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nbsp;nbsp; 怨念

◎你不喜歡那款還帶在邊幹嘛？◎

電梯叮聲抵達董事長辦公室。

沈序秋剛邁出電梯，候在門邊鮮亮麗的行政上前詢問：“沈董早上好，今天是喝茶還是咖啡？”

“茶。”

沈序秋徑直走向紫檀辦公桌，案頭的花令他皺眉停下了腳步，轉了個彎：

“這花是超市滿贈的麽？合作的花店換掉。會議之後我要看見新的。”

行政連忙把桌面的淡蝴蝶蘭抱起來：“好的，我立馬換掉。”

這不是沈序秋第一次嫌棄辦公桌的鮮花，他審品味好又挑剔，出現在眼裏的品必須賞心悅目。

桌面還有一瓶香水百合，池綠看抱不了那麽多，暫停錄制將相機掛在前，幫忙抱了一瓶。

行政激地朝笑。

本來要5分鐘後才開始的會議，因為花不合他心意，直接提前了。

兩個生跟著走出董事長辦公室，目送他進會議室。

行政松了口大氣，小心翼翼地問池綠名字來歷。

得知是攝影師，在拍攝沈序秋的上班vlog，有些驚訝，董事長居然會搞互聯網那套圈作？

池綠笑笑，之前也以為他要走互聯網圈路線，直到他把視頻全部格式化後發現他只是想玩弄而已。

行政要去樓下買鮮花，問池綠會不會泡茶，能不能幫忙泡茶，茶葉就放在辦公室書牆最下方櫃子。

池綠會泡茶，家裏爺爺很喝，晚幾分鐘進去錄視頻應該不礙事，也不是每時每刻都要拍。

池綠打開茶葉，揪了一撮放進掐琺瑯彩鎏銀杯。

茶葉長了很多細細的，好像是發黴了。擰眉嗅一下，嗅不出什麽。

之前梅姨說過沈序秋很來江市這邊的公司，一個月來一兩次。

茶葉放太久保存不當，會發黴也正常。

老家鎮上有個老人因為經常吃爛水果和發黴的大米，黃曲黴素患癌去世。

雖然不怎麽喜歡他，但也不至于惡毒到希他喝發黴的茶葉進醫院。

猶豫了一下，把整盒茶葉和裝了茶葉的鎏銀杯丟垃圾桶。

出門隨機遇到一個工作人員問有沒有茶葉，那人給了一袋茶悅茶包。

池綠端著一杯茶，脖子掛著相機進會議室時，市場部正在講訴PPT。

衆人齊刷刷往門口看。

不知道這是誰。

正在講話的人提醒：“面試出門左轉。”

只不過遲了5分鐘進會議室，中式裝潢的環形會議室已經坐滿了人，PPT都講到第二頁了。

這倒是很符合沈序秋雷厲風行的做事方式。

“我不是面試。”

池綠在衆目睽睽下小碎步走向主席位，把茶杯放在沈序秋面前。

冰裂紋玻璃杯茶水八分滿，出裏面泡得發漲的黑茶包，白細線吊在杯口。

沈序秋皺眉：“這是什麽？”

原本只是安靜沉重的氛圍隨著他開口瞬間變得冷厲嚴肅。

池綠覺得他老眼昏花了：“茶。”

“我不喝茶包。”

“可是那個茶葉發黴長，我扔掉了。”

沈序秋這才緩緩掀開眼皮，上挑的眼尾冷冽銳利，仿佛刀刃在臉上。

這種眼神很悉，早上錯把南宋葵花盞當碗盛羹時見過。

難道這個玻璃杯也是來自哪個朝代的收藏品？

“扔、掉、了？”

他語氣平靜地重複。

明明沒什麽語調，卻撲面而來一積年氣，池綠莫名骨悚然，再次點頭，重複：“發黴長了……”

坐在旁邊的總裁邱岸風恍然，知道池綠說的發黴長茶葉是沈序秋比較喝的一種紅茶。

茶葉上能看到細小絨，不認識茶的人會以為是發黴長。

而池綠丟掉的茶葉正是沈序秋在拍賣會上以180萬拍下的金駿眉。

邱岸風著頭皮說：“那個不是發黴長，是茶葉本就有的茶毫。你扔掉的茶葉3斤要180萬呢。”

