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風渡

“有只飛蟲。”

沈離作自然收回手， 甚至攤開手心給他看了一眼，甩了兩下把飛蟲甩掉後又若無其事抱著貓先走過去拉開車門上車。

“……”你他媽？

還以為是什麽抒頻道，合著是他一個人的氛圍。

偏偏氣悶也不知道該氣哪去。

之前坐他的車沈離都會很自覺坐到副駕駛去， 不然實在像把陸長鶴當司機，不太禮貌，但手上抱著貓，又怕小貓什麽的，只能帶著它坐到了後座上去。

陸長鶴上車後只在車後視鏡瞥了一眼， 沒說什麽就開著車子駛出去。

“回去應該要洗個澡了， 上都一味道。”沈離輕著小貓的腦袋， 嘟囔道。

也沒有專門對陸長鶴講話， 但他耳朵靈， 聽見了就話：“讓傭人去洗不就好了。”

聞言沈離輕擡眉頭，稍稍停頓，解釋道：“它并不是能接所有人的靠近，傭人幫它洗過，差點鬧騰地把人抓傷。”

他手指輕敲在方向盤上，一下接一下，漫不經心“哦”了一聲。

“那個， 你……”沈離思索猶豫了一下， 還是詢問道，“要不要一起加？”

手指頓住， 懸在半空，他看著後視鏡裏的漂亮臉蛋，仿佛不可思議， 嗤笑聲，“開什麽玩笑， 我什麽份給你洗貓？”

二十分鐘後，別墅二層的公共浴室，某人正在鑽研著在什麽角度控制花灑噴頭。

別的沒什麽，把沈離碎了心。

“你水別往貓腦袋上噴。”

“你它眼睛裏了。”

“先洗上行不行？”

“別只噴一個地方啊……”

……

被說的多了，陸長鶴自己都有點煩，終于放棄，花灑一關往旁邊扔，開始撈袖子，“你起來，我給它洗，你拿花灑去。”

“……”沈離很無語也很無奈，懶得說他多麽笨手笨腳，順了他的意，把自己換去控制花灑。

然後一度後悔不久前詢問他要不要一起加的行為。

陸長鶴本控制不好力道，要麽隨便，要麽得要把貓一層皮都掉，搞得小貍貓都開始不配合了，開始各種彈。

他已經不在執著于洗澡了，力道全部用在按住小貓不讓它上了。

沈離看急了，趕關了花灑賴制止他，“你別摁它啊——”

剛好湊上來那一刻，陸長鶴手勁兒一松，那貓從手心裏嘩的一下就溜出去。

兩人默契的一并往那邊抓過去，無奈撲了個空，沒控制好重心，陸長鶴腳底一，順著沈離的方向傾倒過去，盆子裏的洗澡水被打翻，洋洋灑灑的水花濺了一地，了一大片。

沈離實在撐不起他的重量，在他倒過來又來不及避開的那刻選擇了認命，誰想他一手猛撐在地上，一手穩穩攬住的腰沒讓再往後倒。

鼻息挨著鼻息，呼吸的頻率加重，像搖晃再開蓋的汽水，在一瞬間炸開，噴湧，不所控 。

驚魂未定間，陸長鶴清晰看見微微抖，沾著水的睫羽，杏仁般的漂亮眼睛，清迷離，楚楚可憐，讓人心生憐。

淡淡的淺迅速攀上的耳，乃至整張臉蛋，反應過來馬上往後面的牆上挪，和陸長鶴拉開了要命距離。

青春期從未有過的某種複雜緒翻湧上來，兩人都沒辦法解釋這種覺，完全說不出來，不難，也不好，讓人慌到想逃離。

“你……沒事吧？”他還保持著撐著地上的作，著眉，神嚴肅裏又著擔憂。

沈離只顧瘋狂搖頭，“……你服了，要不你先去洗澡，剩下的我來收尾。”

他直脊背，撐了回去，瞥了一眼跑到角落瑟瑟發抖的小貍貓，二話不說就過去給抱了過來，“先給它洗完吧。”

還好最後只剩一點點泡泡需要沖掉，總算雙方都沒有再出什麽狀況，一片祥和。

“你給它起了名字沒？”陸長鶴突然問。

說起來還真沒有，高三學習力大，本來就沒有多時間顧及小貓，更別說還能記起來名字這回事。

搖搖頭：“還沒有。”

陸長鶴腦子一轉，玩心上來，“那倒黴蛋唄。”

“那怎麽行。”沈離臉馬上不好看了，惱他，“你怎麽總喜歡起綽號？”

陸長鶴聳聳肩，“那行，你來。”

沈離思考了一下，“取個喜慶點的名字。”

停下手裏的作，無言了好一會兒，神淡淡的，變得有幾分憂傷。

微微低下腦袋，自嘲又自卑，“別像我這樣的，最後真的離得沒一個……”

“……”

