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的最后，面紅，整個人快掛在孟頔上，背對著幕布，眼里早已沒有電影，而也早已在電影里。

他們好像藤蔓生長在一起。呼吸錯。

陳弦笑了。

后知后覺地害，輕聲問：“我什麼時候坐來你上的”

“不知道。”孟頔眼睫微垂，攬著后腰的手放松了點，但沒有放開。

陳弦又問：“你搬的”

這個“搬”字令孟頔微笑：“應該是。”

陳弦說：“你力氣有這麼大”

孟頔眉心微蹙：“我看起來很弱嗎”

陳弦搖頭：“那倒沒有。”

他那麼大一只，幾乎將裹在懷間。可他又像一朵潔白的小花，花瓣，需要呵護。

陳弦問：“你也是第一次親一個生嗎”

明明已經確認，仍無法自控地發問。

孟頔：“嗯。”

開心壞了，高興壞了，雙向坦誠永遠比單方方揣更能打靈魂。

陳弦曲拳當作麥克風，湊到他邊：“第一次接吻，什麼覺”

孟頔一眨不眨地看著，沒有思考：“想一直親下去。想一直親你。”

陳弦哼笑出聲。

這一次靠了過去，闔上雙目。風遇到風，水流水，自然地席卷，自然地沉淪，自然地投，氣息愈發急促和放大的時候，背景音有電影里男主人公的彈奏和唱，

“I fell in love just once

我只過一次

And then it had to be with you.

還是傾心于你”

……

—

暈暈乎乎回到自己民宿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陳弦對今晚的事已無太過的印象，細節沒在如夢似幻的濾鏡里，變不真實，亦很人。

洗完澡出來，清醒了一點，打開微信，空空的，孟頔沒有給發消息。

當然，也沒有給孟頔發消息。

一切很突然，需要自己消解，不需要兩個人推理，因為證明不出結果，或者說，結果很難如意。跟孟頔是兩種人。是社會，而孟頔離群索居，是南徙候鳥當中的一只，只能在他的島上停憩片刻，好的花草樹木。這就是和孟頔。

懷著這樣的念頭，陳弦昏睡到翌日下午，的節奏被打了。

起床后，立刻打車去了曇華林。在那些致的小店里穿行時，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孟頔上午就問過，今天去哪，沒有回復。

天氣燒得人臉發燙，買了杯茶飲在店里解暑，終于給他回信：我已經來曇華林了。

但對方沒有問為什麼沒帶上他之類的，只說：需要我過去嗎

陳弦問：你想過來嗎

他明確地說：我想過去。

陳弦發給他定位：那你過來。

半刻鐘后，孟頔出現進了店，一眼鎖定陳弦，甚至沒有做多余的招手姿勢。等他坐下，把自己新點的那杯飲料推給他：“喏，你的。”

孟頔道了聲謝，喝一大口。

“外面好熱。”陳弦又出一張紙巾給他。

他了額頭，劉海有點兒，像只淋過雨的小狗。

陳弦開始笑了。

孟頔注意到了，也跟著笑：“你笑什麼”

陳弦說：“笑我給你什麼你就照做。”

孟頔說：“你給我的又不是錯的。”

陳弦心率快了點，高吸管，吸了口：“你又知道了”

孟頔看向：“難道是錯的嗎”

陳弦避開他明亮赤/的視線，“現在給你的沒錯。”

孟頔追著問：“之前的呢”

他的面和語氣頓時變得嚴肅。

原來他也是有脾氣的，以為他沒有脾氣……是，人怎麼可能沒脾氣，今天拋下他了，因為自己想不明白，想冷靜。

心臟，陳弦深呼吸了一下，“之前是指什麼時候前幾天”

還是昨晚。

暗暗地回避著。

孟頔沒有說話。他的細膩敏銳讓他三緘其口。

陳弦忽然雙手蒙臉：“我很抱歉，今天沒有回答你，還自己跑出來。”

不是回避型依人格，只是——

接著說：“我昨晚想了很多。你知道我會回去，我們都要回去。”不僅僅是回家，是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