隨著邱岸風的解釋，寬敞明亮的中式會議室猶如半夜森森的墳地，幾十個員工面面相覷，最後把同憐又佩服的目投向池綠，頗有看好戲的心態。

沈序秋沒出聲，淩厲有攻擊的眼神幽靈一般在臉上，一寸一寸堪比.淩遲，一次次無聲鞭打。

池綠吞咽口水，心涼，別開視線低頭看鞋子，局促地相機，努力呼吸稀薄的空氣。

覺得沈序秋在忍，這裏人多，他不好發作。

等到沒人的地方，就會把臭罵一頓。

正打算說茶葉撿起來還能喝，垃圾桶不髒，是連盒扔掉的，聽見沈序秋冷冷吐字：“幹好你的本職工作，非要上趕著挨訓是吧？”

氣氛一瞬降到冰點，衆人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董事長的脾氣他們是見識過的，能把人訓得無完，還不能當他面哭，要哭滾回家哭。

就在大夥豎起耳朵聽下文時，炮火卻對準了他們：“還愣著幹什麽？PPT不講了？”

會議室的人頓時又手忙腳。

池綠松了口氣，還好沈序秋以工作為主，什麽事也不能耽誤他賺錢。

負責人把PPT講完，會議頓時分為激進派、保守派。

“沈董。我們是不是有點太急功近利？宇航份市值才100億，民威科技估值300億，這樣級別的并購，我們的胃怕是吞不下……”

邱岸風提出意見。

雲維集團的總部在花城，江市的宇航份是沈序秋接手集團後開拓的低空經濟事業版圖。

自從陳遠帶著芯片出賣公司令公司虧損幾十億，沈序秋急于找填補，居然想出如此令人乍舌的作。

沈序秋語氣不容置疑：“怎麽吞不下？一個明威科技就嚇跑了，蛇吞象沒聽過？”

眼風掃過在門口找角度拍攝的池綠，就像幽靈似的，整個會議室來回飄，也不嫌累。

也許是接收到了他的目，又挪腳步繞了半個圈回來。

倒是有眼力見。

“投資百億卻勘勘百億市場，并購不現實。”

“研發投高，市場也不大，跟搞平臺搞流量的互聯網這種商業模式比完全比不過……”

往旁一站，一淡淡的芋艿味似風撲來。

像吃到一盞甜品般心神愉悅。

沈序秋冷笑了聲：“當初新能源剛投的時候，雲維那些高層也是這麽嘲笑的，結果就是他們都回家養老了。”

整個會議室瞬間沒人敢出聲。

他們還年輕不想回家養老。

沈序秋的商業目無疑是長遠犀利的，眼毒辣又有魄力，上任雲維執行董事短短幾年把集團的路走得風生水起，現在別人都在求著分一杯羹，他已經吃上大蛋糕。

行政cola這時候端著茶杯從外面進來，對上沈序秋薄涼的目後，背脊發涼。會議室的同事發消息告訴茶包一事，換好鮮花立馬沏茶進來。

慶幸保潔阿姨平時連垃圾桶都得發發亮，扔在垃圾桶的茶葉也有木盒裝著。

把泡好的茶放到沈序秋面前，換下那杯他嫌棄的茶。

沖在旁邊拍視頻的池綠微笑點頭，然後功退。

沈序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面：“不管是芯片還是大模型，我從來不認為技難題是無法解決的。同樣，并購民威科技我勢在必得。”

端起那杯新沏的茶，呷了口，原本冷的眼尾瞬間舒展開：“我胃口大，不怕消化不良。”

杯底擱在桌面發出輕微砰聲。

“并購方案就到這。”沈序秋睨向財務人員，下達指令：“彙報上個季度的財務。”

