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岸也曾想起過答應陸臨意的那只鵝頸瓶，可手落在泥上，就怎麼也打不出形狀。

好像不太記得他的模樣了。

在北青市的十天被碎在窯爐中，彌不得半點印記。

忙過了寒冬，就臨近年終。

瓷廠的最后一筆訂單發出，就進了冬休模式。

趙遠顧念著許岸的學習，直接小年后就給放了假，叮囑明年先不用過來。

“年初沒什麼事，你先安心學習，等我需要了再你回來。”

師傅其實并不知道許岸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背井離鄉一個人來到汝城的，是因為照顧的外婆去世，舅舅一家不肯照顧。

當年他和許岸的父親是朋友，小姑娘在這方面有天分，年歲不大的時候就來過窯廠，只說一遍就可以掌握大半的理論知識。

他驚奇，每年暑假都會邀小姑娘來工作室待一待，教一教基本功，那時候想得也不過是不舍得流掉這麼好的苗子。

只不過后來許岸父母車禍去世，也就再未來過。

誰想幾年后兜兜轉轉，小丫頭還真了他的徒弟。

可也應該有家人，哪怕母親一支來往稀薄，還有爺爺。

所以想著年終歲末，總要讓小丫頭回家一趟。

許岸沒有多言。

淮城是沒法回去了。

當年鬧得難看。

舅舅一家過分，也讓他丟了工作。

兩敗俱傷的事，沒什麼回去的意義。

可廠區空無一人，宿舍住著也危險，過年期間店鋪全部停業，吃飯都是問題。

這樣想來，還不如在北青市自在。

安全自由，沒人敢在皇城下鬧事。

姚于菲了解，臨近年關給打電話，問要不要來家過年。

“反正你舅不敢來我家鬧事，你回來過完年咱們一起走。”

許岸扯了個謊。

“我今年要在師傅家過年，第一年，師母邀請我去的。”

姚于菲一聽，安下心來。

嚷著讓好好學習，回淮城一中給要了很多復習資料，明天就給寄過去。

“郵費可比資料貴，許，你可一定要考上青大，來北青請我吃飯。”

許岸應著好。

許岸原打算在宿舍住到年，去臨近的鷺洲找家酒店。

畢竟是省會城市，各方面總也比汝城方便些。

卻沒想到，剛過了小年，就接到師姐的電話。

“許岸，師傅摔傷進醫院了，你還在縣里嗎？！”

的背脊一涼，腦海中閃過的，是舅舅指著的鼻子大罵的畫面。

“許岸，有你的地方就倒霉！你克死了你爸媽，你姥姥，你還打算留下來克死我們嗎？！”

第11章 別來無恙

許岸趕到醫院的時候，師傅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

手剛剛結束，人還在觀察期間。

師母坐在病床前削蘋果，看到許岸還詫異了一下，“怎麼沒回家過年？”

“還沒收拾好，想著家里沒暖氣太冷了，晚點走，”許岸說的有鼻子有眼，人坐下，看著已經睡著的師傅，問道：“師母，怎麼回事？”

“廠里面做放假前的檢查，明明有工人，他非要自己上架子，這下好了，摔了，一把年紀了，逞什麼能。”

師母說得憤憤，若非師傅還在睡著，恨不能手指頭把人點醒似的。

許岸偏頭看著。

打了石膏，腰也不見好，就連手腕都纏了繃帶，可想而知，摔得當真不輕。

傷筋骨一百天，就這架勢，只怕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了。

許岸幾乎沒有猶豫，“過年醫院人手，我留下來吧。”

肖麗麗知道許岸即將參加明年高考的事，搖著頭拒絕，“過兩天趙珂就回來了，你安心回家備考，這不用你。”

怕許岸拗，又加了句，“你師父一個大男人，也不能讓你一個小姑娘家照顧，不合適。”

這話說到了點上，許岸到底沒什麼借口再留下。

只是還不放心，想等著師傅醒來。

倒也的確用得到，跑前跑后辦理住院事務就花了不的時間。

等到一切妥當，再回到的病房的時候，已經臨近日暮。

趙遠平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聽著師母的碎碎念。

看到許岸進來，好難得找了個出氣的對象。

“龐娟那張，不把門的，讓不要說，你看看，你來干嘛啊，快回去復習去。”

許岸坐在了一旁的護理凳上，給師傅把被角掖好。

“您不也是不聽話，一把年紀還上架子，今天有進窯的坯嗎？”

這話一說，趙遠突然臉變了變，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許岸算不得多了解他，但自從十六歲之后就學會了察言觀，師傅不僅有事，還是很難啟齒的事。

眼看著，角掛了個笑，偏頭跟師母說，“師母，剛剛我回來的時候，住院部讓您去簽個字。”

“好，那我去去，你在這看著他點，千萬別讓他煙。”

“放心。”

許岸說著，起跟著師母走到了門邊，然后恰到好的關上了門。

這才坐回到了師傅床邊。

“說吧，什麼事不能讓師母知道啊。”

好一副沒大沒小的口氣，趙遠作勢就想敲的頭，許岸虛虛躲了躲，是師徒倆慣常玩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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