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想起歷史老師說的, 要多參加活才能消除分的話。
五四晚會這種政治很正確的學校活,是很容易加學分的。如果九班的節目能拿獎,那麼維護季讓的劉堯一定會想辦法利用這次機會幫他消分。
戚映眼著邊的年,發全部攻勢:“可是我想看。”
季讓面無表:“沒得商量。”
小姑娘見他一臉堅決, 繃著的側臉都顯得堅,知道這事兒是真沒商量,委委屈屈地垂下腦袋,悶聲說:“那好吧。”
要是有耳朵和尾的話,現在肯定蔫噠噠地垂下來了。
看得人怪心疼的。
不行!季讓暗自咬牙,千萬不能心!萬一哪天心來又想看比基尼走秀,那他怎麼辦?
好在小姑娘只失了一小會兒就恢復過來了, 在公站等車的時候出手機給他看,聲問:“你周六能不能陪我去參加這個活呀?”
季讓掃了兩眼,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一張敬老院的照片, 標題是:“走進孤獨老人的心“公益活。
他哪是耐煩做公益活的人,還是這種絮絮叨叨慢慢騰騰能把人煩死的老年人。
可剛剛才拒絕了小姑娘走秀的要求,現在要是再拒絕,他怕哭。
只能應了:“好。”
戚映開心地笑起來, 跟他代:“要提前給爺爺們準備一點小禮哦。”
季讓耐著子:“知道了。”
公車到站,笑得特別乖:“我走啦, 明天見。”
看著歡快的笑容和背影, 季讓突然覺得, 如果他做這些事能讓真正開心的話,原則或許也沒那麼重要。
第二天到校, 早自習的時候,歷史老師果然把古琴給戚映拿來了。
看琴的木質和上面的雕刻,以及琴弦的亮度,就知道這琴價值不菲。
二班學生大多都沒見過古琴,都好奇地跑來圍觀,非讓戚映給他們表演一段。架不住這麼多人請求,戚映紅著小臉把琴放在和岳梨的課桌之間,端正坐在椅子上,了一段小調。
古琴和古箏的音不一樣,古箏多顯得清亮活潑,也適合演奏朗朗上口的流行樂,比如非常著名的《滄海一聲笑》。
但古琴音就較為渾厚,風格古樸,更適合演奏意境高雅的古曲,比如流傳下來的中國十大名曲,其高山流水春白雪之意,大多都是用古琴來演奏的。
現在人大多聽到的都是古箏,戚映手指住七弦,錚錚琴音一出,那種厚重源遠的覺一下就出來了。
戚映的曲是當年琴師自己寫的一段小調。
琴師背井離鄉來到京城,本想在朝中大施抱負,可朝后卻發現紙薄,爾虞我詐,和他琴聲中的玉宇一清相去甚遠。他一怒之下辭,先是待在青樓給風塵子了一段時間的琴,后來又住到寺廟中去,每日聆聽佛音,常伴青燈。
將軍去廟中請他府做客,順便教戚映琴時,恰好遇到琴師在佛像面前創作這首超凡世心懷蒼生的小曲。
琴師敬佩將軍仁義,沒有拒絕他的要求,也不于教一個連位份都沒有的小妾琴。教會戚映指法琴譜后,第一首傳授的曲子就是這首。
戚映琴的時候,二班安靜得掉針都能聽見。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生怕打破了這一幕好的畫面。
直到戚映一曲完,不好意思地說:“好久沒彈了,有兩個音彈錯了。”
岳梨激得跺腳:“沒關系!反正我們也沒聽出來!”
二班同學們醒過神來,不知道是誰懵懵懂懂說了句:“就聽了段音樂,怎麼覺我立地佛了啊。”
大家笑作一團,只有趙都南站在自己座位上,藏在袖中的手拳,指甲都差點掐斷了。
明明才是主角!為什麼大家的注意力卻在一個當背景的人上?!
上課鈴響了,大家各回座位,戚映用盒子把古琴裝起來,小心翼翼地靠墻放好。岳梨激得滿臉通紅,一直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下課的時候才湊過來低嗓音興地說:“映映!我給你設計了一個非常驚艷的出場!我們申請一個威亞,讓你從空中飛下來怎麼樣?到時候你穿一白的紗在空中飛,肯定比小龍還仙!”
