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向挽下意識的回了下頭，便看見顧硯朗穿著白大褂就站在一群白大褂的最前面，手里端著病歷本，視線剛好與相撞。

住院這幾天，許向挽就沒怎麼跟顧硯朗遇到過，媽媽能自由活后就上午去上班，午才來醫院，只有今天同事看太辛苦，給代了一天的班。

孟芳的責怪還在繼續，許向挽頓時覺得窘迫難堪，臉上不自覺的發燙。

“媽，醫生來查房了，等會再說行嗎。”

然后起準備先出去，可孟芳卻拽著，“不行，等我說完，不然你又要打岔過去了。”

管床護士有些不耐煩，“查房了，請……”

然，還沒說完，顧硯朗微微抬手，“沒事，人不多，不打擾。”

管床護士沒再說什麼。

孟芳的病床靠近最里面的窗戶，顧硯朗先從靠近門的一床查起，跟往常一樣看病歷，看檢查報告，詢問病人況和囑咐代一些話，他嚴肅認真，看起來毫不外界影響。

但實際上，他眼角的余一直在注意著許向挽那邊的靜。

“當初你不要來南城，不要來南城，不聽我的話，你不來南城的話我就不用跑這兒來看你，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了。”

許向挽的心思孟芳不懂，說了也不會理解。

低頭咬了一口包子，介于顧硯朗在，不想多說下去，“媽，我工作需要。”

“需要什麼需要，我看你就是想逃避我給你安排的相親！”

孟芳緒有些激，“挽挽，你都27了，你看你周圍和你一樣大的同學，還有親戚家的表哥表姐還是表妹，跟你差不多大的連娃都有了，你還準備耗到什麼時候啊？”

“媽，你小點聲兒~”許向挽難為的低聲提醒。

孟芳嘆氣，“你要是聽我的話早點家，你爸也不會把主意打到你上。”

不知道這些年許向挽到底在抗拒什麼，每次一給介紹對象，就是敷衍的逃避，一個也不愿意看。

27歲，毫不夸張的說在現在的在農村相親市場上早就是大齡剩，只能嫁二婚的了。

所以在老家，母倆常常被鄰居街坊拿來當茶余飯后的談資。

“學歷再高有什麼用，沒人要不還是一塊沒有價值的石頭，想要變璞玉也只是癡人說夢。”

那些難聽的話就像一刺扎在孟芳的心里，讓寢食難安。

“這幾天我也想好了，等我出院你就跟我回家，不要再留在南城。回去找個不錯的人嫁了，在縣城找個中學當個老師也不錯的，力還沒有這城市里這麼大，要比你一個人在這里打拼的強。”

話落，正在翻看病歷的顧硯朗頓住，抬頭往那邊看，一直低著頭不說話，背影委屈可憐。

顧硯朗鏡片后的眸子復雜深邃。

昨晚說媽媽當初不想留在南城再搬家的，現在又這麼著急離開，應該是老家那邊已經給好了相親對象。

顧硯朗的眉頭輕蹙，病人見他一臉嚴肅沉悶，心里有些打鼓害怕，“顧醫生，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顧硯朗迅速回神，作自然的蓋上病歷本，聲音看似平淡無波，“恢復的得很好，沒問題。”

說完便繼續朝下一個病人床前走去。

一直忍聽到這兒的許向挽也終于明白媽媽來南城的用意，哽咽的咬著里的包子，嘗不到任何味道。

嚨哽得難，眼底忍不住蓄起水霧，強行咽下去覺就像窒息一樣難。

“我不回去……”

別人不知道，可是心里清楚，媽媽這兩年對自己的婚姻抓得這麼，多半是到了大姨和舅媽兩家人的影響。

表哥前年結的婚，去年就給大姨生了個大胖孫子，舅媽的兒前不久也剛剛訂了婚，聽說對方還是當地縣城首富家的獨生子。

婦湊在一起離不開那些閑言碎語，加上這次許業斌來這一出，媽媽想要讓結婚的心就更加迫不及待了。

“你這丫頭，你到底想怎樣？”

孟芳聲音忍不住大了些，病房里還住著兩個阿姨，這幾天一來二去也對母倆的況了解了些，對于剛才的對話兩個人都聽了個大概，有個阿姨忍不住勸孟芳。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人生想法和打算，你家孩子還是個大學老師那麼優秀，不愁沒對象的，你就放寬心吧。”

