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看出來，你還會哄姑娘開心。”徐彌著念遠去的背影，笑著贊嘆了一句。

廖云丞收回向門口的視線，垂眼去整理審核資料，不咸不淡評價了句：“我沒有。”

“裝把你就，”徐彌扯了把椅子坐在廖云丞邊，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

“我剛才在門口可都聽見了，教得多麼細心，簡直就是手把手，生怕老周他們待會兒提問吧？”

徐彌可太懂廖云丞是什麼人了，既然摁著他的頭讓他審核，就是不想放水又不得不放水。

甚至怕叉審核給其他人不放心，讓徐彌匆匆走個過場，簽字了事。

廖云丞手沒停，眼睛盯著簽完字的審核報告：“不是你說的這家設計更好？”

“我的話又不是圣旨，以前也沒見你對我的建議這麼重視。”

徐彌可算抓著廖云丞的弱點了，搖著腳，一臉得意：

“這就是那個提分手把你氣得吐住院的姑娘吧？”

“大丞子，你也有今天！”

見廖云丞臉不對，徐彌連忙推卸責任：“別這麼看著我，老孟說的。”

老孟是他們本科時同寢室的老二，后來跟廖云丞一起讀了研，畢業后娶了副院長的侄，現在留校做了理工學院的教務副主任。

眼下誰都不敢得罪他，不然，孟副主任隨口就能來一堂尊師重道敬老尊賢的教育課。

“徐彌，”廖云丞抬眼著他，語氣有些哀怨：“我就不該喜歡這個沒心沒肺的人。”

徐彌愣住了，很快反應過來，紅著臉擼了把袖子：“艸！別提這茬咱們還是兄弟！”

剛才那句是徐彌的原話，可以說是段不允許任何人提及的黑歷史。

徐彌和廖云丞本科期間是舍友，剛確定保研那天，友尚新雨查出意外懷孕了。

他本來也不是個醉心學的人，當即決定放棄讀研，先家立業。

尚新雨是模特，見徐彌父母那天剛走完一場秀，穿著清涼妝容也前衛，惹得徐彌母親激烈反對兩人往，更別提結婚。

尚新雨哪里過這個氣，從來都是瞧不上別人，加上正值事業上升期，非要把孩子打了跟徐彌一刀兩斷。

徐彌追到醫院的時候，以為手都做完了，回來在宿舍里喝了一頓大酒，邊哭邊抱著廖云丞喊：

“殺我啊！”

“我就不該喜歡那個沒心沒肺的人！”

邊哭還邊把服了，裹著空酒瓶從宿舍窗戶扔了出去，瓶子扔完了還要把自己扔出去。

那晚有人把徐彌的糗狀拍下來傳到了校園網上，還做了表包，一時間因訪問量過大崩壞了服務。

以至于后來提起徐彌的發明專利沒人知道，說起“喜歡沒心沒肺的人”那個學長，大家都相視一笑，哦，是那個被殺瘋了的翹男啊。

實際尚新雨的手沒來得及做，廖云丞把尚新雨接到宿舍，把掛在窗戶防盜窗上的徐彌勸了下來，兩人抱頭痛哭了一頓，各自回家了戶口本領了證，現在孩子已經上小學了。

“起碼我老婆沒離開我。”徐彌聳了聳肩。

是呢，他們只是個調劑生活的小曲，你可是真的被人甩了。

以前看你眼睛里是有的，現在都沒了。

廖云丞的手指重重按在回車鍵上，標快速向下落，屏幕上出現一片刺目的空白。

***

念還真蹲在茶水間了磨起了咖啡。

廖云丞刁，喝的東西也古怪，一個大男人，居然喜歡卡，而且是巧克力味很重的卡。

以前念還取笑他說，找朋友是不是因為自己不好意思點這麼娘炮的咖啡。

廖云丞當時給了一個諱莫如深的眼，仿佛在說這是個很蠢的問題，就沒敢再追問下去了。

老胡的存貨里沒有可可塊，趁時間還來得及，騎著小電驢溜去對面小超市買了盒黑巧克力，想著融化了再多加點泡，應該味道差不太多。

周六超市人多，來回一趟大半個小時都過去了。

待念磨完咖啡豆打發泡做好拉花，興致沖沖端著兩杯咖啡去技部時，辦公室已經空了。

屋的空調關了，遮的窗簾也被拉開了。

坐過的椅子被推回原位，用過的文件被整齊地碼兩摞。

廖云丞已經悄無聲息地走了。

想想也是，他們的生活早在四年前就斷層了，就算現在能平心靜氣地說話，也并不是離開需要特地打招呼的關系。

他可是驕傲的廖云丞啊。

想到這里，念就釋然了，起把那些審核文件歸置到柜子里。

辦公室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小吳抻著脖子掃了幾眼，推門進來：

“姐，你怎麼還在這里？群里發通知了你沒看見？”

想了想念不在那個群里，小吳“哦”了一聲，催促說：

“老胡今天放，請咱們去龍湖別墅吃大餐！”

龍湖別墅區有一排特餐廳，隨便進一家都是人均消費四位數起，難怪小吳這麼。

念有些懵圈：“審核通過了？”

“早著呢，初審結束了還有復審。老胡說是今天人節，要犒勞我們這些單狗關鍵時刻為公司分憂。”

小吳手搖得像海豹：

“快走吧姐！龍湖晚上有演出，晚了就沒車位了！”

樓梯口響起一陣嬉笑聲，周欣芯的細高跟重重跺地，發出昂貴又清脆的聲響。

“不去，”念真沒什麼心，胡編了個理由：“我對龍過敏。”

小吳：“…” 你還能敷衍一點兒？

辦公室的人集合完畢，周欣芯滴滴的喊了句人齊了，幾輛車子駛出了工業園，周遭徹底安靜了下來。

念起將那一摞專利文件抱回柜子里鎖好。

搬技文件時，文件夾里掉出一個黑長條狀的東西。

定睛一看，這是徐彌剛才用過的錄音筆，筆端還栓了一個小豬佩奇橡膠掛件，肚皮上用圓珠筆寫著“XU MI”。

徐彌用它錄了現場審核的過程，這麼重要的東西，肯定走得匆忙才落了。

趕找出審核計劃，在審核員清單里找到徐彌的電話，撥了過去。

“徐經理您好，我是千鈞科技的念，剛才見過的。”

念開門見山：“請問，您現在已經離開工業園了嗎？.

"小你好，"

徐彌看了看駕駛座上穩如泰山的廖云丞，挑了挑眉說：

“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