戚映笑著搖頭:“不要啦,威亞不安全,學校肯定不會同意的。而且梁山伯和祝英臺才是主角,我們不能喧賓奪主。”
岳梨想了想也是,把威亞劃掉,又說:“什麼主不主角的,你在臺上,祝英臺就是臺詞再多大家肯定也都看你,大家又不瞎。”
岳梨以總導演的份給服化組下達了命令:威亞不行,但白的紗一定要有!就按照劉亦菲小龍那個造型來!
服化組的組長也是戚映的值,想當年在校花投票的時候還暗給戚映投過票,當即保證絕對完任務!
周五的時候,岳梨的劇本就徹底搞定了。給每個需要參加演出的同學都打印了一份,趙都南起先還半信半疑,直到看了劇本才確定,岳梨確實沒有公報私仇,祝英臺的戲份和臺詞是最多的。
可是這臺詞是怎麼回事?
“梁兄,我不能和你在一起。與別無關,與家世無關,只因為,你不是共青團員!”
趙都南氣得鼻子都歪了,拿著劇本氣勢洶洶去找岳梨:“你什麼意思?故意搞我是嗎?!”
岳梨懶洋洋撇了一眼:“五四晚會,當然要點題。你以為真讓你上去演劇啊?當然是要打破傳統,宣揚特社會主義思想,當一只有中國夢的蝴蝶啦!”
陳夢潔看著劇本連連點頭:“很不錯很不錯,對得起你看的那幾百部小說。這劇和臺詞我給滿分!”
其他同學也紛紛附和:“對對對,這麼沙雕的臺詞,我已經預料到晚會當天是我們的主場了!”
“而且真的很符合政治正確啊!哈哈哈哈,聽說五班的白雪公主被刷下來了,我們這個肯定能過的!”
趙都南快氣死了。
演個屁的祝英臺!分明就是個丑角!還不如三班的詩歌朗誦!搞得都想罷演了。陳夢潔看出的不滿,好說歹說勸了一天,好歹是主角呀,雖然臺詞搞笑了點,但服裝好看,劇也很吸引人啊!除了你還有誰能出演祝英臺呢!
趙都南這才不不愿地接了。
周六就要開始第一次排練。
戚映跟總導演請假:“我明天要去敬老院做公益,不能來參加了。”
岳梨大手一揮:“沒關系,你不用參加排練也沒事,等我們排好了你再看著劇加BGM就行。”
于是第二天戚映就開開心心跟著季讓前往敬老院了。
提前幾天就已經在網上登錄報了名,轉了幾趟公車到達敬老院門口時,大門上已經拉了關孤獨老人的橫幅,門口正在做志愿者登記。
季讓還沒到,站在臺階上乖乖等著。
今天氣溫二十多度,晴朗,穿了條背帶牛仔,上半的白T恤簡單寬松,出半只兔耳朵。
長發扎在腦后,前掛了架小小的索尼相機,背著白的雙肩包,看上去清純乖巧,像枝頭含苞待放的海棠。
登記的志愿者們早就注意到了,有個穿著一名牌戴著名表的年輕男人登完自己的名字,走到邊,笑容溫和問:“小妹妹,你也是志愿者嗎?”
戚映聞到他上某種濃郁的男士香水味道,不痕跡地往旁邊站了站,禮貌地“嗯“了一聲。
男人笑了笑,朝出戴著幾百萬名表的手:“我也是。我們認識一下吧,我聽說一會兒要分組照顧老人,我們可以一組。我馮蕭,你什麼名字?”
后那幾個跟著他來的年輕人都在笑:“媽的,假模假樣來做慈善就算了,居然還泡起了妹。”
“那小姑娘看上去還沒年吧!臥槽禽啊。”
“三年賺死刑不虧,這妹子太純了。”
一群人猥瑣地笑起來。
戚映沒去握那只手,雙手拉著書包帶,禮貌地拒絕:“我有組隊的朋友,他很快就來了。”
“都八點半了。”馮蕭看了下手表,“你這位朋友遲到了。”
戚映不喜歡他語氣里的譏諷,加重語氣說:“他馬上就到了!”
