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錫正沉默。

興武帝看他幾眼，提醒道：“左相在國事上屢獻良策，朕這點家事左相還是不用心的好，除非哪天朕真的昏了頭，致使公私不分了社稷。”

嚴錫正惶恐道：“皇上乃是百世難遇的明君，今日之事是臣多慮了，還請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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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深居宮的皇家子并不知道父皇選公主府時還遇到了點麻煩，只管跟著父皇出了宮。

永康公主府就在皇城東邊的永昌坊，與厚重的城墻只有一里之遠，走路都花費不了多功夫。

永康與秦仁、慶兄妹陪著父皇坐在馬車里，秦弘、秦炳騎馬跟在車旁，進永昌坊時，秦炳看看坊門上的字，笑道：“父皇，這坊名跟大姐的封號像的，既然大姐要搬過來了，不如改‘永康坊’？外人一聽就知道大姐住這兒。”

興武帝：“照你這麼起名法，那朕住在乾元殿，是不是也要改‘興武殿’？就京城這些坊巷的名字，早用了數百年了，城中百姓各地商旅延用至今，你給改了，人家找不到地方，白白多出多麻煩？”

秦炳：“……”

永康：“父皇說的是，我也不想改，這坊里又不是只兒一家，改名也太霸道了。”

興武帝贊許地點點頭。

秦仁只管扶著湊在簾前打量外面街道行人的妹妹。

公主府到了，興武帝先下車，扶了長老三下車，再抱著小公主往里走。

剛來到新鮮的地方，慶不喜歡讓父皇抱，見二哥都跑進去了，慶掙扎下地，追著二哥往里跑。

興武帝是自己打下的江山，沒過什麼皇子教養，所以對孩子們的規矩也比較寬松，隨兩個好的去玩，他帶著長子長以及雖然沒出息卻還算規矩老實的三兒子慢慢悠悠地從外往里逛。

永康這座府邸抄家前就保管得很好，經過三個月的翻新，一磚一石一廊一柱瞧著都嶄新嶄新的，三路正殿副殿富麗堂皇，引了活水為湖的大花園亦是景怡人，看得永康都想立即搬過來了。

不知不覺間，永康就改挽著父皇的手臂并肩而行了。

興武帝悵然道：“可惜你母后沒到一點福啊。”

他與發妻聚離多，談不上多深厚的夫妻分，但一個為他勤儉持家孝敬母親養子的賢妻，興武帝也很想讓過過眼下的好日子。

永康都記不起母后的樣子了，便也談不上多傷，枕著父皇的手臂，眺遠的天空，輕聲道：“父皇封弟弟做太子，對我也這麼好，母后在天有靈，肯定很高興。”

興武帝冊封長子為太子并不是為了補償發妻，只是兒這麼想他也沒有多更正，隨口閑聊，何必較真。

逛完殿宇，父子四個來了后花園，見秦炳、慶跑到了一座假山上，一行人便尋了過去。

慶指著西邊的宮墻道：“父皇，我看到皇宮了！”

永康聞言，提著擺沿著石階朝上跑去，興武帝帶著秦弘、秦仁慢慢往上走。

山上有觀景亭，一家幾口很快就坐在了里面休息。

秦炳大大咧咧地問：“父皇什麼時候給我賜府？”

興武帝：“等你文課連續五次考甲等再說。”

秦炳驚了：“真的假的？”

興武帝懶得理他，更不會回答老二的問題。

慶坐在父皇上，好奇道：“父皇，我長大了也會有自己的公主府嗎？”

興武帝著小兒的頭，笑道：“自然。”

慶看向三哥：“三哥呢？”

興武帝：“你三哥也有。”

慶：“那我的公主府要跟三哥的挨著。”

興武帝糊弄道：“等你分府還有十幾年呢，現在不急著定，興許你長大了就不喜歡三哥了，更想挨著二哥的王府住。”

慶瞥向嬉皮笑臉過來的二哥，一扭頭埋到了父皇懷里，逗得眾人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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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已經建好，永康的婚期馬上就定下來了，在十月初七。

大公主的嫁妝早由禮部等署籌備好了，宮里的帝妃、皇子公主們要參與忙碌的只有公主出嫁的盛典。

婚期越來越近，后宮也越來越忙，這幾日慶上午還是去崇文閣讀書，下午就不再往前朝跑了，而是一睡醒就跑去貴妃宮里，看母妃協助貴妃安排宮人們做事，又或是跑到大姐姐的宮里，看宮人們在各懸掛上喜氣洋洋的紅緞。

