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揣著疑用完飯,正想私下問問葉云亭可是出了什麼事,卻先被李歧住了:“母親,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看著他的神,老王妃約意識到了什麼,攥了帕子,隨二人去了書房,倚秋和季廉則留在外面守著。
“母親可聽說外頭的流言?”進了書房,李歧開門見山。
他所說的流言,自然是指外邊現在都在傳他是先太子腹子之事。
老王妃神有一瞬間的不自然,聲音冷靜,手指卻用力攥帕子:“我常居府中禮佛,并不清楚。你既說是流言,自然便當不得真。”
李歧嘆息一聲,將那張畫像拿出來:“焦作此前去了一趟上京,意外尋到一名老宮,那老宮說,曾親眼看著先太子妃的嬤嬤,在東宮走水前抱著一名嬰兒逃出了東宮。那嬤嬤逃的方向,正是永安王府。”
“父親與先太子是忘年,母親也與先太子妃好吧?”
“你想問什麼?”老王妃臉上盡褪,微微抖。
“那個孩子是我麼?”李歧微微彎著腰,握住的雙手,緩緩道:“母親,我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王妃避開他的眼睛,想要將手出來,卻無論如何不出來。只能閉上眼,不去看李歧懇求的神,淚水卻從眼角劃下:“我在你父親面前發過毒誓,決不能將此事告訴任何人。”
還清楚地記得丈夫臨死那一日,死死抓著的手,立下毒誓,往后余生要死守這個,絕不能一一毫。否則他們夫妻二人前不能同死,死后亦不能同。
兩人親幾十年,恩了半輩子,這是丈夫對說過的最重的話,甚至以死后不能同為誓,如何敢違背誓言?只能死死守著心中的,不敢向任何人吐分毫。
可這孩子實在太聰明了,本瞞不住他。
不需要回答,只看的態度。李歧便知道,這都是真的。
他松開了手,不再迫滿臉淚水的母親,啞聲道:“母親便是不說,我也猜到了。”他退后一步,眼眶微紅:“如今天時地利人和已齊,起義軍已經近上京,我整頓兵馬之后,便會以‘匡扶皇室正統’之名出兵。”
老王妃怔然看著他,張口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眼神掙扎,良久,終究是妥協一般道:“罷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待死后,我再去跟你父親請罪。”
到底沒能將這個帶到地下去。
“所有的事。”李歧聲音喑啞:“我想知道當年所有的事。”
……
三人對坐了許久,老王妃沉默著,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些陳年舊事被埋在心底太久,再挖出來,鼻端都充斥著陳舊腐臭的味道。垂著眼,終是選擇從東宮走水那一日開始說。
“你父親比太子年長十余歲,太子的武藝也是他所授。兩人亦師亦友,走得極近。我也因此與先太子妃識。我比你父親小好幾歲,婚后一直遲遲沒能有孕,結果就是那麼巧,那一年我與太子妃先后有了孕,中間只差一月。”
如今想來,這一切或許都是天意。
太子的送回上京之時,太子太傅趙名泉借著吊唁之名,暗中告訴他們太子之死與二皇子有關。太子妃聰慧,當即便意識到二皇子能對太子手,必定也容不下有孕的自己,是以悄悄聯系了老永安王,演了一場戲,引二皇子手。
裝作驚難產,實則將順利生產的孩子換了一個死胎,而二皇子果然如所料,趁著難產之時了手。一場大火燒死了當時所有的知人,也抹去了所有的痕跡。而順利產下的孩子,則被嬤嬤趁夜送到了永安王府去。
老永安王悄悄將孩子藏了起來,本是準備暗中將人送走。可那個節骨眼太過打眼,最后思來想去,決定等妻子分娩后,將這孩子與自己的孩子當做雙胎。
兩個孩子最多也就只差一月,等滿月時抱出來見人,應該也不會被發覺異樣。
可惜天意弄人,在大夫來給檢查時,卻說腹中胎兒恐怕難以活。那時已經臨近生產,驟然得知這個消息,只覺得晴天霹靂。
而老永安王那時卻與商量,既然腹中孩子難以活,總要想辦法保住另一個。
于是掙扎了兩日,選擇了喝藥早產。
產下來的是個型的男嬰,果然已經沒了氣。而另一個孩子,不過就早出生了不到十日,完全不會人生疑。接生的穩婆年事已高又過老永安王大恩,更不會泄。是以此事辦的十分順利,并無引起任何注意。但為了穩妥起見,他們還是故意對外放出風聲,說雙胎又夭折是不吉,草草將生下的孩子收殮焚化了。
這些年來為了不引起懷疑,更是連牌位都未曾立過。
“郝嬤嬤將你送到王府來后便選擇了自戕。你的襁褓中只留了一枚玉佩。但這些年來你父親怕你的份被發現,所以那枚玉佩一直被我藏著。”
老王妃了眼睛:“你既已經知道了,我也沒必要再藏著了。”扶著桌面起,準備去尋玉佩。
李歧連忙起將扶住,頭滾片刻,還是繼續問道:“我還有一個疑,父親當年為何要母親立誓,絕不將我的世吐半分?”
老永安王出事時,他在北疆未能及時趕回。是以就并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本他并不覺得奇怪,可如今越聽卻越覺得父親的要求奇怪。既然當初從東宮天換日是父親與太子妃聯手所為,母親也都知曉,為何父親卻會在臨死前著母親立誓?
早不立晚不立,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我、我不知道。”老王妃被他問得愣住,蹙眉努力回憶了一番后,出奇怪的表:“當時你父親舊傷發作,很快就不行了。消息傳到宮里之后,陛下也前來探……”
“陛下?”
“是,就是宗皇帝。”
老王妃似乎想到什麼,眼睛瞪得越來越大,表甚至算得上驚恐:“當時你父親已經不行了,十分強地著我發毒誓。我只能按照他的話發了誓,之后他又說想喝我燉的甜湯。我匆忙去做了端來,卻發現陛下也在屋里。”
之后的丈夫喝了甜湯,便闔了眼,再沒醒來。
當時太過傷心,于是忽略了許多東西。如今被李歧提醒了,才恍然憶起當時的疑——被著立誓時,約注意到屏風后有一片明黃的角。
那片角,與后來出現的宗皇帝所傳的龍袍,一模一樣。
那疑當時只在心中一閃而過,因為巨大的悲傷,并沒有深想。可如今憶起來,卻出驚慌的神,手指死死抓著李歧的胳膊,似溺水之人抓著一浮木:“你父親的原本被調養的很好,他是忽然舊疾發作病倒的!”
大睜著眼睛,張合想說什麼卻說不出,面上全是惶然。
第123章 沖喜第123天 起義軍
葉云亭花了不功夫, 才哄著滿面惶然的老王妃回院子里休息。
待從老王妃院子里出來,就瞧見李歧等著前頭的亭子里,背著手, 角繃直。暗沉的天將他的側影剪了濃墨揮就的水墨畫,葉云亭遠遠瞧去,只覺得他周環繞著極盛的戾氣, 仿佛要與濃重影融為一,人心驚跳。
院子里的丫鬟仆從, 都遠遠從另一頭繞路,不敢打亭子前經過,生怕驚擾了他。
“王爺接下來打算如何做?”葉云亭快步走到他側,將他攥拳的手包裹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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