財務張地點頭，拿著PPT放進投影儀。

會議從9點到12點，中間只休息了十幾分鐘，池綠站得腳累。

cola給沈序秋訂好了午餐，直接送到他辦公室。

問池綠要不要跟們去樓下食堂吃。

池綠想先拍沈序秋吃午餐，等拍完了再去吃，便讓cola先去。

拍了幾分鐘，沈序秋又要看視頻，池綠把相機給他，趁機去樓下吃午餐。

整個28層都是餐廳，熱氣騰騰的香氣加上熙熙攘攘的員工，忙碌有序。

西餐、中餐、壽司、漢堡各種菜式應有盡有，刷工作卡就能吃。

池綠正陷沒卡的惆悵，有人迎面跟打招呼，是會議室讓面試左轉，講并購方案PPT的男生。

他說他林羽燊，幫忙刷了卡：“你多吃點，剛才站了那麽久。”

池綠笑笑：“我會的。謝謝你。”

是真的站了，拿了幾道粵菜，又點了茶。吃飽喝足上去。

董事長辦公室，沈序秋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個江市的繁華大廈講電話。自然影勾勒他的寬肩長，腰肢勁瘦，剪裁合的襯衫西裏是結實的軀。

相機放在筆記本旁邊。

池綠輕手輕腳過去，拿起相機，忐忑地檢查，怕視頻又被刪掉。

野生眉直接皺起——視頻又被格式化了！！！

握拳頭，盯著男人的後腦勺，仿佛要把他黑乎乎的腦袋盯出一個。

又白幹了一個中午，委屈湧上來，心裏酸酸，快速眨睫，不讓眼眶變紅。

他應該是在跟雲維總部那邊的書蔣霖打電話，語氣悠閑把握十足：

“讓他鬧，他離職雲維就會倒閉嗎？ 等著他辭呈。”

掛了電話，他轉，整個人直面。

巨大的落地窗在他後，城市仿佛被他踩在腳下，他像是宇宙主宰，眼底的睥睨衆生化作承托萬的息壤，在他目所及之無可逃。

池綠角及時牽出一抹笑，自己不知道笑得很假：“小叔，視頻為什麽又格式化了呀？”

聲音有點哽咽。

“哦。”沈序秋坐回真皮椅，懶洋洋瞧：“會議容是商業機，不好傳出去。”

話說得有道理，池綠嚨一哽，心裏難。

他至願意找個理由，而不是像早上那樣顛倒黑白。

池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來幹嘛，本以為請一天假能賺點外快也不錯，回去再惡補專業知識，但是辛辛苦苦拍的視頻毫無理由被格式化，賺不到一點錢。

沈序秋要的本不是工作vlog，只是想戲弄。

越想越委屈，專業課沒上，外快泡湯，所有不好的事都堆積在一起。

唯一做得大快人心的就是用南宋的葵花盞盛羹，扔掉價值180萬的茶葉。

但是這對他而言本不算什麽。不然也不會不跟算賬。

他之所以對有意見，針對，一點錯誤就放大，僅僅只因為是池志安的孫。

他討厭池志安，作為孫也被打上討厭的標簽。

又不是犯了滔天大罪，為什麽要被牽累。

想問問他，什麽時候能消氣。

可是連問都不敢問。

磨蹭許久，池綠鼓起勇氣問：“那，還要拍嗎？”

沈序秋似覺得好笑，隨手將手機扔桌面，烏眸涼夜：“別忘了你的任務是什麽。”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眸晨時珠似地晃著，盈盈水覺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

手裏還拿著杯喝了一半的芋泥茶，口味倒是專一。幾個月前暑假，在池家時隔10年再次見，也是握著一杯芋泥茶，淺淺芋泥掛在角。

不一樣的是當時眼瞳澄澈似漫天星。

見到他疑又驚喜地呢喃：“小叔？”

空氣漂浮淡淡的芋泥香。

的嗓音清甜：“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

想不到，記得他并且一眼認出他。

幾乎等比例長大，皮白白淨淨，另一只手拿著南大的錄取通知書。

10年不見，都念大學了。

大學讀了三個月，再也沒那麽清甜喊過他小叔。

禮貌客氣帶有怯生生的討好意味。

池綠平複緒後，問：“小叔，相機電池快沒電了，能充會電再拍嗎？”

坐在人工椅上的男人，眼眸漆黑不見底，莫名覺自己像一幅釘在牆上的畫，甚至沒有裱相框，任由他審視，評估，無可逃。

聽見他淺淺嗯了聲。

才松了口氣，自己找座。坐在沙發，酸痛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