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雁連忙道：“是，姑母也這麼囑咐，我自然是放在心上了的。聽說近來有一種喚作桃花靨的香很是風靡，我特地人買了兩盒，表嫂也試試吧？”

謝擁熙不以為意：“先挑首飾吧，這一樓的東西都是一般貨，走，我帶你去二樓選一選。”

驕慢慣了，孟思雁來了汴京一段時日，也了解這個表嫂的子，跟著訥訥點頭：“是。”

謝擁熙了鬢邊的珠穗，視線無意間往樓梯下瞥了瞥，有一抹窈窕影映眼簾。

愣了愣，一種莫名的悉之意涌了上來，沒等細看，滿玉樓的掌柜笑著迎了上來：“梁夫人，這邊兒請。”

謝擁熙便也沒將那點兒微妙的悉放在心上，徑直上樓去了。

施令窈一直背對著們，珠輝玉麗的臉龐上一片冷淡。

謝縱微的慕者用做出的香裝扮自己，好去討謝縱微歡心這種事……

施令窈垂下眼，下心頭騰得冒起的火氣。

有侍者見站在那兒好半晌，試探著問：“這位娘子，你看中了哪一款？不如我替你介紹介紹？”

“不必介紹了。”施令窈抿了，指了指那支珠花，“幫我包起來吧，多謝。”

侍者連忙笑著應是。

施令窈沒有一味著心頭的無名鬼火，出了滿玉樓，又氣勢洶洶地進了其他鋪子。

逛了大半個下午，等到施令窈心滿意足地回到客棧時，一看自己買回來的東西，嚇了一跳。

竟然全都是給自己買的東西。

要給兩個孩子準備生辰禮的事早不知什麼時候就被拋擲腦后了。

施令窈有些心虛，但是看看珠花，又看看胭脂，再看看那件繡著碧桃水波的襦，又覺得哪件都喜歡的不行。

糾結了半晌，施令窈低頭數了數剩下的銀子，有些心虛。

禮輕意重，兩個孩子都很懂事，他們應該會明白的良苦用心……吧？

施令窈倒在床鋪上，客棧的床上只鋪著一層薄薄的棉絮，并不像是睡慣了的高床枕，就算摔下去，也只有如墜云端的松。

但施令窈并不在乎這點兒微末的痛，只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

知道，小寶看出來了，并不想提及謝縱微，所以這幾天母子倆說的更多是他與兄長小時候的事。

既然已經能接，謝縱微不再是從前的謝縱微，為什麼又要為知道有人接近他、想嫁給他這種事而生氣呢？

從小寶的話里，能猜出來，謝縱微并沒有給他們添上什麼異母弟妹，但這并不能證明他這些年就是清白的！

一想到謝擁熙要在兩個孩子的生辰宴上帶著人和謝縱微相看，施令窈心里就直犯惡心。

可偏偏又什麼也做不了。

滿心的失落低了的眉眼，就這麼稀里糊涂地和倒在床上睡了一覺，等到醒來時，連鼻間呼出的氣息都是干又滾燙的。

施令窈悲傷地確定，生病了。

好在謝均霆來得勤快，今日一早來給送新出爐的蔥油餅時，見一直沒開門，擔心之下撞開門闖了進去。

見病得迷迷糊糊，兩頰緋紅，謝均霆嚇了一跳，手忙腳地喂喝了點兒水，僵在原地，不知道能為做什麼。

施令窈稍稍緩過來了，看見謝小寶手足無措地站在床前，眼睛紅紅的，看起來都要哭了。

已經長得比還高了，怎麼還像小時候那樣哭呢？

施令窈想安他，但是現在抬一抬手都費勁兒，只能艱難地蹦出幾個字。

“小寶，請大夫。”

謝均霆這才如夢初醒，點了點頭，轉想走，看著燒得面頰紅紅的樣子又覺得不放心，叮囑道：“阿娘，我讓小二找個廚娘來暫時看顧你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多麼懂事心的好孩子啊。

見施令窈眨了眨眼睛，示意知道了，謝均霆步履匆匆地離開了客棧，往醫館的方向飛奔而去。

而年急匆匆的影也被決明收眼底。

“大郎君，那位郎就住在客棧二樓左手第三間。”決明已經調查清楚了，這幾日二郎君總是往外跑，還讓廚房做了許多點心糕餅帶著出去。

決明不由得慨，現在的孩子真是太早了！

才將將十二歲，就知道怎麼哄人了！

謝均晏收回視線，面無表地嗯了一聲，頓了頓，才緩步往客棧走去。

謝均霆，小小年紀就學會金屋藏了。

好，真是好得很。

第13章

江州

三月底，江州便落了雨中，一片雨綿綿，讓人難得展。

施琚行從外邊兒回來，收了油紙傘，在廊下的使連忙接過雨傘，又有人遞過巾帕：“外邊兒雨下得可真大，三郎快吧。”

