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親
沈縱的手頓了頓, 兩秒後才繼續。
他的頭垂得更低了。
“怎麽不回答了?”方北勾著角問,“這個問題很難嗎?”
沈縱沒應聲。
傷口不深,表皮破了點, 約一點。
但沈縱還是認真地消毒了兩次,然後才仔細上醫用邦迪。
虎口不大好, 剛好,方北收攏了點五指,邦迪就皺起一塊。
沈縱避開傷口,指腹輕按在邦迪邊緣,來回摁幾下, 直到牢固。
他剛松開的手,下一秒,下上傳來一陣意。
方北擡手, 指尖并攏,撓了兩下沈縱下。
沈縱驀地僵,愣愣地擡起頭。
有一雙泛著琉璃澤的漂亮眼睛,眼尾染上明晃晃的笑意,像只狡黠的小兔子。
瞧他怔愣的模樣,眼裏笑意漸深,“逗你玩呢,怎麽就害了呢?”
他定定地看著。
此時看他的神, 仿若剛才逗弄那只薩耶……
沈縱不喜歡狗。
不僅不喜歡,更是生理的抗拒和恐懼。
這種恐懼源于那一年他八歲,楚沁忘了來接他放學後發生的事。
那天楚沁沒來接,眼見天漸暗, 他只好背著書包獨自回家。
那時他們住在老城區,他穿過破敗髒的巷子時, 被一只覓食的野狗襲擊,小孩子本抵不了昏了的野狗,被咬傷後,腥味又引來更多野狗……
楚沁和鄰居們找到沈縱時,他雙手死死抱住頭,在角落裏,校服被撕咬得破碎不堪,出的上布滿了尖利的齒印。
那段時間,他惡夢纏,一閉上眼睛,就會夢到無數長著獠牙的盆大口。
所以第一次出現在方家那天,楚沁才會問他有沒有被警長嚇著。
隨著年齡變大,他其實對被野狗襲擊的事淡忘了許多,但對狗,特別是大型犬的抗拒,已形了應激反應。
他不喜歡狗,也反有人把自己當狗。
昏暗的車廂,沈縱表僵,薄抿直線,不含溫度的目裏出抗拒。
方北怔了下,不明白這人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變臉。
沈縱擋開方北抓著自己下的手,後撤,“很晚了,回去吧……”
沈縱的倏地頓住。
方北踮起腳尖,前傾不斷靠近朝沈縱,直到兩人額頭相。
他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只覺到額間某一的而膩……
沈縱在劇大的震驚中忘了反應,只睜著眼睛,呆呆地、不敢置信地著眼前的人。
近距離下,瞳淡如煙,剔如水,蘊著一俏戲謔的笑意。眼睫每輕一下,纖長羽翼便輕地刷過他的眉心。
男生的結深滾,額頭相抵的那片,似火在灼燒。
果然把他當了小狗。
可他卻推不開分毫……
方北也沒好到哪裏去。
突然和他只是心來逗逗他,可被他上幹淨的氣息包圍著,耳邊是男生極力克制卻還是漸漸變得米且重的呼吸聲……
溫明顯比他低一點,兩人相之溫溫涼涼,但不消多時,便被他的溫傳導捂熱。
車裏的空氣漸漸變得稀薄。
呼出的氣息滾燙,打在對方臉上。
直到車窗上響起敲擊聲,兩人才如夢初醒。
沈縱降下車窗。
巡邏警站在車外,先敬了個禮,再低頭往車裏瞅了眼,用公事公辦的口吻道:“看到黃線了嗎?親一口兩百塊值得嗎?”
他們剛才額頭相抵,從車外看,就像在接吻……
沈縱想要解釋,警叔叔已經嗖嗖嗖開好罰單遞進來了。
他沉默一瞬,才接過紅罰單。
“記得十五天之,”警叔叔提醒完,嚴肅的表淡去一些,“往前開兩公裏有個計費停車場,一小時十塊錢,便宜多了。”
直到警叔叔離開,沈縱才明白過來他最後那句話的含義——
你們可以去十塊錢一小時的計費停車場繼續親……
方北覷了眼沈縱。
沒想到小狗的耳朵紅得滴……
無聲地笑了笑,逗他道:“這不會是你人生第一張罰單吧?”
