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瀾的眼淚水殺傷力極強,時嶼后退避開。小姑娘便停住,眼著他,泣不止。
哭得他煩躁,只覺口一氣悄無聲息堵了上來,猝不及防。
“徐安瀾。”一直哭,時嶼只好放了聲音,“安瀾。”
“嗯,嗯?”徐安瀾打了個哭嗝。
是真的難過的,也委屈。
后來,給爺爺打過電話,爺爺不知怎麼的非要時嶼在生日那天來家里吃飯。爺爺雖然疼,但向來說一不二,的抗議沒戲。就像他堅持他們的婚約一樣,無論說什麼都沒轍。
想到這里,徐安瀾是真哭了。像是發泄自己的不滿,哭得毫無形象。
反正,在時嶼面前也沒什麼形象可言。
“時嶼。”徐安瀾哽咽著,“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說得九曲十八彎,時嶼眼皮直跳。
“我沒有怪你。”他以為說的是下午那事。
徐安瀾搖頭,而后又低下頭,無聲的泣。像是極力忍耐著,不惹他厭煩。
時嶼見狀,心里頭愈發煩躁,的焦灼。
現在的小孩都那麼難弄?他都沒說什麼,怎麼那麼能倒打一耙。
他只有比更能忍:“安瀾,我原諒你。”
徐安瀾怯生生抬起頭,眼淚水十分應景的落下,一路到下,吧嗒一下落地。
“真的嗎?”悄悄走近一步,“真的不怪我?”
“真的。”
“那下周五我生日,你會來的吧?”
時嶼:“……”
他側目,原來是因為這個,他反倒笑了。
徐安瀾一驚,眨眨眼,驚悚不已。
夜燈火,他角掛著笑,他的眉眼在燈下染上漂亮的,連他那雙平日里總看不到底的眼睛里也仿佛裝下了璀璨星,亮得驚人,也添了幾分溫和。
徐安瀾低頭撓了撓鼻尖,再抬頭時,又是眼淚汪汪,“我生日你有沒有給我準備禮?我回國的第一個生日,我爺爺也會回來,特意回來給我過生日的。我們全家都要一起給我過生日……”
故意說得語無倫次,特別難過,特別傷心。
“這是我爺爺、我爸、我弟弟,還有我……我……”
又哭了:“他們第一次一起給我過生日,我特別特別特別希你能來。”
徐安瀾抬手捂住眼睛,借著眼淚讓沾了辣椒水的手指再蹭蹭眼睛。
真辣,眼睛疼。
悄悄過手指去看時嶼。
煩了嗎?煩了你就拒絕我。
一邊覺得丟人一邊哭得賣力,仿佛他不答應就是世界末日。
時嶼原本繃的弦松了下來,他看著,很安靜。
徐安瀾賣力的表演微一停頓,哪里出問題了?被他這麼看著,后背發涼。
“如果你不能來,我爺爺肯定會以為我們發生了什麼,說不定我們的婚約……”
故意不說完,說不定以為他們不和,就會相信他們確實不合適。
時嶼依舊看著,目帶期盼,聲音糯糯,那雙本就紅了的眼睛被的雙手.得越發紅了。
跟兔子更像了。
他又是一笑。
看看,小公主的世界,唯一憂愁的不過是他會不會來參加的生日會,有沒有給準備一份的禮。
被寵著長大的小公主,到底是和葉錦不一樣。
時嶼早被媽媽提醒過:“好。”
徐安瀾:“……”
不再掙扎一下?
蹭在眼睛上的手指又辣了下眼睛,眼淚鼻涕水一起來了。
心都在滴。
時嶼無語:“我都答應了,還哭什麼?”
不就掉眼淚,真是怕了了。
他找了找,找出手帕遞過去。小姑娘不接,他就塞到手里。
“早點回家。”時嶼干說。
徐安瀾:“哦。”
沒有用他的手帕,手背胡抹了把,出的笑比哭還難看。
時嶼沒轍,又給司機打電話,要他開著車出來送回家。等上了車,他摁了摁眉心,下定決心。
他給許沐打電話:“城市沙灘的項目讓給徐氏。”
許沐驚訝:“為什麼?就差臨門一腳了。”
時嶼當然不能說這是對徐家的補償。
“我跟徐安瀾可能會有點意外。”他回到房間,沒有明說,“之后我會專攻M·A·G的收購,城市沙灘的項目你幫徐氏。”
許沐是個人,稍稍一點就明白了,“決定了?”