施琚行嗯了一聲，二十出頭的青年生得清俊雅致，他隨了母親，像是玉一樣潤細白，因此眼下的青黑便顯得格外明顯。

“阿娘今日神如何？服過藥了嗎？”

先前給他遞巾帕的使喚作蕊，是在汴京時便跟在施母邊服侍的，聞言連忙點頭。

“是，夫人今日已服過藥了。上午的時候沒落雨，夫人興致好，還奴婢們陪著去園子里逛了逛呢。”

施琚行聞言放心了一些。

前幾日是二姐姐的祭日，他與阿耶唯恐又刺激到阿娘，沒讓別人手，父子倆親自準備了祭祀用的東西，卻還是沒防住，讓施母發現了。

原本已經好轉了些的病陡然又加重了許多。

施琚行深深吸了口氣，門檻后，便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兒子給阿娘請安。”

施琚行半跪在床前，看著婦人蒼白憔悴的面容，視線過摻著銀的鬢角，他咽下間的哽意，見施母朝他出手，他連忙握住微冷的手，笑道：“阿娘可是有什麼要吩咐兒子？”

清醒時候的施母神疲憊卻平和，看著陪在邊的小兒子，緩緩道：“我方才，夢到你阿姐了。”

施琚行一怔。

“我夢見我阿娘，撒著，說饞了，想吃我做的腌篤鮮。”施母想起夢里的小兒，鮮活可，畔含著的笑意溫極了，“都是當娘的人了，和我撒的時候那黏糊勁兒還是沒變。”

施琚行低下頭，飛快調整臉上的悲傷，察覺到母親的話語一頓，他抬起頭，佯裝促狹道：“阿姐打小就饞！我小的時候就搶我的吃，長姐也讓著，一口氣能吃三個。”

施母笑了笑：“是啊……”

施琚行看著母親臉上的懷念之，正想轉開話題，卻聽得施母嘆了口氣。

“我年紀大了，時常糊涂，但該做的事兒，還是不得，不得啊。”

“再過兩日，均晏和均霆就要滿十二歲了吧？我這子不爭氣，怕是不能親自去見他們了，你替我走一趟吧。讓兩個孩子知道，我們也牽掛著他們。”

因為久病臥床，施母說話的時候常常有氣無力，是氣久虧之象，但施琚行仍能從其中聽出快要溢出來的拳拳護之意。

他點頭，應好。

當初施家搬離汴京，回到江州，固然有為施母考量，還有其他一些復雜又棘手的原因。

但無論如何，他們的的確確是虧欠了那兩個孩子。

十年過去，舅甥也不過見了寥寥數面。耶娘年紀大了，奔波不得，更是一面都沒能見上。

施琚行握了母親枯瘦的手，點頭：“阿娘放心，我一定把您的心意帶到。兩個孩子必定也思念著您。”

施母出一個欣的笑，頓了頓，有些疑：“若是你姐夫不快，你也莫與他爭執，早些回來就是。”

提及謝縱微，施琚行臉上的神便冷淡下來，但他不想讓阿娘徒增擔憂，便只是笑著點頭應好。

……

謝均晏依著決明的話，上了樓之后，便左轉至第三間房前。

在敲門前，謝均晏微微嘆了口氣，若是可行，他也不愿出面做這樣很不面的事。

但，謝均霆實在太過輕狂，才十二歲，就學別人玩兒起了金屋藏！

底下人吞吞吐吐地回稟這個消息時，謝均晏驚愕到失手摔碎了茶盞。

他想不到弟弟竟然會那麼混賬！

為了不這件事鬧大，謝均晏讓決明提前清空了客棧里的住客，待會兒與屋里的那位子說清楚之后，只要肯乖乖配合，他也會給足夠的銀錢，讓遠離汴京是非。

自然了，這筆錢，都會從謝均霆的小金庫里扣。

謝均晏微微沉了口氣，氣定神閑地抬手，叩了叩門。

施令窈躺在床上，聽到敲門聲，以為是謝均霆找來暫時照顧的人，想讓人直接進來就好，但是的嗓子此時啞得幾乎沒法聽。

施令窈努力了半晌，只能憋出一句噶又低弱的‘進來’，臉燙得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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