小狗的臉更難看。
“沒事兒,”方北去拿他手上罰單,“我不是第一次,我臉皮厚,我去吧。”
沈縱避開方北的手,把人生第一張罰單塞進自己口袋裏。
沈縱蹙眉,不解道:“你剛才為什麽要……那樣?”
因為你剛才的眼神像極了被野狗欺負的小狗崽呀!
方北聳聳肩,“沒坐穩,不小心到的。”
沈縱:“……”
“你那什麽表?”方北說,“你要實在介意,大不了我讓你回來,前面兩公裏的計費停車場,一小時十塊,我讓你個二十塊錢的,怎麽樣?”
沈縱:“……”
不怎麽樣。
他沒再自討沒趣,沉默地開車上路。
大概是剛吃到了罰單,他開車比之前更謹慎。
只要綠燈閃了,不管剩幾秒他都會降速停下。
車廂裏彌漫著張的緒。
搞得方北都不敢說話。
“我能……說話嗎?”打算和駕駛員聊聊天緩解他的張。
沈縱目視前方,回了個“不能”。
“哦,這樣啊……”拖長尾音,卻并沒有如他所願閉,反而自顧自問道,“你剛才清理傷口的手法專業的,是不是以前經常傷?”
“……”
沈縱的眼皮跳了下。
你還不如閉。
發現沈縱的神更張了,看來效果不明顯,方北決定再接再厲。
于是又問:“你爸媽小時候打你打得多嗎?”
上回看見他上有不傷疤。
但又說——
“你這樣的,他們怎麽舍得打你?”
“但也不一定,男孩子嘛,小時候哪有不皮的呢?彭昊小學時把他爸的百達翡麗拿去和人換迪迦奧特曼的卡片,被他爸媽混合雙打,屁腫得半個月穿不上子,秦方遇初中學煙差點把家裏的車庫燒了被吊起來打……”
方北不知不覺說了很多“敗家子聯盟”其他人小時候的窘事。
沈縱安靜地聽著。
雖然期間他沒發表過任何意見,但方北發現他開車變正常了不。
紅燈,車停在斑馬線前。
這兒附近有個很有名的游樂場,很多父母帶著孩子來游樂園玩,眼前的斑馬線上不斷有帶著孩子的父母經過。
有一家三口邊說邊笑的,有孩子吵鬧被父母番教訓的,也有父母拌孩子一臉惶恐跟在後的……
方北的目落在那些父t母和孩子上。
突然變得安靜,仿佛剛才那只呱躁的小麻雀本不是。
沈縱偏頭看了一眼。
方北的臉大半都匿在影中。
視線朦朧中,的五致昳麗,頭發長了些,隨意垂落在肩頭前。
著肩膀窩在跑車的座椅裏,看著小小的一只。
是呱躁的小麻雀,也是沉默的小白鴿。
“綠燈了。”方北提醒沈縱時,視線依然追隨著那些已經穿過了馬路的父母和孩子。
意識到自己在盯著發呆,沈縱神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剛才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但這些回憶裏都沒有自己。
楚沁每次安他,讓他忍讓方北時,總會說方北這孩子可憐,從小沒有父母。
方鏡賢也曾提過方北父母的事,每每提起,總是長籲短嘆。
哪怕方北做的事再過分,只要一想到遭遇過的那些,大家都會原諒,憐。
沈縱想,正因為所有人的縱容,才會讓那麽肆無忌憚,任妄為吧。
可他又覺得,就算沒有這些偏,也應該是現在這樣……
車正巧開過那個游樂園。
這個游樂園最出名的是天,被稱為京城最天。
巨大的天在夜晚開燈後夢幻得猶如話中的場景。
方北側頭,一瞬不瞬地看著遠的天,眉眼在燈中閃爍。
看著看著,突然眼尾一彎,笑了下。
因為車子調了個頭。
沈縱不顧規,連續變道,把車開進了進游樂園的專用車道。
直到車停在了游樂園的停車場,方北才佯裝驚訝地問:“怎麽停這裏?要去幹嗎呀?”
