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片在智能手環側磨出第七道劃痕時，蘇晚的指尖已經結痂。手環的金屬外殼被磨得發亮，出里面細的線路，像某種丑陋生的管。

陸䂙已經三天沒來了。

別墅里靜得可怕，只有走廊盡頭的座鐘每小時敲響一次，聲音沉悶得像敲在棺材板上。蘇晚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空曠的臥室里回，和座鐘的滴答聲織絕的旋律。

林薇的葬禮昨天舉行。新聞里說，是在給客戶送文件時不小心從寫字樓天臺摔下來的，警方初步判定為意外。蘇晚坐在電視機前，看著屏幕上林薇黑白的笑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舊傷里，珠順著指滴在地毯上，像一朵朵綻開的紅梅。

陸䂙就是在這時推門進來的。他穿著一黑西裝，領帶系得一不茍，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肅穆，仿佛剛參加完一場與自己無關的葬禮。

“看完了？” 他走到蘇晚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底沒有任何緒，“該去個地方了。”

蘇晚沒有理他，只是死死盯著電視屏幕，直到畫面切到下一條新聞。

陸䂙的耐心似乎耗盡了。他突然抓住的手腕，將從沙發上拽起來。智能手環瞬間檢測到驟升的心率，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蘇晚渾一，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掙扎。

累了。

累得連恨都覺得費力。

陸䂙似乎對的順從有些意外，眼底閃過一困，隨即被更深的占有取代。“乖一點，”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刻意的溫，“去了那里，你會明白的。”

他沒有給戴手銬，也沒有用鐵鏈鎖著。只是抓著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碎的骨頭，將帶出了臥室。

別墅的走廊很長，墻壁上掛著許多油畫，畫的都是同一片晚霞，從淺到深紅，像一系列漸變的標本。蘇晚知道，這些畫都是陸䂙畫的。他曾說過，晚霞是世界上最短暫的麗，就像，如果不牢牢抓住，就會消失不見。

“這些畫，” 陸䂙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回，“都是照著你的痣畫的。” 他的指尖輕點的鎖骨，“每一種，都和這里一模一樣。”

蘇晚的僵，沒有任何反應。

他們穿過花園，來到別墅后方的一片林。林子里彌漫著的泥土味和腐爛的落葉味，過樹葉的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

陸䂙帶著來到一棵老橡樹下，彎腰撥開地上的枯枝敗葉，出一個藏在樹的鐵門。鐵門銹跡斑斑，上面掛著一把巨大的銅鎖，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這里是什麼地方？” 蘇晚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

陸䂙沒有回答。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把鑰匙，進銅鎖里。“咔噠” 一聲，鎖開了。他推開鐵門，一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淡淡的霉味。

“進去。”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蘇晚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邁開了腳步。陸䂙隨其后，關上了鐵門。

門是一段陡峭的樓梯，蜿蜒向下。陸䂙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柱在黑暗中搖曳，照亮了墻壁上斑駁的痕跡，看起來像是有人用指甲抓過的印記。

“別怕。” 陸䂙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一詭異的溫，“這里對我來說，很重要。”

蘇晚沒有說話，只是攥了口袋里的玻璃碎片。碎片的邊緣已經被磨得很鈍，但足以在必要時給對方致命一擊。

下了大約十幾級臺階，他們來到了一個地下室。地下室不大，大約只有十幾個平方，墻壁是糙的水泥，地面上積著厚厚的灰塵。唯一的源來自一扇小小的鐵窗，鐵窗上焊著重的鋼筋，進微弱的線，在地上投下網格狀的影。

“七歲那年，我就被鎖在這里。” 陸䂙的聲音在地下室里回，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抖。他走到鐵窗前，指著窗外的天空，“每天只有這個時候，能看到一點晚霞。”

蘇晚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鐵窗朝西，此刻正是黃昏時分，夕的余暉過鋼筋的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溫暖的橘紅。

“你看，” 陸䂙的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癡迷的興，他轉走到蘇晚面前，指尖輕輕鎖骨上的朱砂痣，“就是這個。和你這里的一模一樣。”

蘇晚的僵，任由他著。能覺到他指尖的抖，能看到他眼底閃爍的瘋狂芒。

“從那時起，我就覺得，你應該是我的。” 陸䂙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癡迷，“你是我的，是我在黑暗里唯一的希。沒有你，我會死的。”

“所以你就把我關起來？” 蘇晚的聲音很冷，帶著一種死寂的荒蕪，“就像當年別人把你關在這里一樣？”

陸䂙的指尖驟然收，掐得蘇晚生疼。“不一樣！” 他嘶吼著，眼底的瘋狂像野草一樣瘋長，“我是你！我是為了保護你！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了，只有在我邊，你才是安全的！”

“安全？” 蘇晚冷笑一聲，眼神里充滿了諷刺和恨意，“林薇也很安全，不是嗎？”

提到林薇，陸䂙的眼神暗了暗，卻沒有毫愧疚。“不該多管閑事。”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誰讓想把你從我邊搶走，這是應得的下場。”

“你這個瘋子！” 蘇晚再也忍不住，嘶吼著撲向陸䂙，手里的玻璃碎片狠狠刺向他的口。

陸䂙似乎早有防備，他猛地抓住蘇晚的手腕，將的手扭到后。玻璃碎片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

“別我。” 陸䂙的聲音里帶著一警告，他將蘇晚按在墻上，膛著的后背，“我不想傷害你。”