到大姐姐出嫁之前，慶都只把這事當熱鬧，東跑西跑地不亦樂乎。

永康將妹妹的天真快樂看在眼里，的不舍卻越來越重，沒有生母可以傾訴心事，出嫁前一日的下午，趁太子弟弟來找，永康單獨將弟弟帶進室，靜靜凝視已經長得比還高的弟弟，永康忽然伏到弟弟肩頭，低聲泣起來。

秦弘聽得心里難，眼圈也紅了，小心問：“姐姐不想嫁傅魁嗎？”

永康搖頭，默默流淚道：“跟他沒關系，姐姐是舍不得你，這宮里真正舍不得我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父皇是好多弟弟妹妹的父皇，一顆為父的心最多分一小部分，貴妃只是養母，一個二弟都不夠貴妃心的，貴妃能待多真，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只有弟弟，與一母同胞相依為命，分最深。

秦弘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最后還是永康先止了哭，拉著弟弟的手坐在桌邊，淚眼朦朧地囑咐道：“以前姐姐盼著你當太子，現在如愿了，可姐姐還是不放心，你畢竟才十四歲，還是孩子，真若有人想害你，有的是機會，所以你千萬要事事小心，別人宮里的吃食吃，危險的事做，像二弟喜歡比試跑馬，你可別傻乎乎地跟他比。”

秦弘明白姐姐的意思，垂著眼反勸道：“我已經長大了，姐姐不用擔心我，出宮后若是了什麼委屈，姐姐進宮跟我說，我是太子，能替你撐腰。”

永康欣地笑，著弟弟的臉道：“好，姐姐等著你為我撐腰。”

紅日西垂，夜幕降臨又很快過去。

天亮了，穿了一條紅子的慶早早跟著母妃、貴妃來看宮人們給大姐姐梳頭。

慶仗著個子小不礙事，撒地趴到端坐的大姐姐的上。

小丫頭長得漂亮，黑眼睛單純清澈，至在這樣的時刻，永康也是很喜歡妹妹的，著的小臉道：“以后想姐姐了，可以來姐姐的府里玩，離得這麼近，父皇不會反對的。”

慶很高興：“姐姐帶我去。”

永康：“也行，姐姐進宮了順便接你……”

描眉的老嬤嬤笑道：“大殿下等會兒再跟小殿下說話吧，不然您一一的，老奴可要畫歪了。”

永康笑著按了按妹妹的，示意小家伙別再搗。

公主出嫁禮儀繁瑣，很快慶就被母妃牽走了，來到太極殿等著觀禮。

父皇端坐龍椅上，慶想去找父皇，母妃攥著的手不放，興武帝瞥了母倆一眼，今日卻也沒有縱容小兒。

禮樂聲中，穿喜袍的駙馬傅魁與蒙著蓋頭的永康公主同時出現在了太極殿外，穿過列隊兩側的文武大臣走到臺之前，跪下朝帝王拜別。

興武帝勉勵一番，神復雜地看著仿佛眨眼間就長大姑娘要嫁人的長，艱難開口道：“去吧。”

扶著永康公主轉，如來時那般一步步地走向大殿之外。

慶親眼看著大姐姐越走越遠，仰頭問：“母妃，大姐姐要去哪？”

麗妃飛快拿袖子掉眼角不爭氣的淚，輕聲道：“公主府，以后大姐姐都住在公主府了。”

慶茫然：“不回宮了嗎？”

小公主還以為大姐姐只是在宮外多了一座府邸，平時還是會住在宮中。

麗妃搖搖頭。

慶再去看已經要走出大殿的紅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不要大姐姐走……”

麗妃心頭猛跳，趕捂住兒的。

太極殿殿門前，一直強忍淚意的永康聽到妹妹的哭聲，腳步一頓，眼淚便決了堤似的串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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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兒壞了大公主出嫁的喜事，麗妃提前告退，抱著哭個不停的兒回了咸福宮。

小公主哭累了就睡著了，麗妃讓解玉、母看著，還得去赴宮里的宴席。

慶睡醒時，看見父皇坐在遠的窗邊，臉朝外面，上穿著在太極殿的那套朱紅龍袍。

慶立即記起了睡覺前的事，坐起來，委屈地問：“父皇，大姐姐呢？”

興武帝回神，瞧見兒可憐的模樣，他走過來在床邊坐下，抱起兒道：“大姐姐嫁人了，有自己的家了，有空的時候才進宮探咱們。”

慶：“我不想大姐姐嫁人，我要一直住在宮里。”

言語，興武帝逗兒：“以前你也沒有經常去找大姐姐玩，為何舍不得大姐姐出宮？”

慶想了想，道：“父皇母妃都在宮里，貴妃大哥二哥三哥都在宮里，我不想大姐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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