沈縱沒說話,低頭刷手機,大約半分鐘後,他把手機遞給方北,“輸一下份證號。”
方北低頭,看著手機上的購票界面,然後再擡頭看向沈縱。
面對方北的審視,沈縱不自在地別開眼,低聲道:“夜場六點停止檢票。”
方北沒接沈縱手機。
打開跑車車頂,放低座椅,靠躺在上面。
夜黑沉,眼前的天在白、銀、和紫四燈中切換,如夢似幻。
從他們的距離看過去,能看見轎廂裏坐著的人的影。
有父母帶著孩子,有,也有一個人的。
天轉一圈需要半個小時。
沈縱沒問為什麽不願意去游樂園,他收起手機,沒和方北一樣斜躺著,依然和開車時一樣筆地端坐著。
但過了會兒,沈縱原本繃的後背慢慢松開,最後也和一樣後靠在椅背上。
天轉了一圈,又一圈。
不斷有人上去又下來。
他們看了很久,直到游樂場閉園前提醒游客的鋼琴樂響起,他們才開車離開。
天從後視鏡中徹底消失,方北才收回實現。
“你喜歡天嗎?”方北問。
沈縱不答反問:“你呢?”
“我只喜歡看,”方北說,“天很,但坐在裏面的人是看不到的。”
“坐在裏面的人能看到遠更的風景。”沈縱說。
“那我為什麽不去環球的頂層看呢?那裏更高,”方北很淡地笑了下,“就像因為A喜歡了B,你能說真正喜歡的是B嗎?”
“因為A喜歡了B……”沈縱搖了下頭,“不對,A是因,B是果,按照推導,真正喜歡的是B。”
方北愣了下,沒想到他會這麽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所以我們要聊哲學問題嗎?”方北笑著說,“還是等我先學個兩年,學到點髓再對你洗腦吧。”
被方北這麽一說,沈縱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竟然和談喜不喜歡的話題……
近墨者黑,他大概是了方北的影響。
大半夜去臨市看海,在停車場看天。
總是在做一些正常人無法理解的事,但放在上又是那麽理所當然。
更離譜的是,這些無法理解的事,他都陪著做了。
他心裏很清楚,陪著瘋,只為了楚沁。
可他無法解釋自己剛才竟真的想帶去游樂園……
晚上沈縱坐在書桌前,手機響了一下。
□□好有申請消息——
【我今天看了天,它還和我小時候看到的一模一樣,好像也只有它沒有變過呢。】
【你看過天嗎,狐貍先生?】
好友申請發出去後過了很久,方北依然沒收到對方的回應。
就在放下手機打算去洗澡時,手機震了震。
興地打開手機,以為狐貍先生終于有回應了,卻發現是沈縱發來的微信消息。
【沈縱:你想刻什麽?】
雖然不是狐貍先生的好友通過,但沈縱的這條消息也讓心變得好起來。
想了想,然後在網上找了張最像的網圖給沈縱發了過去。
過了很久沈縱都沒回複。
方北怕他反悔,馬上發了個“可以嗎”和小兔子求求的表包。
又過了很久沈縱才回了個“好”。
沈縱低頭看著圖片上的尼克,沉思了很久。
最後他拿起那塊金眼黑曜石,把上面的白石去,重新勾勒出了新的廓——
一只長著尖尖耳朵的狐貍腦袋。
還有一只長耳朵的兔子。
是款。
晚上肖子君找人打游戲,沒想到方北是第一個響應的,而且全程心態超好。
一局星耀局,手拿了方北蘭陵王的藍buff,平時早擺爛了,沒想到今天不僅沒擺,竟然還反了一下對面的藍。
打完游戲肖子君就給方北打了電話。
肖子君耳朵著手機,屏住呼吸聽著方北那裏的靜,“幹嗎呢?”
方北邊哼著調邊回:“聽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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