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時不懂事,紀云梔卻時時記得要養好——等病好了,可以走遠路,阿娘就會來接了。
姨說瘦小,告訴好好吃飯才能養好,于是聽話地每天大口吃飯,甚至養出了比別人都大的胃口。
果真將養得健健康康,每年冬天陸家姑娘們陸續頭疼腦熱時,總是氣紅潤,很染上風寒。
能走很遠很遠的路了,等了又等,等了十一年,也沒等到阿娘接回家。
不等了。
陸玹剛要躺下,便聽見紀云梔小聲地啜涕。在一片黑暗里,他微瞇了眼去細瞧,看見紀云梔黏的眼睫,漉的眼角。
他手,指腹覆上紀云梔的眼角,輕抹的淚。
紀云梔迷茫地睜開眼睛,一雙噙著淚的杏眸發蔫地著陸玹,好似沒把他認出來,也不知道自己在何。
“做噩夢了?”陸玹問。
紀云梔緩慢地眨了下眼睛,迷糊醒來,輕輕點頭,呢喃:“好像是……不記得了……”
聲音的,囈語般。
沒有說謊,約記得自己夢里好難,卻記不清夢的容了。
陸玹看著紀云梔浸了一汪波的杏眸,抵在眼角的指腹輕輕下移,過的臉頰,指下凝脂細膩,帶著一點溫。
陸玹的視線跟著自己的指腹,逐漸下移。他的指腹過紀云梔的臉頰,落在的角,輕輕一挪,過微的。
然后他俯近,去嘗。
一片昏暗中,看著陸玹逐漸靠近,紀云梔心里一慌,偏過臉去,躲開了。
躲開之后,紀云梔愣住,徹底清醒過來。干了什麼?為什麼要躲開?
陸玹看著紀云梔不停的眼睫,他手,將鬢間被眼淚沾的一縷發挑開。
“快丑時了,睡吧。”陸玹聲線沉穩,一如往昔,聽不出緒。
紀云梔心口怦怦跳著。微微張開,想要回一句什麼話,可是腦子里空空,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該躲開的——在心里一遍遍自責。好似做錯了事,眉頭皺,又急又愁。
思量著如何挽救,卻子僵著,什麼都做不了。后來聽見陸玹睡去,更是什麼都做不了。
快天亮時,紀云梔才睡著。而等醒來時,陸玹早就起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對陸玹來說是近幾年里難得的清閑。只是他閑不住,一大早去了書房。
不多時,陸源尋來。
陸源冥思苦想了一整夜,還是決定來找陸玹,詳細解釋倩云閣的事。
若不提蘇氏,便是不誠實的有所瞞。陸源只能實話實話,是蘇氏故意陷害,造出他與紀云梔在倩云閣私會的假象。
至于蘇氏這麼做的目的,陸源沒有說,他不敢說,不想再把陸柯牽扯進來。
陸源真誠坦白一切,最后立誓般:“二嫂當時在整理斗篷,只是斗篷。我絕對沒有看見不該看見的!”
陸玹面無表地聽他講完,隨手抓起書案上的冊子,扔給陸源。“你的課業,給你改了些。拿回去看。”
陸源趕忙接過來,仔細去瞧二哥的表。
“你若閑著無事回去多讀讀書。”陸玹已經移開了視線,不打算再理會他。
陸源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小心眼了。二哥是什麼樣的大人?哪會在意這些小事?二哥是真正的英豪,縱使不喜歡紀云梔,也不會苛待半分。陸源無奈地笑了,笑自己的狹隘。
紀云梔猶豫了很久,才著頭皮去書房尋陸玹。
與陸玹已經親了,從不求恩恩,但至要相敬如賓客客氣氣,這未來的日子才能更順暢。
紀云梔來示好,思來想去,打算來給陸玹研磨,這也算是一件雅事吧?
輕叩門,“二爺?”
“進來。”
紀云梔輕輕推開書房的門,眼是無數書籍。小時候曾有次經過,站在門口看見里面不到頭的書,嚇得快步走開。
這還是第一次踏進陸玹的書房。這里和小
時候的印象一樣,一座座書架擺著麻麻的書。
可是書案后,并不見陸玹的影。
紀云梔邁進里間,里間也擺滿了書。
陸玹正在窗下的暖榻上,閱著一卷書。
陸玹抬眼,看向。
無墨可研,紀云梔腦子里空白了一息,才開口:“我可以讀這里的書嗎?”
陸玹點頭,道:“書房里沒有軍事公務,只有書籍,你隨時都可以過來。”
紀云梔轉,走向最近的一個書架,隨手拿了一卷書。遲疑地將書翻開,一個字也沒看進去,腦子里的。
陸玹若有所思地看著局促模樣,道:“過來看吧。榻上暖和。”
紀云梔聽話地走過去。
陸玹替拿了個枕,放在他邊。紀云梔褪了鞋子,爬上榻去,挨近他。將微僵的脊背靠在枕上,再扯了扯子去遮自己的腳,最后才一本正經地拿起書。
紀云梔看著書冊上七八糟的圖形,有點懵。迅速地前翻了翻,才發現自己拿了一卷修壩的書冊。
陸玹瞥了一眼,問:“對這個興趣?”
紀云梔非常誠實:“看不太懂……”
又趕忙補一句:“但是有一點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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