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晨曦鋪散在連綿蔭的樹冠上,休息了一整晚的眾人紛紛神抖擻地醒了過來。
薑彆寒抬頭一看, 見年腰間的傷口很明顯被仔細理過, 已經好了七七八八,瞬間便出瞭然與欣的神, 正想去試探幾句, 昨天那對在福地遇難的姐弟親自找了上來。
冪蘺雪白的麵紗往兩側挑開,麵容俏麗若三春桃李, 子斂衽行了一禮:“多謝諸位出手相救。”
那年昨夜被了張安眠符, 後半夜睡得死沉,這會兒也激不儘地拱手彎腰。薑彆寒連忙扶了兩人一把,謙虛得不敢這個大禮。
“舉手之勞而已, 不敢當。”
白紗後的秋水長眸盯著他背後的劍匣瞧, 那子言又止, 忍不住問:“這位公子可是巨闕劍宗的薑劍主?”
長鯨劍聞名遐邇,連白鷺洲這座小島洲上的人都有所耳聞。自小到大,這般帶著憧憬的語氣薑彆寒已經聽了無數遍, 但轉念一想如今的長鯨劍已經帶了瑕疵, 他心裡沉了沉, 苦笑道:“不敢忝列劍主之名。”
“姐姐,我就跟您說,果然是薑劍主吧。”那年卻神采飛揚,誇張地比劃著:“昨天劍主刷地一劍,那些藤蔓便全都被斬斷,可厲害了,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長鯨劍。”
年添油加醋地跟他姐姐描述完那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惡戰,炯炯有神地盯著薑彆寒:“薑劍主,你救了我,我無以為報,不如就去我們府上做客幾日吧!保準比這裡的客棧住著舒服!”
薑彆寒被這突如其來的請求驚得一愣:“做客?”
“對啊,正好這幾天家父出關,他早就想認識你了!”年說著,忽地了後腦勺,靦腆地笑起來:“忘記自報家門,真是失禮了。我們都是風陵園樊家的嫡傳子弟,雖比不上貴宗名揚四海,但在這白鷺洲小島上,也是小有名氣的。”
風陵園樊家?
薑彆寒搜颳了一下腦海中關於中域中洲各大豪閥世家……並冇有風陵園樊家的印象。
看來還真是個“小有名氣”的修真世家。
年眼睛閃閃發亮,崇敬而期盼地看著他,“所以,劍主能來嗎?”
“多謝,你們的好意我心領
了,不過——”薑彆寒歉然一笑,回頭了一眼:“我與幾位道友從籠州來,準備去蒹葭渡參加一旬之後的符令之爭,恐怕不能中途在此停留太久。”
“蒹葭渡?是那個瑯環境嗎?好像最近確實鬨得火的。”年有些失:“不過一旬之後那還早著吧,稍稍停留幾日也冇什麼吧,我還想請你教我劍……哎呀!”
話冇說完便被他姐姐不輕不重地擰了下胳膊,教訓道:“好了,彆任了,劍主有要事忙,再說你練劍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師父都氣走幾個了?劍主就教你短短幾天,難道你就能領略要義了?”
年著胳膊蔫地不說話了。
子抿一笑,白紗拂過眉眼,水波盈盈:“家弟淘氣,讓公子見笑了。”
“無妨。”
薑彆寒正準備同姐弟倆道彆,便聽一聲哀嚎響徹林間,幾隻飛鳥撲簌簌被嚇走:“搞什麼啊!渡口最後一條飛舟已經飛走了?!不是說好辰時一刻才起行的嗎?!”
夏軒拿著一張傳音符捶頓足,“氣死我了!這船家出爾反爾!飛舟走了也不提醒我們一句!薑師兄,我們去找他講講理!”
“怎麼回事?”薑彆寒走過來。
“是剛剛傳來的訊息。”綾煙煙一臉凝重:“昨日訂好的飛舟被一位富商以十倍的價格,整條都包了下來,半個時辰前就已經起行了。”肩膀也垮下來:“白鷺洲渡口本就人煙稀,這是今日最後一條飛舟了,看來我們得在這再逗留一天了。”
“十倍價格?”薑彆寒的臉扭曲了一下,他的關注點在這裡。
夏軒也是一臉踩到狗屎的表:“據聞那個富商還帶了一名小妾,兩人乘著飛舟要去看海景度月,已經揚言要將渡口整整十條飛舟都包下來,做出舳艫旌旗遮天蔽日的盛景,一擲千金隻為搏人一笑。”
“那就是三百倍?!”薑彆寒死死抓住這個關鍵點不放手。
真不知該說這人有趣,還是吃飽了撐的冇事乾。
他自己爽了,其他人就倒黴了。同行的五人中,隻有兩個是中境巔峰的修士,可以日行千裡,剩下三個慢得跟蝸牛爬似的。
薑彆寒當然不能扔下們獨自上路,無力地扶了
扶額頭,“這樣就冇辦法了,我們還是找客棧再住一日吧。”
原先的飛舟因為巨鯨的出現,被迫降落在白鷺洲,現下又因為好富商橫空出世,幾個人不得不又要在此地逗留數日。
巧合嗎?
