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小心服侍。”

玉縈沒有應聲，只恭敬朝崔夷初福了一福，垂眸進屋去。

今晚依舊是個晴夜，上弦月高掛，落下一層清。

一進屋，玉縈的腮幫子立即鼓了起來，快步去了側室，將口中的湯藥盡數吐進了恭桶里。

今日在耳房悶了一日，什麼都沒做，只對著一壺水練習如何把水含在口中不吞進去。

依照前世的記憶，崔夷初夜夜都會給灌藥的，有時候是催藥，有時候是催眠藥。

昨晚是抓住寶釧分神的機會才沒有喝藥，但不是夜夜都能避開監視，所以特意練習了把湯水含在口中的法子，今晚立即派上了用場。

玉縈端起茶水，又漱了一次口，心頗為輕松。

寶釧昨天挨了打，今天口風得很，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跟趙玄祐吵架了？

崔夷初婚前失貞，藏著那麼多，的確不敢跟趙玄祐坦誠相待，所以給了玉縈可乘之機。

回到里間，換好寢趙玄祐坐在榻邊，并沒有躺下。

玉縈不有些犯愁，眼下還得利用崔夷初這層份做些事呢，不能讓趙玄祐現在知道自己只是個丫鬟。

手將青撥，任由它遮擋住半邊臉，抬手做出打哈欠的模樣，徑直朝床榻走去。

沒等趙玄祐說話，便從他旁爬上了榻。

待整個人進被子里，這才矯了嗓音，綿綿道：“世子，夜深了，熄燈歇了吧。”

“困了？”趙玄祐問。

短短兩個字，語氣中便著不虞。

玉縈“嗯”了一聲，從被子里手拉了拉他寢的袖子。

這舉甚是得他的心，他有所意，起吹滅了蠟燭。

帳子里一下變得黑漆漆的，兩人靜靜躺著，中間還隔了點距離。

這跟昨晚明顯不同，趙玄祐本沒有過來親熱的意思。

雖合了玉縈的意，卻不利于打探消息。

聯想到崔夷初的反應，玉縈大著膽子問：“世子在生我的氣？”

趙玄祐沒有，過了半晌，才緩緩道：“不是。”

該說什麼呢？

他不在乎旁人的風言風語，但有些事他不得不多想。

親的時候，趙玄祐二十一，崔夷初十九，兩人的年紀都比尋常公子貴婚年紀大一些，所以兩府才會著急辦婚事。

他是因為在常年在軍中所以耽擱了，但呢？

是才貌雙全的名門淑，求娶的人據說很多，遲遲沒有定親，便是如流言所說，在等幾位皇子的指婚吧。

所以，去年房花燭夜之時，故意拒絕他，是因為不甘心嫁到侯府來嗎？這樁婚事對而言是次選嗎？

趙玄祐骨子里的倨傲讓他實在難以接。

“我不信。”

溫倔強的聲音打斷了趙玄祐的沉思，他別過臉，看向旁的子。

錦帳厚重，不進半點月，即便他在黑夜里目力甚好，也只看得清的廓。

聽到滴滴的反駁，冷的心似乎被什麼的東西中，那一點子不滿又消散了許多。

他挪，湊近了。

“夫人能否給我一句實話？”

“世子說的好像我有什麼事瞞了你似的。”

這話說得著實可憐，趙玄祐心一，手將摟在懷里，似昨晚那般讓枕著自己的胳膊。

“當初知道要嫁我的時候，你心中可曾覺得委屈？”

玉縈眉心跳了一下。

趙玄祐怎麼會這樣問？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兩人起爭執了？

不會，以崔夷初險狡詐的子，不會跟趙玄祐正面沖突。

趙玄祐問得溫和，應該還不知崔夷初婚前失貞的事，但肯定是聽說了什麼……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猜來猜去也沒個結果，干脆直接問。

“世子聽到了什麼？”

趙玄祐斟酌片刻，緩聲道：“莫晗說，你是有機會遴選王妃的。”

莫晗是誰？

崔夷初以前想做王妃？

以的家世的確堪當王妃，但卻沒有，失的事跟此事有關嗎？這不是靠想能想出來的。

玉縈思忖片刻，低聲道：“爹娘自然是盼著我能做王妃的，可這些事也不是他們能做主的。”

“岳父岳母送你進宮為公主伴讀，應是寄予厚。”

見話茬果真牽扯到了崔夷初娘家，玉縈心中暗笑，繼續道：“他們是希我能攀龍附，穩固公府的地位，為了家族，也是理之中。”

“你不愿意的？”

“沒有不愿意，也沒有愿意。”玉縈答得含糊，若把話說明白了，趙玄祐去崔夷初跟前一提便被捅破了，“婚事不是我能說了算的，待字閨中時，我只盼著自己能有個好歸宿。世子就因為這事生氣？”

玉縈說著，手攀住了趙玄祐的肩膀，如同前一晚一般，仰頭吻了吻他的下。

這一吻，讓趙玄祐神清氣爽。

“我只是擔心，你心中委屈。”

玉縈沒再說話，靜靜在他懷中躺了片刻，著嗓音道：“若我真有什麼委屈，世子會怎麼做？”

趙玄祐“嗯”了一聲，“你有什麼委屈？”

“昨兒世子不是都看出來了嘛。”玉縈繼續道。

趙玄祐蹙眉，回想了一下昨夜說過的話。

“院里的下人？”

“是啊，跟著我來侯府的陪房，大多是爹娘的親信，做事的確是一把好手，可就是仗著是爹娘用過的人，老是覺得我年輕，該多聽他們的。鹿茸湯便是如此。”

“昨晚你可是說他們都肯聽你的。”

“那你就是不管我了？”

俏皮的話逗笑了趙玄祐。

“夫人想讓我怎麼管？”

玉縈沒有吭聲，靜默片刻才道：“寶珠寶釧都是跟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最是聽我差遣，周媽媽原是我娘邊的人，總是拿喬做大。”

“我把趕走？”

“真的？”玉縈驚喜道，“世子真的可以幫我這個忙？”

黑暗中，趙玄祐瞥見了那雙突然變得神采飛揚的眼眸，一時啞然失笑。

“是你的陪房，我若攆出府，旁人會覺得我在下你的面子。”

“我也不是要把怎麼樣，送回公府罷了。是我娘的心腹，我攆，下次回娘家，娘必定會說我，但若是世子挑了的錯，娘就怪不著我了。”

趙玄祐才回府兩日，的確覺到這周媽媽把手得很長，拿自己當侯府的半個主子了。

夜里的夫人俏皮可，白日里有這周媽媽守著，夫人被著戴了面，像個無趣的假人。

侯府里就他們夫妻倆主事，原是該自在些。

既然夫人都開了口，他自無不應之理。

“那我真攆了？”

“多謝世子。”玉縈沒想到事進展得如此順利，遂趁熱打鐵道，“畢竟是我的陪房，等到攆的時候，我不得要幫說幾句話，世子一定要攆就是了。”

“好。”

趙玄祐答應的痛快，只是他話音一落，明顯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到了自己的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