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停雨，整座城市天，云層緩慢漂浮在一層灰上面。梧桐樹葉飄落下窗外，雨痕在玻璃上，一滴滴往下流淌，視線里外面的街道就變得模糊了起來。

林雨經常在睡夢中聽見屋外的暴雨。

只是有時候半夢半醒，分不清是今夜舟川的雨，還是夢里又回到了杭南的大雨里。

以前上高三時候，兩周放半天假，林雨平時住在學校的六人間。夏夜每個人都要洗澡，每次到的時候都是最晚。整棟宿舍樓都是十點十分宿管阿姨強制熄燈。

衛生間里一片黑暗里什麼都看不見，只有嘩啦啦的水聲。

林雨隨便兩下頭發，走出來，在微微有亮的地方看到手上沒洗干凈的沐浴泡沫。

答答的頭發披在肩膀，上的睡黏黏糊糊。

寢照例在關燈后聊天。林雨習以為常，戴上耳塞一個人躺在床上蓋上被子。

“你真去了他生日？”

“當然，他邀請我去的嘛。”譚佳妍的聲音帶著幾分的得意，“給你看照片。”

“這是什麼地方，居然能看到整座杭南的夜景。”

“金立國際的頂樓。”

“包間最低消費2w的那個地方？”

有人提高了說話聲音，耳塞也擋不住們八卦的聲音。

譚佳妍的手機在宿舍里傳閱。

林雨把耳塞摘掉，戴上耳機，把音量調到了四格。

上鋪的生高度近視，湊近看完了亮著屏幕的手機，黑暗里一邊說話，一邊把手機胡遞下來：“接著啊。”

不知道垂下手遞給的是林雨，還以為是另一個生。

林雨的視線里被一片刺眼的亮晃了一下。

鬼使神差，接過了譚佳妍的手機。

紅的包邊手機殼，掛著一個可的招財貓吊墜，是那年路邊攤很火的刻著字的小貓，可以組自己或者其他人的名字。

手機鏈小巧的小貓肚子上，只有一個字。

北。

人在黑暗里，被突如其來的線照一下，會短暫失明。

林雨眼前就陷這樣一片突然的黑暗里。

所以手機上的視頻，是一點點清晰起來的。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霓虹閃爍的整座城市夜景，坐在沙發上的人穿著半個子弓著向前，似乎是在聽別人講話。

手里的黑罐裝可樂微微傾斜。

可樂的邊緣，有一圈鮮艷的口紅。

沙發上的人沒看，或許本不在意，仰頭喝了一口，深深低下頭，燈下落在黑發上。

配上他這一混不吝的氣質，像是在一飲而盡一杯酒。

誰能想到他還未年。

“看好了沒啊秦汛。”上鋪的生不耐煩催促。

“你說什麼，看什麼啊。”秦汛一臉莫名其妙爬起來。

大家這才看見，手機在林雨手里。掀開被子下床。

“不好意思。”林雨踮起腳，把手機還給譚佳妍。

譚佳妍沒說話，接過手機翻躺下。宿舍里陷一片奇怪的安靜里。

很久，林雨聞到寢室里酒消毒水的味道。被味道嗆的小口呼吸，耳畔傳來譚佳妍用紙巾在手機的聲音。

以類聚，人以群分。

和祁司北是兩個連走都走不到一塊去的陌生人。

周六晚上是學校放假回家的時間。林雨習慣再洗個澡。

悶熱不風的樓房，李青和林中敏的呼嚕聲震耳聾。

浴室里的水汽凝結了霧氣，依附在鏡子上。摘下發繩，正準備服，沒來由的一陣恐懼，抖著手一把拉開搖搖墜的破舊衛生間大門。

李奉沒跑，著自己的寸頭站在夜里，下上的疤痕不知是從哪來的，顯得整張臉更加猙獰。

“不是要洗澡嗎。”

“怎麼不了。”

雨水的氣息從窗里彌漫進來。

林雨終于意識到自己沒噩夢，沒有真的回到過去，只是在想自己在杭南的那些雨天。把被子拉過頭頂。

疲憊張開雙手。纖細的胳膊，就像是一雙很薄的蝴蝶翅膀。

房間里的窗簾不遮，雨夜的線沉沉落進來。

第二天醒來，雨又停了，只有滿街積水。

有時候分不清是夢，還真的經歷了一個雨夜。就像每天早上面對空的屋子，也不確定隔壁房間的人深夜到底有沒有回來過。

有一天晚上從酒吧下夜班回來，倪霧心不好，兩個人待在mist，一定要拉一起喝一杯。

聊著聊著，都喝了不，喝醉了的人卻只有林雨。倪霧不放心，跟著一起送到家門口，看著進樓才回去的。

“林林，以后上班賺了錢就換個地方租吧。”倪霧穿著黑高筒靴，心疼嘆氣，站在燈明明滅滅的巷子里。

這個城市最廉價，破敗的地方。

林雨有鑰匙，但因為喝多了還是大晚上用力哐哐拍門。走出來開門的人穿著一件無袖背心，手里夾著一支煙。

對方看了一眼那副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樣子，沒理，坐回沙發上，低下頭擋風點煙。

打火機的照亮他棱角分明半邊臉和那一頭銀發。

不知道他沒睡是因為半夜煙癮，還是在等回家。

不敢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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