過去，被邢舟的擋了下來。可縱使邢舟站得紮實，還是往前傾了一步。

後撞上來一熾熱的軀，著桑暮的肩骨，隨著車廂搖晃蹭了兩下。

桑暮不自在地了肩膀，呼吸都放緩。

能到男人堅的廓，還有溫。在擁的車廂裏，此刻的卻尤為敏。

耳側，能聽到平穩的呼吸聲。

車窗裏，桑暮的腦袋低下來，表不分明。

邢舟垂眼便能看到白皙的頸窩，還有圓潤小巧的耳垂。

腦子裏突然就閃過汪曼雲前夜那通電話。

邢舟咬了下後槽牙。

列車重新開始行駛，桑暮正尋著找個地方挪挪子，後男人的問話驟然響起。

聲音不大，低沉，只他們兩個能聽到。

“桑暮。”

邢舟輕咳了下，“我媽讓我問你個事兒。”

聽到提起汪曼雲，桑暮擡起眼，不過仍沒回頭，只微微偏了下眼神。

“嗯？”

車廂有些嘈雜，背後的熱氣滾過來，一寸寸著人的皮。

話聲稍有停頓，從車窗裏，桑暮看到邢舟低頭看向自己。

“你有對象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