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晚安

◎和好多年前不一樣了。◎

倪音耳尖抖了下，脊背下意識直，手掌微攥著擺在上，無措又拘謹，抿猶豫了兩秒，這才輕“嗯”了聲。

周程遠垂眸，視線從倪音頭頂掃過，在旁側的書包和行李箱多停留了瞬。

他問：“什麽時候到的？”

倪音低頭，盯著左手手腕的珠串，據實道：“剛剛。”

簡短的對話戛然而止，昏暗房間再次陷安靜，晚風順著窗逢鑽，桌面文件被吹得嘩嘩作響，倪音側目，看著紙張在空中留下片片殘影。

片刻，小心翼翼地把視線移到門口，悄悄打量著。

男人西裝革履，輕倚著門框，微弱線掠過額前碎發，在眉眼拓印出更深的影，黑眸幽深，似是在思索。

剎那間，四目對視，倪音慌側開。

周程遠卻未移開視線，他手指夾煙，盯了倪音許久，再次開口。

“周程遠。”

“你父親的朋友。”

倪音微怔，沒想到他會這般介紹。

“倪音，你父親對我有過幫助，我也不會吝嗇對你的照顧，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生活。”沒有任何鋪墊，周程遠直白道，他頓了下，又補充，“當然，我條件有限，無法提供你以前那般優渥的生活，不過也沒有到拮據的地步，盡我所能。”

倪音看著他，忽然想到和小叔一家人。

倪文柏和鐘書蘭去世消息傳出後第二日，穆翠荷便帶著倪文松登門，一副悲痛絕的模樣，拉著的手安，但是他們連眼眶都未泛紅。

之後穆翠荷和倪文松更是以他們是倪音最親近的親人為理由，堂而皇之地住家中，對倪音百般承諾，畫得大餅都能將別墅塞滿。

“如果你日後不能適應，我們可以再行商議。”

“或者，你現在後悔，想要回家，我也可以送你回瑤城。”

周程遠一字一句，很認真地說。

太完全墜地平線，夜幕降臨，窗外是排排明亮燈火，周程遠向來直接，甚至都未給倪音留出短暫的心理接時間，便詢問道：“怎麽決定？”

“跟你。”

倪音仰頭，迎著他的目，臉上掛著倔強和堅定，不假思索地回答。

其實倪音出現在這裏就已經表明了態度，但周程遠還是不放心地再確認了遍。

岑定剛好在此刻回來，著這一一外，一坐一站，還有這昏暗的房間，詭異的氛圍，到十分莫名其妙，他瞥了周程遠一眼，越過他按亮室燈。

不客氣地嘟噥道：“給誰省電呢，這麽節約。”

驟然接到亮，倪音被恍了下，微瞇著眼，下意識偏過頭。

岑定把外帶袋放在會客的矮茶幾上，在倪音對面的單人沙發坐下，一邊往外拿餐盒，一邊說：“我看了圈兒，附近沒什麽好吃的，就在樓下快餐店打包了點小粥小菜，你先隨便吃幾口，等會兒讓程遠帶你吃溪城好吃的。”

這語調，跟哄小朋友似的。

倪音接過他遞來的一次餐，搖搖頭，并沒有挑剔。

這時，像是剛想起旁邊還杵著個人，岑定擡起頭，一臉驚訝道：“欸，周程遠你吃飯沒啊，我剛沒想起你，也沒給你買，不然你看著我倆吃？”

倪音掀蓋子的作頓住，有些許尷尬。

周程遠白了岑定一眼：“無聊不無聊。”

岑定冷呵了聲：“你這人可真無聊，我到底是怎麽忍你這麽多年的。”

故意貧找罵後，岑定還是拿出了第三份晚餐，朝著周程遠擡了擡下，示意道：“喏，按時吃飯，可別再大半夜的胃病犯了給我打電話，我年紀大了，熬夜怕猝死，懂？”

周程遠不客氣地坐他旁邊：“說點吉利的吧。”

經過岑定這一番胡言語，辦公室略略嘈雜了些，氣氛也漸漸升溫。

三人安靜吃飯，還沒幾分鐘，電話鈴聲倏然響起，岑定正在喝熱粥，被嚇了一跳，手一抖燙到，他無語地從口袋出手機，接通後擱在耳邊，“嗯嗯”了幾聲，面微變，煩躁地起：“我有點事兒，先回去了。”

周程遠微皺眉：“麻煩？”

岑定抓了抓頭發：“小事兒，讓我回去勸架。”

周程遠了然：“行，路上慢點。”

岑定點點頭，臨走前又彎腰抓了個香小饅頭，剛好對上倪音的視線，他想起畢竟是他把倪音接過來，又在車上相了半天，雖然一直是他在單方面講話，但和周程遠比較，明顯是他和倪音要更悉一點。

然後他現在直接走掉，人家小姑娘在陌生環境中好像是會到不安吧？

岑定愣了幾秒，沖倪音點了點頭，算作安：“改天見，有事可以找我告狀，譬如周程遠不帶你吃好吃的，不準你喝冰飲料啊，你做作業啊。”

倪音：“……”