“放開我！” 蘇晚掙扎著，卻被他按得更。能覺到他的呼吸噴在的頸窩，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

“晚晚，” 陸䂙的聲音突然下來，帶著一哀求，“別再反抗了，好不好？我們像以前一樣，好好過日子。我會對你很好的，我會給你買很多很多草莓糖，會每天陪你看晚霞，就像現在這樣。”

“我不需要！” 蘇晚的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和絕，“我只想離開你！我只想讓你為林薇償命！”

陸䂙的驟然僵。他猛地轉過蘇晚的，讓面對自己。他的眼底布滿了，像一頭被到絕境的困。

“你就這麼恨我？”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傷，“為了一個外人，你要我死？”

“不是外人！” 蘇晚嘶吼著，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是我最好的朋友！是你殺了！你這個兇手！”

“我沒有！” 陸䂙的聲音也提高了，帶著一瘋狂的辯解，“是意外！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意外？” 蘇晚冷笑一聲，眼神里充滿了諷刺，“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巧合的意外？陸䂙，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陸䂙的眼神越來越鷙，越來越瘋狂。他猛地掐住蘇晚的脖子，力道大得幾乎要把的脖子斷。

“既然你這麼想死，”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殘忍的笑意，“那我就全你！我們一起死在這里，就像這地下室里的晚霞一樣，永遠在一起！”

蘇晚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漸漸發黑。能覺到死亡的影正在近，卻沒有毫恐懼，只有一種解的平靜。

也許，這樣結束也不錯。至，不用再他的折磨了。

就在意識即將模糊的瞬間，陸䂙突然松開了手。

蘇晚猛地吸了一口氣，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了下來。

“我舍不得。” 陸䂙的聲音里帶著一抖，他看著蘇晚蒼白的臉，眼底充滿了痛苦和掙扎，“我舍不得讓你死。”

他突然跪了下來，跪在蘇晚面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晚晚，對不起。”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哽咽，“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那麼對你，不該殺了林薇。你原諒我好不好？只要你原諒我，我什麼都愿意做。”

蘇晚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陸䂙，心里沒有毫搖，只有一種更深的厭惡和恐懼。這個男人，簡直是個瘋子！前一秒還想殺了，后一秒就跪地求饒，他的到底有多麼廉價和扭曲？

“我不會原諒你。” 蘇晚的聲音很冷，帶著一種死寂的荒蕪，“除非你放我走，除非你去自首，為林薇償命。”

陸䂙的眼神瞬間變得鷙，剛剛的脆弱和哀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瘋狂的占有。“我不會放你走的。” 他的聲音冷得像冰，“永遠不會。”

他猛地站起來，再次將蘇晚按在墻上。這一次，他的力道更大，幾乎要將的骨頭碎。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陸䂙的聲音里帶著一種殘忍的笑意，“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蘇晚看著他瘋狂的臉，突然笑了。笑聲在空曠的地下室里回，帶著一種近乎絕的瘋狂。

“陸䂙，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嗎？” 的聲音里帶著一詭異的平靜，“你錯了。就算我死，也不會留在你邊。”

突然猛地抬，狠狠踹向陸䂙的膝蓋。陸䂙猝不及防，踉蹌了一下。蘇晚趁機掙他的束縛，轉就往樓梯口跑。

“抓住你了！” 陸䂙的聲音在后響起，帶著一殘忍的笑意。

蘇晚只覺得手腕一，被陸䂙死死抓住。掙扎著，卻被他拽了回來，重重地摔在地上。

陸䂙撲上來，將按在地上。他的膝蓋頂著的背，雙手死死地按住的手腕，讓彈不得。

“你就這麼想跑？”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瘋狂的憤怒，“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抓回來！”

蘇晚的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能覺到灰塵鉆進鼻孔，嗆得幾乎要窒息。能覺到陸䂙的重量在上，能聞到他上淡淡的煙草味和腥味混合在一起的氣息，令人作嘔。

“放開我……” 蘇晚的聲音里帶著一哀求，更多的是絕。

陸䂙沒有理會的哀求。他拿出隨攜帶的繩子，將蘇晚的雙手反綁在后。繩子勒得很，深深嵌進里，疼得蘇晚幾乎要暈過去。

“這樣你就跑不了了。” 陸䂙的聲音里帶著一種滿意的笑意，他松開手，站起，居高臨下地看著被綁在地上的蘇晚。

蘇晚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被他一腳踹在口。疼得悶哼一聲，再次摔倒在地。

“別。” 陸䂙的聲音里帶著一警告，“乖乖待著，不然有你好的。”

他走到鐵窗前，看著外面漸漸沉下去的夕。晚霞的越來越濃，從橘紅變了深紅，像一片燃燒的火焰。

“你看，多漂亮。”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癡迷的興，“就像你的痣一樣漂亮。”

蘇晚沒有看他，也沒有看窗外的晚霞。趴在地上，閉上眼睛，腦海里閃過林薇的笑臉。

薇薇，對不起，我沒能為你報仇。對不起……

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暈開一小片深的痕跡。

陸䂙似乎察覺到了的緒。他轉過，走到面前，蹲下，用手指輕輕的頭發。“別難過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刻意的溫，“以后我每天都帶你來這里看晚霞，好不好？就我們兩個人。”

蘇晚猛地偏過頭，避開了他的手。“滾開！” 的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和絕，“我不想再看到你！”

陸䂙的眼神暗了暗，卻沒有生氣。他站起，走到樓梯口，似乎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