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統領離開後，花躺在棺材裡，琢磨著他走前的話，一日後，依舊沒琢磨出什麼來，該不明白的，還是不明白。

這一日，肚子裡的小東西沒鬧騰，但早先吃的東西早已經消化乾淨，從棺材裡爬出來，走到那扇門前，對外面喊，“來人。”

外面沒有靜。

又喊了兩聲，外面依舊無人應答。

花盯著的牆壁，想著把關在這裡，外面不可能沒有人守著，如今不答，自然是得了命令不理會。換了一種方式，“讓你們統領來，我要見他。”

外面人這回開口了，“統領吩咐，三日不見你。”

花心下一沉，“我一日不吃飯就會死，他不見我可以，但給我拿飯菜來，否則我活不過三日。”

那人木聲道，“統領吩咐，不必給你按時送飯菜。”

花抓住了這句話中的，立即說，“什麼做按時？按時是指一日三餐，我都一日沒吃飯了，你給我一頓，也不算違揹他的命令。”

那人聞言沒了聲音。

花知道他在猶豫，怒道，“他還沒打算讓我死呢，若是我真死了，你吃罪得起嗎？還不快去。”

那人終於不再猶豫，木聲道，“你等著。”

花肚子，應了一聲。

有吃的就好，有吃的，就有力氣想，川河谷水患那一年，被困住時，也不是沒捱過，但如今肚子裡揣了個小傢伙，真是不住，能在有限的條件下不委屈自己，自然不能委屈了。

靠著牆壁，目落在這一座墓室裡，又細緻地將墓室看了一遍，除了兩副棺材，一副牌位，一堆枯骨外，再沒什麼東西，四牆壁，真是沒有能逃的法子。

將統領的話前前後後又想了一遍，尤其是他臨走前的話。

若是猜測的沒差的話，那個人是樑慕的話，由他而起源的武威候府，那麼，隨著南楚江山四百年，若是真籌謀了四百年，連花家挖都挖不出來，爲何早不復國？

四百年裡，就不信沒有空子可鑽。

爲何偏偏要等到這一代？

無論是先皇，還是當今皇上，可以說，都是政績平平，若是擱在雲遲沒出生前，或者是剛出生還是年時，無論是西南境地早發生十幾年，還是北地早十幾年，都夠當今皇上慌了手腳，怕是江山早危矣。

所以，這也是想不明白的地方。

又爲何不殺了？

到底有什麼不殺了他的理由？

目落在懷玉那副棺木上，這是懷玉的墓室，統領對說若是想不明白，就讓死在這裡，不管是死，還是殺了。

跟懷玉有關？

腦中有什麼靈一閃，子晃了晃，慢慢地瞇起了眼睛。

與上次等的一樣的時間，外面傳來聲音，“飯菜來了。”

花偏頭看向那道門開啓的位置。

須臾，那扇門緩緩開啓，外面有亮了進來，黑蒙面人站在門口，手裡拎了個籃子，花擡步挪過去，接過他手中的籃子，對他道，“喊你們統領來，就說我想明白了。”

黑人一怔。

花盯著他，“立即喊他來。”

黑人盯著花看了一眼，點點頭，關上了那扇門。

隨著門緩緩關上，花想著若非靈武功全無，又揣著個孩子，別說外面守了幾百人，就是上千人，也不懼。

蹲下子，將籃子裡的飯菜逐一擺開，飯菜冒著熱氣，香味撲鼻，慢慢地吃著，掐著時間，等著統領來。

半日時辰，吃飽喝足，放下筷子時，那扇門也正巧緩緩打開了。

統領一黑，周染著寒氣走進來。

花累了坐在地上，擡眼看著他，逆著線，明明纔是在墳墓裡待著的那個人，偏偏在他上卻比看起來還暗氣沉沉如鬼魅。

統領停在花面前，語氣森森，“想明白了？”

花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默然地點頭，緩緩站起，向那副棺木走去。

統領瞇起了眼睛，站著沒。

花來到棺木前，手放在了棺木蓋上，了，鐵定釘的結實，對他說，“你不就等著我想明白嗎？還不過來，怎麼？說話不作數了？”

