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強行穩住心神，扯出個笑。

抬眼，杏眸里沒了虛與委蛇的乖巧。

“晏總耳目通明。”

聲音清脆，坦承認。

“消息果然靈通。”

晏聽南沒接話，金眼鏡后的目沉靜如水。

只端起那杯溫過的青梅酒又抿了一口。

“說吧，這頓飯，想啃下清晏哪塊？”

蘇索放下筷子，微微前傾，隔著氤氳的熱氣，直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既然您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繞彎子。”

不再迂回，直接開門見山。

“我想請晏總，給SoftVoice一個機會。”

“不求方冠名，只求在衍生品區或VIP預展里，有一席展臺。”

清晏藝展的參觀者，是京圈乃至全國的高凈值藏家和藝好者。

這些正是SoftVoice的目標客戶群。

如果能搭上清晏這艘巨，哪怕只是蹭到一點邊角，

對們這種初創品牌，就是一張頂級的信任背書和品質認證。

所以，必須花大代價搞定晏聽南。

晏聽南眉骨微抬，示意說下去。

蘇的心懸著，面上卻不怯。

語氣放得更，帶著點孤注一擲的坦誠。

“對晏總來說，這或許只是手指的小事。”

“但對SoftVoice，可能就是決定生死的那口氣。”

“SoftVoice是初創，缺的不是設計，是信任背書。”

“清晏的信任背書，抵得過千萬廣告。”

“晏總手指里點，就夠我們活命了。”

說完，屏息凝神。

二十萬的西裝和這頓飯都是局，現在，鉤子終于甩出去了。

與敗，全在對面這尊佛一念之間。

晏聽南沒說話，放下酒杯。

他拿起溫熱的巾，不不慢地拭著修長的手，氣場著掌控全局的從容。

“蘇助理野心，胃口不小。 ”

他開口，聲線低沉，聽不出喜怒。

“清晏的班要上，自己的江山也要打？”

他食指點了點桌面，節奏緩慢。

“公私不分，是職場大忌。”

蘇心頭一凜，但箭已離弦，沒有回頭路。

迎著他的目，帶著一倔強。

“晏總，正因為分得清，才敢開口。”

“SoftVoice的設計總監宋聲聲，是央珠寶設計金獎得主，作品靈氣十足，絕不會拉低破繭的格調。”

“清晏提供平臺，SoftVoice用作品為展覽增，吸引更多關注和衍生消費，這是雙贏。”

頓了頓，補充道。

“況且，我只是在商言商，為我的品牌爭取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晏總總不會因為私人關系，就否決一個潛在的優質合作伙伴吧？”

說著，點了點桌上那份帶來的SoftVoice核心設計冊，推到晏聽南面前。

冊子攤開，宋聲聲設計的“滄海月明”系列草圖躍然紙上。

晏聽南目掃過設計稿。

確實有靈氣，非俗。

晏聽南嗤笑一聲，慢條斯理地給自己續了杯酒。

“蘇助理，清晏不是慈善堂。”

“一個剛注冊的工作室，空手套白狼的膽子，誰給的？”

“您給的呀，晏總。”

蘇毫不退，迎著他的視線，語速不急不緩，卻字字敲在點上。

“您什麼都知道，從我注冊工作室，到我今天為什麼坐在這兒，您心里門兒清。”

“可您還是來了，禮也收了。”

紅勾起，像在揭一個心照不宣的。

“您心里那桿秤，早就掂量過了，肯坐在這兒聽我開口，不就等于默許了這樁買賣？”

晏聽南眸一凝，隨即化開一極淡的玩味。

他忽然低笑出聲，打破了繃的空氣。

那笑聲里沒有嘲諷，反而帶著一棋逢對手的興味。

“蘇助理。”

“現在學會拿我的心思當籌碼了？”

“清晏的展位，多人破頭。”

“你拿什麼換？”

蘇心中一定，笑容綻開，

這事，基本了。

“展位租金照付，銷售額翻倍。”

“清晏有SoftVoice未來三年新品首發合作優先權。”

“任何新品上市前三個月，清晏渠道將是唯一銷售點，并且為清晏客戶提供專屬設計定制服務。”

“夠誠意嗎，晏總？”

晏聽南沒立刻回答。

他靠回椅背，指腹緩緩捻過紫檀珠，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像在撥弄心弦，也像在權衡一場心照不宣的易。

包廂里只剩下爐火燃燒的微響和兩人無聲的對峙。

曖昧與算計在空氣中激烈撞拉扯。

半晌，他薄輕掀。

“下周一，上午十點。”

“帶著SoftVoice的核心設計系列，完整的商業計劃書。”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

“以及一份讓我滿意的方案，來我辦公室。”

他放下酒杯，杯底與桌面發出清脆的一聲輕響，像落槌定音。

“機會給你了。”

他微微前傾，隔著餐桌，強大的氣場無聲地籠罩過來。

“至于能不能抓住，看你的本事。”

了！

蘇心頭那塊懸著的巨石轟然落地，砸出的狂喜。

面上卻毫不顯，只彎起杏眼，頰邊梨渦綻得格外人。

“晏總放心，保證讓您滿意。”

端起那杯溫熱的青梅酒，隔著氤氳的熱氣，遙遙敬向晏聽南。

飯畢，晏聽南抬手示意侍者結賬。

“先生，賬單已經理好了。”

侍者躬，聲音恭敬。

晏聽南起眼皮，目沉沉地落在蘇臉上

他向來是掌控全局，予取予求的那方。

被人請客買單？

這在他三十二年的人生里，是頭一遭。

“蘇助理做事果然滴水不。”

他語氣辨不出喜怒。

蘇正慢條斯理地抿著最后一口茶，見狀，杏眼彎起。

“晏總肯賞臉吃飯，我自然要面面俱到。”

晏聽南不再多言，起。

蘇隨其后。

晏聽南和蘇一前一后走出聽松包廂。

竹簾卷起，外面走廊的線流瀉進來。

剛轉過一道竹影婆娑的屏風，迎面便撞上幾個人。

溫晚菀正親昵地挽著一位氣質溫婉的中年婦，旁邊站著一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

正是溫晚莞的父母，溫書珩與沈明薇。

一家三口言笑晏晏，父慈母俏。

“晏先生？”

溫晚菀的聲音帶著恰到好的驚訝和欣喜，拉著父母快步走了過來。

“真巧，您也在這里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