母親告訴過，家裏長輩都是比較迷信的人，當初生下的時候，找道士求了個字，高高興興拿過來一看，結果是個“離”字。

明眼人一看就是個不大吉利的字，但道士玄玄乎乎的說這就是的命，經得住，才有可能看見坦途，家裏又比較信這些，最後還是給取了這個字。

記事一點了，會問起，但母親只跟解釋說，是希小離子以後可以遠離災禍，幸福一輩子的意思。

當真了。

是個不太好的回憶，說話口腔裏都是苦的，幹難耐。

他看見燈下傷的神，泛起淚的眼睛，好像心裏什麽東西揪了一下。

沉浸完後，又會很快調整好心，繼續笑著應對，“你覺得取什麽好？認真一點的。”

陸長鶴還在盯著挪不開眼，思緒也在天邊。

“陸長鶴？”沈離又了他一聲。

“嗯……”才讓他腦回路轉過彎來，“梨子？小梨子。”

“嗯，嗯？”

沈離滿眼質問，懷疑是自己幻聽了，還是他腦胡言語。

沈離還是不理解：“……為什麽要跟我同音？”

陸長鶴口而出：“因為你們都是倒黴蛋。”

“那就算了，不要這個名字，它才不能倒黴。”沈離眼神裏都是抗拒。

“它才不倒黴。”陸長鶴手上給小貓沖水捋，表是前所未有的正經嚴肅，“你不覺得你跟這小東西很像嗎？長得也一樣蠢。”

“和這有什麽關系？這就是你想給它同音的理由？”沈離肩頸後仰，懵懵的。

“換個角度看它不也是幸運的，至現在有家依靠了。”他幹脆一改嚴肅，很輕松自然地隨口說，“……所以你們名字上沾一沾，或許你就跟它一樣好運了。”

“……”

“你說什麽？”

沈離覺自己呼吸都被放慢停滯下來，眼裏盛滿了不可置信，眸流轉于他沒什麽波瀾的神。

他看上去好似并沒有太斟酌思考，只是無意中的隨口一說。

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令産生這樣的悸，是他抱著貓貓，破天荒地流出可以說是溫的神，他輕聲對它說，以後有他要它。

所以陸長鶴。

陸家可以是我的依靠嗎？

鼻子有點發酸，眼眶裏泛著瑩，可能真是他無意識的一句話，于而言卻是無比珍視的。

從沒想過這個，曾經討厭，也互相抗拒過的人，會對說出這些話。

結果他還是一臉傲樣，裝模作樣咳兩聲，“這就要哭了？我看你可憐而已，委屈一下小貓分點運氣給你。”

“……”

第一次，對他笑，淺淺的一點梨渦若若現，淡得難以發覺，像初雪裏落下，終于融化的冰山，“謝謝。”

“你得謝這只小貓，不過謝我也行，我得住。”陸長鶴想了想，幹脆借機進正題，好不容易聽到一句謝謝，“那你這樣，是不生氣了吧。”

他沒辦法同這些話對沈離來說意味著什麽，他只是沒想到這只兔子還好哄，隨便說兩句話就這樣。

剛好沖完泡泡，沈離把貓抱起來放到剛搬進來的凳子上，把準備好的吹風機上電，在聒噪的風聲響起前，淡聲答：“勉強不生氣了。”

隨後，刺耳的風浪聲充斥了整個浴室。

說話已經不是那麽容易聽清了，但陸長鶴還是依依不饒，“那你繼續教我唄？”

“什麽？”沈離只聽見他開口，實在沒認真聽出是什麽話。

陸長鶴拉著面子又重複了一遍更大聲的：“我說要不你再繼續教我——”

誰想他那音調剛拉高，吹風機就關了。

充斥整個浴室已經不是風浪了，變了他超大聲的訴求。

“……”兩人都神一般沉默了。

為什麽遇到沈離之後，尷尬的事總是層出不窮。

他細打造了十八年的面子，在面前崩了一次又一次，邪了門。

“……可你又不喜歡學。”沈離這話明顯在拒絕了。

陸長鶴已經毫不在意了，什麽尷尬什麽面子都去你媽，幹脆就死馬當活馬醫，繼續找理，“我學啊，我還是比較想要那輛威龍16.4 Grand Snort，那玩意兒有錢都不一定搞得到。”

沈離邏輯思路樣樣清晰：“你之前不也是為了那輛車，還不是一樣的學不進去。”

“知識它不進腦子我有什麽辦法。”陸長鶴還理直氣壯，“當然，只需要你不斷地鞭策我，不對，是我給你一個鞭策我的機會。”

“……”

就算是在爭取也還那麽傲。

沈離不得不承認是有那麽一點搖的，可又不是完全相信陸長鶴的，更不想再賭上一段時間，用來教一個不知道有沒有心吸收知識的人。

思想鬥爭了一會兒，沈離回答還是選擇保守一下底線：“……再說吧。”

陸長鶴態度堅決：“你就不能直接答應了？”

沈離別開臉，眸淡淡，“看你表現。”

隨後也不想聽他講什麽了，又把吹風機的開關打開，刺耳的聲響直接讓他剛張開的又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