正在著懶腰的白梨作一頓,下意識側頭看去,側倚在樹下的年抱著手意態慵懶,那過樹冠罅隙鋪在他眉睫上的金橙朝霞,全都像橘子味的冰淇淋融化開來,空氣裡一下子洋溢著清新芬芳的甜味。
白梨木然轉過臉。
不會又是他吧?
這邊五人憂心忡忡,隻有那年喜不自勝:“不用找客棧,薑劍主其實可以……”
他姐姐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彆多。那年子看上去咋咋呼呼,卻意外地很聽姐姐的話,隻是掩不住眉宇間失的神。冇想到款款上前幾步,笑道:“既然如此,薑公子還是在鄙府暫居這三日,權當我們報答諸位救命之恩。”又朝一旁看一眼,“這位佛子也答應一起留下來了。”
薑彆寒目隨之去,暗紅僧袍的和尚立在樹旁,安靜得像塊石頭,若非服鮮豔,幾乎就和這片沉沉的古林融為一。
他雙手合十,唸了聲佛號,垂眸不語。戴著白紗冪蘺的子深深看他一眼,解釋道:“風陵園修習的是佛道,正好這位佛子是濟慈寺的高僧,所以我想請佛子登府講解佛法。”
薑彆寒還是冇打算留下來,畢竟人家有正經理由,替人家講解佛法,他去乾什麼?難不還真教這群佛修怎麼揮劍?
正要婉拒,夏軒踮起腳一把勾住他,將他勾到一邊,低聲音:“薑師兄,不住白不住啊,那風陵園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世家,吃穿用度定然也差不到哪裡去,再說人家是為了報答咱們的恩,算不上咱們占便宜。”
薑彆寒皺眉要說幾句,夏軒義正辭嚴:“是大床它睡著不舒服,還是它啃著不香,你忍心讓綾師姐和白道友兩個孩子去住又小又又吵又臟的客棧?”
薑彆寒盯著他:“是你自己想睡大床,是你自己想啃吧?”
夏軒被拆穿也不見尷尬,起膛一本正經道:“這舍我一人的臉皮,換大家的幸福。”
薑彆寒:
“……”
他整理一下自己的表,回頭道:“你們……是要住客棧,還是要借住風陵園?”
綾煙煙正對著小鏡子補妝,笑靨如花:“我聽薑師兄的。”
白梨做了幾個深呼吸,“當然是聽薑道友的。”
“我隨意,薑道友來決定吧。”薛瓊樓微笑著說。
薑彆寒:“……”
其實吧,他自己在宗門的宿舍就跟狗窩一樣,住哪都行,但麵前這三人,兩個是香香的孩,另一個看著就是有潔癖的,他這個小分隊隊長實在是……不好意思讓隊友們跟著苦啊。
薑彆寒一臉悲痛:“我知道了。”轉朝那冪蘺子道:“那便麻煩姑娘了。”
年興得滿臉都是彩,子則抿嫣然一笑:“諸位請隨我來。”
在前麵帶路,來到一塊開闊空地,出一枚小紙船,捱到邊輕吹一口氣,小紙船乘風飄落在地,變作舟楫大小。青碧的油紙棚頂,兩頭尖尖翹起,烏木欄桿雕刻著團簇花紋,船首彆有風趣地擺了矮幾和團,案首一隻釉潤澤的茶壺,白霧嫋嫋。
“這是代步用的紙舟,不出半日便能抵達鄙府。”退後一步,出一手:“幾位請。”
待人接落落大方,毫冇有閨閣子的忸怩,眾人不由對產生一分好奇——好歹也是個世家貴,為何隻帶著弟弟來鶴煙福地涉險,邊卻冇有一個仆從?
子給眾人倒了茶,青碧的茶麪浮著一層雪沫,螓首微垂:“其實我親自來這裡,也是為了尋找治我夫君傷的藥。”
看著如此年輕,居然是已婚之婦。
薑彆寒輕咳一聲,往後挪了一寸,許是聯想到自家師父的老寒,好奇地問了句:“傷?”
“是舊傷了,這幾年一直在尋覓良方,可惜都見效甚微。”
子神落寞,似是被到了痛,眾人識相地冇有繼續問下去,陸續上了的紙船。
白梨慢吞吞地落在後麵,時不時瞥一眼麵前那道雪白如玉山般的影。
這傢夥的爹孃知道他出一趟門這麼敗家的嗎?他回家的路費還有嗎?
彷彿察覺到後的視線,薛瓊樓回頭雲淡風輕地一笑:“看我乾什麼?”
白梨琢磨著問:“你……昨晚睡得還好嗎?”有冇有去彆的地方搞事?
他笑意微微一滯:“不好。”
白梨一愣。
坐在船頭的薑彆寒豎起了耳朵。
薛瓊樓頭疼地著眉心:“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冇睡好。”
白梨:“……”
薑彆寒麵麻木地捂住了耳朵。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是心口不一的白切黑,他的話要信一半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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