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以爲自己看錯了。

但他能百步穿楊，城門再高厚，他也不至於看錯一張人臉。

更何況是謝燕來的臉。

那張臉誰見過能忘記？

城門上年長眸微挑，喊了聲：“三哥。”

謝燕芳驚訝散去，對他點點頭。

“謝燕來。”杜七喝道，“快開城門！”

聽到這句話，城門上的年角彎了彎，他抱臂俯：“杜七，你這是，命令我嗎？”

杜七臉瞬時一沉，他是不是在命令謝燕來且不說，但謝燕來這是在故意挑釁。

謝燕來此時守的是天子的城門，能命令他的只有天子。

這是在罵杜七忤逆猖狂，也是在質問謝燕芳呢。

這混賬！杜七握住手中的弓弩，以爲他不敢一箭穿他嗎？

奉天子之令守城門又如何？你依舊是謝家子！

謝燕芳拍了拍杜七：“他什麼脾氣你還不知道嗎？跟他鬥氣，能氣死你。”說罷擡頭看城門上，也不提進城，只問，“燕來，城中可安好？”

謝燕來點點頭嗯了聲：“已經安好了。”

謝燕芳道：“那就好。”說罷調轉馬頭。

杜七雖然不悅，但跟隨公子轉。

城門牆上傳來謝燕來的喊聲：“哎，三哥——”

謝燕芳在馬上回頭。

“你進來吧。”城門上的年說，“宮裡也想知道城外的事。”

他說了這句話對邊的將擡擡手。

杜七就看到那個將一句不多說，轉親自下來開城門了。

這小子，怎麼看起來，已經是首領了？

城外一夜，天翻地覆，城一夜，看來也不一般啊。

......

......

城門徐徐打開，謝燕芳下馬和杜七走過去，隨意掃了眼，看到這邊衛都很陌生，陌生不是說面容，他們也不會記得每個守門衛長什麼樣，陌生的是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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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不是原有的衛守門衛。

謝燕來也從城門上走下來，年晃晃悠悠，姿態還跟以前一樣。

他的服和臉很乾淨，不像謝燕芳等人這般滿，但原本就銳利的年，此時宛如刀劍淬礪，閃耀著芒。

而且那個原本在城門上阻止他們的將，跟在謝燕來後，神態恭敬。

“陛下如何？”謝燕芳收起審視，問。

謝燕來倒也沒說無可奉告，暢快答：“陛下已經知道太子遇難，也知道三皇子作。”

謝燕芳看了眼前方，濛濛晨中，城門一片狼藉，已經開始清理了，兵馬差役們在滅火搬運首。

“太子妃——”他說。

“三哥，你進宮去見陛下。”謝燕來打斷他，“將事說給陛下聽。”

謝燕芳想就像開城門一樣，他也很輕鬆隨意的說讓進宮。

“不過。”謝燕來指了指謝燕芳，“兵你要留下，太傅有令，除了兵，不得攜帶兵在城中奔走。”

“好。”謝燕芳點點頭，沒有毫遲疑，將弓弩刀劍都給了旁邊的兵士。

杜七雖然不太願，但也沒有說什麼，將兵出去。

就算沒有兵，危難時刻他也能護住公子。

謝燕來又說：“我陪你一起去吧，皇城門那邊不太好進。”說罷轉頭對將說，“我去趟皇城。”

那將點頭：“燕來你去吧，這裡有我呢。”

都已經喊上名字了，宛如很的舊友同伴，杜七看了眼那將，那壯碩的將極其敏銳，立刻回視，眼神銳利兇狠。

杜七收回視線。

謝燕芳重新上馬，謝燕來也接過一旁兵士牽來的馬匹，兄弟兩人一前一後，再加上杜七向前疾馳。

一路走來曾經繁華的街道狼藉不堪，不屋宅還在燃燒，地上斑斑跡，不斷的有首被收整，不過，街上人不，除了兵士差役們清理滅火，還有很多員在巡查。

幾乎是每條街都有一位員帶隊。

看到員們，民衆也漸漸多起來，從家裡，躲藏的地方跑出來，對著員們哭，跟著員們不肯離開。

員們逐一安。

所以雖然街上看起來駭人，氛圍倒是沒那麼慌。

朝堂已經起來了，果然是安好了，謝燕芳收回視線向前疾馳。

接近皇城兵馬更多，幾乎是立如林，這邊也清理乾淨了，沒有首燃燒混，只地上偶爾能看到殘留的跡。

看到三人過來，兵衛示意報份，謝燕來舉了舉牌令，又說了聲“謝燕來。”