話剛落,一陣刺耳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帶起一路灰塵落葉,然后一個急剎停在了路邊。
穿黑T恤牛仔的年從山地托車上跳下來,取下頭盔,晃了晃腦袋,黑發糟糟的,但難掩滿不羈的帥氣。
他從后箱里拿出兩個袋子,然后大步朝戚映走來。看見邊的馮蕭,皺了下眉,但只是漠然地掃了一眼,就把目放在戚映上。
小寶貝今天可真乖。
季讓單手拎著袋子,一只手幫把被風吹起來的一縷碎發捋下去,“走吧。”
小姑娘仰著小臉看他,眼眸晶亮,乖乖嗯了一聲。
完全被忽視的馮蕭臉漆黑。
戚映和季讓拿出份證做了登記就進去了,馮蕭跟他那群朋友走在后面,沉著臉盯著前面那對人影。
他旁邊有個瘦的男人用手肘撞了下他,低聲說:“別來啊,那男生不是什麼善茬。”
馮蕭聽出他語氣里的警告:“你認識?”
瘦男努了下:“季家的小爺,聽說過沒?”
馮蕭臉一變:“是他?”
他那幾個朋友緩和氣氛地安:“算了算了,你喜歡這類型的小姑娘還不好找啊,下次哥們給你介紹。”
馮蕭笑笑,但季家小爺這幾個字多是把他剛才的齷齪心思嚇散了,總算收回了目。
園布置得非常喜慶。
掛著紅燈籠,還有彩帶和橫幅,像過年一樣。
季讓果然準備了小禮。
某高級品牌的糕點,一塊小蛋糕上百塊那種。
但老人們哪認識這些品牌,都樂呵呵地說,好久沒吃面包了,多謝小伙子。季讓也不解釋,面淡淡把糕點分發給老人。
戚映站在旁邊,端著相機給他照相,還說:“笑一下呀。”
季讓就配合著沖著鏡頭笑。
老人們一邊吃著季讓帶來的糕點一邊跟他們聊天,季讓煩死這些家長里短了,但是戚映好有耐心,哪怕是問到的父母,也只是笑一下,用一句“過世了“輕輕揭過。
怎麼那麼乖。
季讓也就耐著子坐下來了。
老人問到他時,也會象征地回答幾句。
聊完天又去陪著老人們出去散步。園栽了很多杏樹,有個老爺爺饞想吃酸杏子,讓戚映去找找看有沒有掃帚之類的,拿來捅果子。
季讓一臉不耐煩:“哪那麼麻煩。”
他兩三下爬上樹,摘了一堆杏子,起T恤下擺用服兜著。
老大爺中氣十足地夸他:“這小伙子手不錯!像猴兒!”
季讓:“?”
戚映笑得不行,拿著相機拍他爬樹的畫面。中午在園陪老人們一起吃了午飯,下午還有園組織的活,比如蒙著眼睛福,還有背著老人搶氣球。
其實敬老院的老人,上多多會有些味道。
戚映覺得讓季讓來敬老院已經不容易了,那些會和老人有接的活,他應該不會參加。
沒打算強迫他,但到他們這組時,季讓面無表往老爺爺面前一蹲,淡聲說:“上來。”
然后背著老人滿場跑,差點把老爺爺的腰閃了。
倒是馮蕭他們那邊,遠遠站著看,生怕染上味兒。
最后果然是戚映這組得了第一,還拿到了獎勵:一口蒸鍋和一套餐。
活結束的時候,院長專門讓季讓和戚映站到前面來牽橫幅。年眉眼又野又冷,初見都覺得怕,現在卻都喜歡他。
季讓和戚映一左一右,站在最前排,牽著那條寫著“祝賀走進孤獨老人心公益活圓滿結束“的橫幅。
攝影師在前邊半蹲著喊:“三二一,笑一個!”
戚映彎著眼睛笑起來,總是淡著臉的年也配合地勾起了角。
活結束,老人們和院長一直把他們送到了門口,還熱地說:“下次再來呀!”
戚映抱著那口蒸鍋,禮貌又開心地點頭:“院長再見,爺爺再見。”
鍋比腦袋還大。
季讓嫌麻煩:“你抱著這口鍋怎麼坐我后座?送給那些阿姨得了。”
戚映抱著鍋,噘著反駁:“不行,不能送給別人!”
季讓無奈:“不就一口鍋嗎?改天送你一個。”
搖頭,大眼睛又亮,聲說:“不一樣,這個是你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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