統領擡步走了過來，站在了花邊。

花對他道，“打開吧！”

統領眼底涌上一潭黑的沉水，站在沒。

花偏頭看著他，聲音忽然輕飄飄地說，“我早先一直想不明白，是因爲從來不敢去想一種結果，如今總歸是在這裡，敢想了。”頓了頓，然怒道，“打開啊！難道還等著我這個手無縛之力的人嗎？”

鮮發怒，這一聲怒意，從腹裡震出，將四面墓室的牆壁都震出了迴音。

統領似也一震，猛地盯住的臉。

花與他平視，眼中怒意席捲，諷笑，“怎麼？我敢你不敢了？不敢打開這副棺木，做這個不孝子孫？那你怎麼敢打開這一封閉的墓室，來做叨擾祖宗的不孝子孫呢？”

統領眼中也席捲上怒意，須臾，他移開眼睛，揮手猛地掀開了蓋著的棺木。

鐵釘四而飛，棺木蓋“砰”地一聲砸在了地面上。

花低頭去看，果然如他猜測的一般，這一副棺木裡，空空如也。

看著，一灰都不見，一白骨都沒有，只是一副空空的棺木，釘著棺木的鐵釘早已經生鏽，泛著鏽紅鏽紅的，就如的心，忽然裂開了一道口子，似乎清楚地看到了裡面流河。

以爲，曾經，在蠱王宮被暗人之王暗算，一瞬間眼前看到的是閻王爺開啓的那扇門，便是祭的旗幟，以爲，在北地，重傷，靈力枯竭，到了死神降臨，便是死魂在招，以爲，在雲霧山，凰樹下，毀了長明燈，冰河席捲，冰寒之氣一寸寸泯滅的骨心脈，便是再無生機。

卻原來，都不過今日此時此刻，親眼所見，纔是鈍刀子一寸寸凌遲。

原來——

原來懷玉沒死！

原來，四百年前，的死不過是個笑話！

原來，是錯了，是執著了。

原來，從始至終，錯的那個人是，錯的離譜的那個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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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轉過，背靠著棺木坐在地上，明明是剛吃飽了飯，這一刻，卻被乾了力氣。

想，纔是活的失敗的那個人，上一世，看不太多，何等失敗。

統領在掀開棺木後，便盯著花的臉，明明沒哭，沒笑，甚至面無表沒吭聲，只盯著空空的棺材裡看了許久，一言不發地閉著靠著棺木坐在了地上，但他還是從的上，到了濃濃的毀天滅地的絕。

是絕！

這絕席捲著，包圍著，幾乎讓他看到了上骸骨山，流河，寸草寸木，皆是焦土。

他看著這樣的他，哪怕冷冷清冷心冷肺，自小摒除七，絕殺六慾，將他訓練了魔鬼，但依舊在這一刻，不由得容。

什麼纔是對一個人最殘忍？

也許就是將最在意的東西，最在意的人，鮮淋漓地撕開在面前。

墓室寂寂，花靜得彷彿已不存在。

統領不知是忽然不忍看，還是因爲什麼不忍心，轉走了出去。

墓室那扇門開啓又合上，花全無靜。

統領出了墓室後，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似乎才覺到自己活了過來，他狠狠地吐了一口氣，覺得見鬼了！剛剛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死了。

黑人見他出來，單膝跪地請罪，“屬下給送了飯，統領恕罪。”

統領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是要的？”

“是。”黑人將花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統領寒聲道，“起來吧！恕你無罪。”

黑人站起。

統領背手站了片刻，冷靜地吩咐，“傳信給閆軍師，不必等三日了，依照早先的計劃行事。”

“是。”黑人垂手。

統領回頭看了一眼，又吩咐，“即刻弄一輛馬車來，現在就起程。”

黑人一怔，擡頭試探地問，“統領是說馬車？目標太大，萬一……”

統領森然地瞥了他一眼，“沒有萬一。”

“是。”黑人立即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