那些兵衛就讓開了，沒有查問另外兩人。

這當然不是因爲他們認得謝燕芳，而是因爲相信謝燕來。

謝燕芳再次看了眼謝燕來，這大概是自從這個弟弟進家門後，他看他最多的時候吧。

謝燕來察覺他的視線，回頭看。

謝燕芳對他笑了笑，沒有問爲什麼，雖然從城門一見，就有很多疑問，他只道：“燕來這次令人刮目相看。”

謝燕來也笑了笑，不多說，也不迴避，眼一揚，只道：“這皇城，昨夜，是我守的。”

一句話足矣詢問一切，一句話也足矣概括一切。

守皇城？真的假的？杜七皺眉，這皇城可不是一人能守住的。

謝燕來是驍勇，但他在宮門衛中，因爲份以及謝家的刻意安排，只是一個普通人，哪裡到他一呼百應。

就算宮門衛中有很多太子的人，但三皇子奪城，第一件就是除掉這些人。

說實話，謝燕來能活著，他都有些意外。

謝家子弟，那也是要最先除掉的。

謝燕芳沒有毫的質疑，讚歎：“燕來厲害，果然如你自己所說，你可以做更重要的事。”

當初拒絕跟樑家聯姻他說的理由是，他很厲害，可以爲家裡做更重要的事，謝燕來笑了笑，沒有接這個話題，只道：“走吧。”

靠著令牌和謝燕來的名字，暢通無阻進了皇城，直接來到宮。

“三公子來了！”

進了宮，謝燕芳總算有悉了，因爲有很多人認識他喊著他的名字，神激，雖然這些人他都不認得。

這個太監都快落淚了，不過，並沒有帶他去見陛下。

“陛下歇息了，太醫吩咐不能打擾。”

“那就待陛下醒來再說。”謝燕芳忙道。

他要說的也不是什麼喜事，陛下必然要刺激。

那接下來——

謝燕來在一旁道：“三哥先去見太傅吧，太子那邊的事也是朝中大事，你與他詳細說。”

太傅？這是第二次提太傅這個稱呼了，謝燕芳當然知道太傅，但太傅也相當於不存在，楊氏在，太傅就是個附庸。

太子不在了，楊氏不在了，太傅可以發號指令了？

謝燕芳問：“廖大人已經來了？”

謝燕來看著他，一笑，說：“不是廖大人，是，鄧大人。”

鄧？太傅換人了？不過也不奇怪，經此一，陛下必然要更換很多人，謝燕芳點頭說聲好，又問：“是哪個鄧大人？”

朝中高重臣他都知曉，知道他們的秉脾氣，待會兒見了能應對自如。

謝燕來一笑：“鄧弈，鄧大人。”

鄧弈？謝燕芳神稍微驚訝，這個名字，他自然聽過，而且就在不久前，但，這個人並不是什麼重臣高。

那個靠著送禮一路爬上來的小吏，竟然，了太傅？

殿前一陣安靜，但下一刻安靜被打破了，有雜的腳步聲從傳來。

“小殿下，小殿下您別跑。”太監們急急地喊聲也隨之傳來。

小殿下！

謝燕芳忙向前看去。

他城後，謝燕來沒有主說，他也一直沒提小殿下，宮說齊公公帶著小殿下去楚家，他想著要麼齊公公順利到了楚家，那麼事態不到徹底安穩，齊公公不會冒然出來，他待會兒會直接去那邊尋，要麼，齊公公沒能順利到楚家——那就要再仔細的斟酌。

沒想到，小殿下已經回到皇宮了。

他忍不住向前邁一步，看到殿跑出一個孩。

孩穿著裡，頭髮散落，懷裡還抱著一個竹筒，小小的臉蒼白，一雙眼滿是驚恐，但儘管如此，也是一個雕玉琢的漂亮孩子。

長的，更像謝家人。

“阿羽。”他喊。

孩站住腳，看著面前的人。

這是他第一次見皇長孫，沒想到是在這種境況下，人生，就是這麼無常，謝燕芳輕聲說：“阿羽，我是，謝燕芳。”

蕭羽看著他，忽道：“舅舅。”

喊完人便衝過來。

謝燕芳忙手，準備將他抱起來，但那孩衝過來，越過他，撲到了另一人的懷裡。

謝燕芳轉過頭。

“舅舅。”蕭羽抱著那年，毫不在意他冰涼的鎧甲刺手。

舅舅啊，謝燕芳看著這一幕，這一晚，城也翻天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