“嗯。”
時嶼不管當年徐家對時家多大的恩,單說他跟徐安瀾,他們并不合適,從格到好沒有一點點的投契。
湊著,大概只能是怨偶。
許沐沉默半晌:“大地震咯。”
時嶼不置可否,如果爺爺念當初徐爺爺的仗義相助,那他以后幫襯著徐氏就是,完全不需要犧牲兩個人的幸福。
至于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時嶼腦中勾勒出徐安瀾哭鼻子和撒的模樣,應該有個真正能為眼淚,懂的天真,呵護的簡單的人。
而他沒有那個時間和耐心,所以,不會是他。
徐安瀾紅著眼睛回到家,敷了敷眼睛,回到書房。書桌上還擺著何言紳公司的資料,他們約了明天見面。
白天忙著演戲,只能晚上加班,就是沒想到今天還帶宵夜的,還不知道今晚要熬到幾點。
手機響了兩聲,徐安瀾解鎖,全是發小楊以恒。
【楊以恒:兄弟,我定了輛車,怕被我家老爺子打斷,我說是給你的哈!】
【楊以恒:別穿幫了啊。】
楊以恒玩車,當年他們在加州他玩太大,一度被家里斷了卡。
徐安瀾無語:又甩鍋給我?
【楊以恒:咱倆什麼關系?】
【徐安瀾:沒關系。】
楊以恒發了個跪地的表,求:我愿意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就不能給我藏一下車?
【徐安瀾:閉。】
楊以恒知道這事了:改天車鑰匙和車子給你,謝了謝了,真無疑。
徐安瀾直搖頭:滾!
剛看兩頁資料,手機又響了,以為還是楊以恒,正要罵兩句,竟然是老張。
跟時嶼在會所撞上那晚,老張就主加了微信,他看的眼神也古怪的。
【老張:這兩天怎麼不常來打包了?哪兒不和胃口?我改。】
他過分熱,徐安瀾莫名,回:都好。
老張秒回:既然都好,生日不如考慮下我們田園山莊?
附帶一個笑呵呵的表。
【徐安瀾:你怎麼知道的?】
老張怕馬屁:你徐公主的生日誰能不知道?
時某人就不知道啊,想。
【老張:考慮下唄,88折酒水全包。】
【徐安瀾:行啊,那我要90年的羅曼尼康帝。】
老張發來一串嘆號。
手機終于安靜了,徐安瀾繼續看資料,偏偏老張像是跟杠上了,他發來跪地求饒的表,又說:你找時嶼,他不差錢!別說10萬塊的酒,就是10萬金的他也能拍下來給你。
【徐安瀾:酒水全包的又不是他。】
對話框又是一瞬的安靜,墻頭草的老張:悄悄告訴你,時嶼是會所幕后老板之一。
【徐安瀾:……】
這真是徐安瀾沒想到的。
忽然腦門一個激靈,如果是這樣,時嶼是不是早就知道的心飯盒全是從田園山莊打包的?
那豈不就是個傻子?!
徐安瀾:!!!
還以為是把時嶼當傻子,沒想到是他把當傻子了?
徐安瀾有點想拉黑老張。
不自知的老張:你生日時嶼送你點啥?是不是好事將近?
他提到時嶼,徐安瀾就明白了,他今天這一出明里暗里在打探跟時嶼的事。
【徐安瀾:非誠勿擾。】
然后,把他拉黑。
老張看著明晃晃的嘆號,轉去小群:徐公主生日,賭不賭?
發小們罵他:還賭?你那輛限量版Centenario都押上了,你倒是公布下進度?我們看時嶼跟徐安瀾就好的。
【老張:賭時嶼給不給徐公主過生日?!】
沒人跟風,也沒人理他。
老張惆悵啊,時嶼什麼都不肯說,連徐公主都不怎麼來會所了,他還怎麼打聽幕押注?
翌日中午,時嶼參加校友聚會。說是校友,不過一桌人,大部分都是一個圈里的,畢業后都沒有斷了聯系。唯獨莊佳慧回了新西蘭,跟他們難得見一次。
莊佳慧是他們中唯一一個孩,被眾人調侃了一,看向始終沒有出聲的時嶼。他安安靜靜坐在眾人中間,哪怕他沒有說話,在眼里也依然是最搶眼的那一個。
借著敬酒,過去,“學長,聽說你對M·A·G興趣?”