另一個阿姨，“說的是啊，我兒還是企業高管呢，今年都30歲了，談個男朋友都談個好幾年了也沒結婚，現在年輕人不像我們那時候，要的是覺，也不將就一點，差一點都不行。”

說著阿姨看了眼正站在面前翻看病歷的顧硯朗，問道，“顧主任，我聽小護士說你也沒結婚是不是？”

顧硯朗掃了眼許向挽的后背嗯了聲。

“那你今年多大啊？”

“30歲。”

見許向挽沒回頭，他收回晦不明的目，繼續在病歷本上記錄什麼。

阿姨嘖嘖了下，“你們看看，顧主任這麼優秀，30歲不也還沒結婚嗎，向挽媽媽，你也別太焦慮了，向挽這丫頭看著讓你省心的。”

孟芳氣不打一來的嘆口氣，“要是像顧主任一樣讓我省心就好了，顧主任年輕有為，干的是救人的菩薩事，醫生這行業越老越吃香，他自然不缺孩追求。”

“可是挽挽就不一樣了，孩子年齡大就不好嫁人了，一個老師而已，要那麼優秀干什麼。天天說那麼多道理都不往腦子里記，不結婚以后我不在了該咋辦哪？”

在喜歡的人面前被媽媽訓，還拿跟顧硯朗比較，許向挽越聽心里就覺得更委屈。

醫生救人，可教師教書育人也同樣榮啊，憑什麼看不起的職業。

于是倔強的反駁，“醫生有什麼了不起，都一樣是份職業而已，我不比任何人差，再說了這跟結婚有什麼關系……”

“你說什麼呢你啊，想氣死我嗎你？”

孟芳恨鐵不鋼，抬手就往許向挽上拍打，許向挽覺得自己丟死人了，也沒躲，心想就這樣被打死算了。

可就在孟芳打第三下的時候，忽然覺后背有溫暖急速靠近，然后就見一只手了過來，擋住了孟芳打來的手。

接著顧硯朗穩重的聲音就從頭頂傳了過來。

“阿姨，你剛做過手，緒不易激。”

孟芳愣住。

“我覺得你兒說得很對，不論什麼職業都值得被尊重，老師傳道授業解，教書育人，這是一份很榮的職業，您也應該引以為傲。”

許向挽也怔住。

他這是在護著自己嗎？

孟芳見擋住的是自己的主刀醫生顧硯朗，收回了手尷尬的笑笑，“顧主任說的是。”

其實打的力氣也不重，不至于讓人看不下去，再說自己教訓的是自己的兒，顧主任的反應似乎過了點。

不過孟芳只當是自己影響了查房，指了指許向挽，低聲音說了句，“這次必須跟我回青城，沒得商量。”

強的話讓覺窒息又難堪，許向挽紅著眼眶猛地從椅子上起沖出了房間。

孟芳了幾聲都不理。

一腦地沖到病房走廊的盡頭，許向挽對著打開的窗戶，任憑寒冷刺骨的風吹在自己的臉上，仿佛只有骨的冰冷，才能讓到清醒。

窗外對面是一條馬路，馬路兩邊一排的景觀樹都被厚厚的雪彎了腰，許向挽覺得自己就跟那被著的樹一樣，快要不過氣來。

爸媽沒離婚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能聽到他們的吵架聲，那時沒有人關心的績好不好，也沒有人在乎到底需要什麼，每天都是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雖然有家，但卻覺很孤獨。

現在那種孤寂的覺還是那麼強烈。

知道媽媽自己，也理解媽媽的不容易，可是媽媽卻不懂。

許向挽不怪，可越是這樣陷在親的死循環里，就越覺窒息。

從前妥協服從，可是唯有在婚姻這件事上，不愿做出任何一點退讓。

父母不可能，媽媽也不可能。

許向挽微微抬頭倔強的不準自己掉一顆眼淚。

不知多久，等到蓄滿眼眶的淚水憋回去，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顧硯朗從病房里查完房出來便一眼看見了站在窗邊吹風的許向挽。

今天沒有下雪，可是雪融化的這兩天才是最冷的，穿得就那麼吹著肯定會著涼。

忽然覺后有溫暖的影靠近，微微抬頭落視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