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大舅子1
周武帝易了容,一張俊無儔的臉孔此時顯得平凡無奇,只一雙漆黑深邃的星眸十分出彩,上穿著一件做工緻的湖藍儒衫,腰間掛著一枚羊脂玉佩,手裡拿著一把白玉骨扇,儼然一富家公子的做派。
經過幾天調養,他的雖說比不上以前健壯,但看著也不那麼單薄了。
他此時正負手站在門邊,聆聽院外人尖利的吵嚷聲。
“這小桃紅是你的屬下?如此牙尖利,行事彪悍,真看不出是一名暗衛。”周武帝挑眉。
“看不出纔好,若看得出,臣也不用在京中混了,你的早八百年就被沈家父搜走燒灰了。”閆俊偉一邊洗臉一邊含含糊糊的回答。
周武帝笑笑,院外的吵嚷聲已經持續了半個時辰還沒有消停的趨勢,反而越演越烈。人在後院的戰鬥力果然都是驚人的。
這座宅子造價不菲,佔地不小,是齊國公原配夫人的嫁妝,夫人病逝後這宅子就了齊國公嫡子齊東磊的產業。齊東磊原是三皇子也就是當今聖上的伴讀,時便與三皇子朝夕相,本應該前途大好,卻沒想十二歲那年在宮中與其他伴讀鬧了糾紛,纏鬥中被打折了右手,回家後又因醫治不得法,右手便廢了,自此被三皇子厭棄,逐出了宮廷,世子頭銜也被奪了去,冠在了他庶弟的頭上。齊東磊不住打擊,從一名翩翩年墮落了京中有名的紈絝子弟,整日尋花問柳,不務正業。齊國公在妾室和庶子的挑唆下越發看他不順眼,將他打發到了這所宅院裡獨自過活。
如今的齊國公府早已了那妾室和庶子的天下,那妾室還記得時的齊東磊是如何驚才絕豔,文武雙全的一號人,如果他哪一天想通了振作起來,憑著他和聖上以前的,腆著臉去聖上那兒求一求,想要東山再起也不是難事。因著這份擔憂,那妾室整日的尋些容貌豔麗又頗有手段的子往這宅子裡送,務必要勾的齊東磊五迷三道,越□才行。
這小桃紅就是那妾室特特送來的,不但長相豔麗,材妖嬈,勾人的手段更是一套一套的,一來就得了齊東磊的全部歡心,了這宅子裡的一霸,其他人要想見上齊東磊一面非得同手三百回合,吵的齊東磊實在忍不住,出面調停才行。
擁有一個是豔福,擁有兩個是齊人之福,擁有一羣那就是災難。這宅子裡整天吵吵嚷嚷,烏煙瘴氣,幾乎快了京中一景,不知多人在暗看齊東磊的笑話。正因爲這宅子太出名了,沈家派來搜尋周武帝的侍衛竟連門也不敲,聽見裡面爭風吃醋的吵嚷聲便繞道走了。
打死他們,他們也沒有想到,廢人齊東磊竟會是大名鼎鼎的暗衛統領閆俊偉,而小桃紅也不是什麼風月子,竟是一名武藝高強的暗衛。‘閆’乃歷代暗衛統領賜的姓,每一代暗衛統領都有兩個份,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且明面上的份還不會很低。上至文公大臣,下至販夫走卒,他們的份使他們的結範圍相當廣闊,一是爲了職務之便,二也正應了那句話——大於市,所謂的右手被廢,皇上厭棄都是迷衆人視線的障眼法而已。
院外的吵嚷已近尾聲,以小桃紅的大獲全勝而告終,隨即,一羣人嚶嚶哭泣的聲音響起,在小桃紅的冷嘲熱諷下漸漸消去。
周武帝勾脣,興味開口,“桑榆也是這樣,面上裝得張牙舞爪,裡……”他搖了搖頭,輕笑起來,漆黑的眸子裡滿是懷。
皇上的相思病又犯了!閆俊偉角了,坐到梳妝檯前塗脂抹。打開一堆瓶瓶罐罐,他在自己臉上慢慢搗鼓,古銅的變了蒼白,眼下和腮側打上了重重的影,看上去十分頹廢,濃黑的眉早被剃半截,畫上挑的劍眉就顯得極爲英氣,畫下趴的八字眉就顯得十足猥瑣。
此時閆俊偉正在畫趴趴的八字眉,待所有工序完,他清亮的眼眸變得渾濁不堪,犀利的眼神被輕挑浪所代替,直的腰背有氣無力的耷拉著,再套上一件大了兩號的衫,壯實的材立馬顯得消瘦,十足一副被酒財氣掏空了子的紈絝樣。
這還是周武帝第一次看見他變,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名猥瑣男子同他印象中的閆俊偉聯繫起來。細細看了一會兒,他嘆道,“只不過在臉上塗塗抹抹罷了,明明還是那副五,但看起來就是兩個不同的人,真是神奇。桑榆也是這樣,脂不施的樣子既明又可,畫上濃妝就變得肆意又張揚,呵~”
他搖頭低笑,臉上的表溫的不可思議。
平襟的褶皺,閆俊偉戲謔開口,“皇上,你有沒有發現,你這幾天每說三句話,必有一句話涉及德妃娘娘?”