“今天是第四天，但也是倒數第三天，”陳弦靠向椅子：“我大后天就要走了。”

看向孟頔：“你呢，你什麼時候走。”

孟頔說：“我訂了半個月民宿。”

好像突然找到一個突破口：“是吧。你也要走的，只是遲一周。”

孟頔問：“你是哪里人”

陳弦說：“我留在杭州了。你呢。”

孟頔回：“北京。”

短暫靠近，然后迅速分離。就像宿命。

陳弦問：“你家在那嗎”

孟頔回：“嗯。”

他又說：“但我很自由，人和時間都是。”

陳弦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我不是。這幾天的假期都是我努力出來的，回去后第二天就要參加封閉式培訓，接著職，工作會特別忙。”

“你昨晚……”猶豫地說著：“不是也在糾結和回避這個”一個結果，人人都要面對的結果。

“我不后悔發生這些。”垂了垂眼：“認識你很好。”

孟頔依舊看著，臉上沒什麼表，但眼睛里的傷快溢出來了。

最后他說：“我也是。”

“但是，”孟頔的聲音異常平靜：“可不可以把故事好好走完。咱們的「七日談」，第四天你丟下了我。”

他的描述讓陳弦擰起了眉，因為聽起來格外惡劣殘酷。

像釋懷又像迫，陳弦點頭：“好，是該這樣。我今天的計劃是逛曇華林和去萬松園吃好吃的，你想要一起嗎”

孟頔很快應聲：“好。”

他們沉默地喝空各自的飲料，又一起走出店門。

太已落山，余暉在房子間漫開了，像巧克力吐司里融化著的黃油。

接吻意味著什麼，陳弦昨晚考慮了很久。牽手，擁抱，接吻，三部曲，又有誰規定它們必須為而存在。當和孟頔沒有任何肢接地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當無法理直氣壯地要求孟頔握住的手防止彼此走丟。突然意識到，接吻只意味著接吻，我想吻他，他想吻我，擁抱也只意味著擁抱，意味著剎那的需求。

陳弦在暗下來的線里偏開了臉，悄悄刮去眼角的潤。

因為清楚，當酸楚，當想哭，那也只是剎那的需求。

Four Days

這個季節，曇華林的小店都籠在攢簇的藤蔓，綠蔭和花叢中。有一種花尤多，像是換了的喇叭花，但花瓣形態不盡相同，橘金，與落日的很像。在陳弦久居的城市里，也四可見這樣的花。

起初陳弦并不知道們的品名，直到某一年，一部題材特別的韓劇帶著它貫穿始終，后來陳弦才真正去了解的名字。

沿途有棟民居的門幾乎就被這樣的植被攀滿了。斑駁的鐵門，繁茂的花葉，襯出一子城中野趣，有個穿白背心的老頭坐在門前，半躬著煙，一口又一口，也不看行人，與煙圈一并沉寂著。陳弦遠遠拍下一張照片。

孟頔則停在那里等。這些天來，他幾乎沒有取出手機記錄過景或畫面，可能就像他說的——“帶了眼睛”，他的瞳孔與大腦就是最好的鏡頭。

陳弦繼續往前走，低頭欣賞那張相片，忽然念：“我如果你……”

孟頔站住了，眼底輕微波。

繼續說：“——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孟頔反應過來，訕笑了一下。

「我如果你，

絕不學癡的鳥兒，

為綠蔭重復單調的歌曲……」

他在心里輕聲默誦完下一段。

陳弦點點手機屏幕，問他：“你畫過這種花嗎”

孟頔說：“凌霄花嗎”

陳弦說：“嗯。”

孟頔說：“畫過，初中就畫過。”

陳弦說：“你初中就很喜歡畫畫嗎”

孟頔說：“我可能從出生就喜歡畫畫了。”

“什麼，”陳弦不可置信：“出生的事你還記得麼，人基本沒有三歲前的記憶吧。”

孟頔卻堅持說：“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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