有人會看眼,讓出座位,莊佳慧激的一眼,順勢坐下。
時嶼拿起酒杯跟了:“嗯。”
客氣有禮,也是疏離的。
莊佳慧眼神一黯,轉瞬又是笑靨如花,“那不巧,我前兩天正式加楊以航的團隊。”刻意停頓,等時嶼看過來,才繼續說,“這一次我們是對手了。”
時嶼舉杯,輕輕一,“榮幸之至。”
他抿了口酒,酒杯被他擱在桌上,又認真聽旁人說話。
的話像是激不起他任何波瀾,就像他對,從來都是客客氣氣,平平淡淡。
莊佳慧心有不甘:“學長,我回國才知道你訂婚了。”
時嶼向來有風度,別人說話他從不無視,那雙眸子看著人時,認認真真。
“我朋友正好認識你未婚妻。”反而被看得不自在,避開了些,“徐律師在加州很有名,J·D學位的高材生。”
Juris Doctor被認為是國含金量最高的三大職業學位之一,它對學生的要求十分苛刻,國幾乎所有知名的律師、法都是J·D畢業。
時嶼有些意外,他只知道徐安瀾學法律,并不知道是J·D畢業,也很難想象會拿到被稱為是最地獄專業的學位證書。
怎麼……
莊佳慧說完便一直打量著他,順利捕捉到他神細微的變化,心里有了底,也不再多說。
時嶼聚完餐回公司,汪助理跟他一同進辦公室。
“徐小姐中午就來了。”他說。
時嶼開門,一眼就瞧見在他沙發上打瞌睡的徐安瀾。
“睡了多久?”他擰眉問后的助理。
汪助理為難:“快一個小時。”
時嶼放慢步子到會客沙發,他低頭看著沉睡的孩。在角落,胳膊靠著扶手被在腦門下。
安安靜靜的徐安瀾并不多見,罕見的清靜。
時嶼下外套,他彎腰,兩個人一下靠得極近,近到能看到臉上細細的管。他記得嘰嘰喳喳過,說皮薄,不就會蹭破。
他也不知道怎麼的,忽然想起這個。
“徐律師在加州很有名,J·D學位的高材生。”
莊佳慧的話冷不丁蹦出來,時嶼深深看了徐安瀾一眼,將外套披在上。
除了吵鬧、粘人,他其實并不了解。
時嶼目在臉上停頓稍許,便挪開。
也沒必要去了解,徐爺爺要回來,等生日之后,他打算跟談談,不管是否能聽懂。
徐安瀾睡眠淺,幾乎是時嶼一靠過來,就醒了。然后,就覺到那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
與他的目一樣強勢的是他的呼吸,不近,卻也不遠,輕輕淺淺灑在臉頰,的,渾不自在。
要不是怕尷尬,差點就睜開眼睛。
“時總。”汪助理的聲音傳來。
打消了徐安瀾此刻假裝轉醒的打算。
“陳書的事我想跟您解釋。”因著徐安瀾,汪助理低了聲音。
但依舊清清楚楚傳的耳朵。
大概就是陳書因為家里兒子的事想申請調崗,無法再隨著時嶼出差各地飛。又怕調崗是私人原因反被辭退,糾結不敢說,反倒是心神不寧在總裁辦下發的文件上蓋錯了章。
“時總,文件是我審的,不怪陳書。”汪助理替陳書開。
徐安瀾沒想到會上這樣的場面,索一裝到底。
兩人對話,時嶼作為老板,意外的并沒有發怒,更不曾指責。
最后,聽到時嶼的聲音,“我知道了,這個月你們兩個的績效全額取消,另外,通知王書接替陳書工作。”
他賞罰分明,也同意了陳書的調崗。
徐安瀾被迫聽完整場對話,結合這段時間的觀察,不得不承認,楊以恒提供的報的確是有那麼點問題。
走了歪路。
時嶼多驕傲啊,從不屑勉強人,如果不愿意跟他的婚約,就該在一開始告訴他,而不是跟他故意唱反調,故意做出惹人厭煩的模樣來挑戰他的底線,指著由他提出解除婚約。
也許他們應該開誠布公談一談,談清楚所有問題。
徐安瀾后悔了,好像前面大半個月全都做了白工。
真正的跳梁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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