周程遠：“……”

越說越離譜，周程遠睨他：“滾。”

岑定現場舉例：“倪音，你瞧，他這脾氣差的，還真不是我故意抹黑。”

倪音：“……”

再次剩下倪音和周程遠，剛升溫不久的辦公室又緩緩沉寂下來，倪音攪著熱粥，心不在焉。

周程遠吃飯很快，但不失斯文。

注意到倪音偶爾飄來的視線，以及慢吞吞又拘謹的作後，周程遠作微頓，思索了下，問道：“不合胃口？”

“沒、沒有。”

周程遠看了一眼，想了想，沒有說話。

他吃完後，等待的時間裏，起至辦公桌前，整理著之前未完的工作。

簌簌翻頁聲中，時間流過，周程遠是被窗外呼嘯風聲拉回意識，擡眼便看到乖巧拘謹坐在沙發上的倪音，小茶幾上的晚餐被收拾進垃圾桶。

周程遠才想起來這回事，了眉心，合上文件夾。

聽到靜，倪音過來，表有些許茫然。

“抱歉。”周程遠一手拎過倪音的書包，另只手拉著行李箱，解釋道，“工作有點多，忘了時間，下次可以直接我。”

“沒關系。”倪音乖巧應道。

關于倪音的事，周程遠有過不止一次的思考，但把接來溪城，卻是一個臨時的決定。

周程遠一直是獨居，家裏除了他的用品再無其他，更別說專門給小姑娘使用的，離開律所，他帶著倪音先去附近商場購買生活必需品。

因為手機推送了黃暴雨預警的消息，時間迫，周程遠直接挑選起他覺得必要的還不錯的東西，然後詢問倪音是否喜歡，倪音自然是點頭。

四十幾分鐘後，回到家。

豆大雨點噼裏啪啦地砸下來，電閃雷鳴，聲勢浩大。

差一點，他們就被困在這雨中。

房子是周程遠這兩年新買的，白灰為主調，極簡的裝修風格，只有必備的家，幹淨單調得像是無人居住一般，明顯能看出是單男的居所。

三室兩廳，在換過拖鞋後，周程遠帶倪音悉家中。

最裏面一間是主臥，并排的另一間被周程遠改造書房，兩個大書櫃被塞得滿滿當當，和主臥門相對的第三個房間是客臥，也就是倪音的臥室。

客廳和餐廳算是連接的，中間有一半被吧臺相隔。

周程遠把購袋中的洗漱用品拿進公用衛生間，同時把公用衛生間中屬于自己的品全都拿出來，家裏兩個衛生間，以後他只用主臥附帶的那個，外面這個歸倪音，他不會再進去，要倪音放心使用。

窗外狂風驟雨，周程遠巡視一圈，見沒有要事，便讓倪音先洗澡。

他拆開剛買的新床，放進洗機洗淨加烘幹，因客臥久未住人，隨即他又拿著工過去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等明天讓家政過來從裏到外再認真打掃。

倪音從浴室出來時，周程遠正背對著房門鋪床，他手中是的床單，上面印著櫻桃小丸子的圖案和一堆晃的紅彤彤的小櫻桃裝飾。

很……微妙詭異的覺。

倪音主上前：“我自己來。”

周程遠側手避過，他清楚倪音曾經過的生活，哪怕最近半年，有諸多不如意，但倪音在生活方面并沒有怎麽吃過苦：“今天太晚了，下次你自己弄。”

盡管周程遠沒有任何流，但和小叔一大家子強搬進家後，倪音首先學會的是察言觀，聽出周程遠的意思，耳尖倏地發燙，愣愣站在門邊。

……也確實不會鋪床。

大致整理過，已經十一點多了，周程遠回了趟房間，再出來，他對著手機屏幕作，突然問倪音的銀行卡賬戶，倪音思索後乖巧回答，不解地看著周程遠。

周程遠：“生活費，每月我都會打進去。”

倪音：“我有……”

周程遠打斷：“你的或者你爸媽留給你的，那是另一回事兒，現在你在我這裏，以後和我生活，這是我應該提供的。”

倪音垂著頭，沒吭聲。

周程遠：“給你就拿著，小孩兒別想那麽多。”

說話間，他把握在掌心的鑰匙塞給倪音：“我忘了碼鎖怎麽添加指紋，你先用鑰匙，等有空我找找說明書。”

倪音悶悶地“哦”了聲。

陌生環境，陌生床鋪，本就難以眠，且在父母去世後，倪音便有些神經衰弱，周圍稍稍一點靜就會被驚醒，睡眠質量極差。

雷聲陣陣，和著噼裏啪啦的雨聲，驚擾了這個夜晚。

冷白路燈過窗簾，昏暗房間被填充進微弱影，倪音平躺在床上，聽著嘈雜聲音，盯著天花板的模糊廓出神，腦中被七八糟地念頭充斥著。

在想來溪城有沒有可能是一個草率的決定。

也在想今晚采購的所有品都是的，包括沐浴都是的，男人的審真的好奇怪。

還在想，周程遠好像和好多年前不一樣了。

……

作者有話說：

今天多更一章（以後沒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