“是麼?”周武帝斜睨他一眼,沉聲問道,“你佈置好了沒有?朕什麼時候能回宮?”
“這句話還是與德妃娘娘有關。”閆俊偉勾脣一笑,見皇上冷眼睨來,連忙補充道,“這兩天就差不多了,走吧,臣帶你去外面看看況。”
兩人信步來到京城最熱鬧的街道,進了一間裝飾頗爲奢華的酒樓。酒樓的掌櫃看見閆俊偉,連忙諂一笑,親自從櫃檯後迎出來,“哎喲齊爺,您來了,樓上請!小二,去倒茶,要好茶!”
“不是真正的好茶,爺可不喝啊!”閆俊偉一副的表,衝著小二高聲道,然後在掌櫃的帶領下走進一間雅座。那掌櫃關好門,諂的笑容立即收了起來,一張圓乎乎的臉龐竟帶上了幾分戾氣,對二人叩首道,“屬下見過主子,見過統領。”
“起來吧。”周武帝頷首。
“人在四周守著。”閆俊偉低聲道,末了掏出一錠白銀扔進那掌櫃手裡。
掌櫃利落的接住,點頭應諾,出了雅座,將白銀故意在手裡掂弄掂弄,臉上哪裡還有戾氣?活一副財迷心竅的模樣。只能說,變臉這門功夫是選暗衛的首要條件。
店小二很快就泡了一壺六安瓜片進來,淡淡的茶香在空氣中飄。
“嚐嚐,用千佛山普渡寺裡帶回的水沖泡的六安瓜片,口絕佳。”閆俊偉給周武帝滿上一杯,白的霧氣瀰漫。
周武帝拿起茶杯細細嗅聞,末了輕呷一口,搖頭道,“水是好水,茶是好茶,只是這沖泡的技藝實在欠奉,不如……”
“不如德妃娘娘萬分之一。”閆俊偉自接口。
“說的不錯。”周武帝淡淡一笑。
閆俊偉扶額,心中暗忖:皇上不是栽了,是沒治了!
“沈家最近有什麼靜?”周武帝垂眸,溫的表換了肅殺。
“他們家靜不小,沈忠良大肆收買員,裡通外敵,謀奪軍權這些你已經知道了,他最近對幾個兒子管教的特別嚴格,尤其是沈熙言,聽他們府上的探子回報,彷彿已經開始學習帝王權了。”
周武帝挑眉,修長的指尖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他這是在培養太子?嗤~癡人說夢!”語氣裡的殺意有如實質。
“你要再不醒過來,沈家未必是癡人說夢。沈忠良負責這一屆的秋闈,許多舉子已經投效到他門下,他最近替沈熙言謀了個副都史的職位,負責主持明年的春闈。”閆俊偉轉手裡的茶杯,低聲說道。
“好算計,”周武帝勾脣讚許,只語氣怎麼聽怎麼瘮人,“籠絡住這些舉子和貢士,將他們安排到不起眼卻又握有實權的位置上去,過個三五年,這滿朝員十之七八都將是沈忠良的門生,哪裡還有什麼天子門生?”
他碎了手裡的茶杯,慢條斯理的拂掉掌心的末,語氣淡淡的開口,“待朕滅了沈家,這一屆的秋闈便作廢,來年再開。心中只知沈太師而不知有朕,這樣的員朕如何敢用?”
閆俊偉放下茶杯笑道,“也不是個個舉子都如此功利,裡面有幾個好的,可以一用。”
“來日把名單給朕,明年重開秋闈之時若他們能高中,朕便一用。”周武帝邊說邊朝窗戶走去,俯往下查看。
樓下的街道上,兩名錦華服的青年正在對持,一名孤一人,長相朗,材高大;一名材瘦弱,氣質溫文,後帶了七八個家丁。
“喲,是沈熙言和你的大舅子!”閆俊偉跟到窗邊,玩味的開口。
“大舅子?孟炎洲?”周武帝沉,立即舉手道,“隨朕下去看看。”
一說起大舅子就想起德妃娘娘的哥哥,這代的也太迅速太自覺了!閆俊偉咋舌,跟著周武帝往樓下走,潛伏在四周的暗衛立即跟上。
街道上,沈熙言正出一臂,攔住孟炎洲的去路,冷聲道,“撞了人就想走?”他左眼角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雖然沒有影響視力,可疤痕令他的眼皮有些耷拉扭曲,嚴重影響到了容貌,好端端的俊秀公子,如今看來竟帶著幾分邪佞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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