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卿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愣了愣,又遲疑地問道:“可不可以告訴我天宮里有什麼?”
“天宮啊……”余五神似陷回憶:“按照族里一代代傳下來的記載,天宮有無數金銀珠寶和鮫綃,也有數不清的機關,最中心的地方……是大祭司的安息之地。”
“大祭司……是余嶠嗎?”安長卿又問:“他死了?”
余五看了他一眼,搖搖頭:“當時造的空墓而已,我們從未去看過。”
安長卿還想問什麼,余五止住了他的話頭,指了指外面暗下來的天道:“時候不早了,先去吃飯吧。我知道你必定有許多問題要問,等吃完飯,我再說給你聽。”
他出個無奈的笑:“許多事都是口口相傳,我年紀大了,也記不大清,得好好想想。”
安長卿瞧著他不過四十出頭的面孔道:“你看起來不老。”
余五就笑,招呼其他人先去吃飯:“看人啊,不能看相貌……就像惡人往往長著一張菩薩面。而有的人老了,從臉上是看不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喏喏:說好跟著我,人呢?
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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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3 章
晚飯之后, 安長卿被余二姑姥姥留下來,方才知道知道了鮫人族的來歷。
大約不知道多年前,鮫人族還只是一群普通漁民, 他們世世代代生活在海邊, 靠著捕魚為生。有一日村子里的男人們照例出海捕魚,卻帶回來了一條奇怪的大魚。據先輩傳下來的描述:那大魚一暗金鱗片,額頭有角,眼珠如琉璃, 似是靈。但那時候村子缺食,這麼一條大魚,夠全村人吃上十天半月了。即便那大魚眼神似有乞求, 村民們仍然將大魚殺死, 每家每戶分了魚。
吃了魚的村民,不久之后就生了怪病, 許多人上開始長魚鱗,臉上、上、上……這些村民害怕被當做怪,也不敢去找大夫看病。就這麼一日一日地煎熬著, 漸漸便有撐不住的村民死了、瘋了……僥幸沒死的人, 都做了同一個夢,夢見了那條被所有村民分吃的大魚。
那大魚自稱是跳過龍門的龍魚,即將飛升。卻被村民意外殺死分吃。死而不甘, 怨氣與詛咒便融于之中, 所有吃下了大魚的村民,都逃不過它的詛咒。
“龍魚的存在是否可信已經不可考,但詛咒一說, 大約是真的。”一旁的余五補充道:“那些僥幸活下的村民,有的保持了人的模樣, 也有的人變了人魚尾的怪,只能從此生活在海上。有人偶然在海上看見人魚尾的村民,便將他們稱作鮫人。而維持了人形,仍然生活在村子里的村民們,自此改姓余,自稱鮫人族。”
僥幸活下來的鮫人族,整個搬遷到了更蔽的海邊去,以為只要誠心懺悔,在他們死后,詛咒便會終止。但年復一年過去,他們卻發現,那詛咒并沒有隨著時日減淡。第一批吃了魚的村民相貌不再變老,最長可以活到一百五十余歲,只有在他們將死之際,他們暫停衰老的面容才會飛快地變老衰敗,最后迅速死去。而他們生下來的男孩,上開始出現了各種奇異的紅紋……到了年之后,甚至能像子一樣孕……
種種異于常人的表現,居避世的鮫人族更加惶恐不安,他們只能更加小心謹慎地藏匿行蹤。但世上沒有不風的墻,容貌不老這樣的異事,本不可能徹底地藏住。上至尋求長生不老的皇帝,下至江湖士都在尋找鮫人族的蹤跡。鮫人族忽然了可居奇貨。只能如同過街老鼠一樣狼狽逃竄。
他們被追趕著,藏到了更深更遠的海上孤島去。從此再也不敢與外族人過多往來。但是島上貧瘠,他們想要維持生活,只能靠著捕魚織布,數月或者半年出一次海,冒險去與外族人易。
“可島上就這麼多人,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親戚。不與外族人往來之后,脈傳承就了難題。”余二道:“據說那時候鮫人族拋棄了世俗人倫,可以隨意結合。但如此不過兩三代,惡果便顯現了出來。”
島上開始出現了許多殘缺或者畸形的孩子,甚至還生出了帶著魚尾,如同野一般沒有理智十分兇猛的鮫人。族中有智者說,這或許才是龍魚真正的詛咒,若是繼續繁衍下去,他們的后代遲早會全變怪。他們于是又冒險離開了海島,上了岸姓埋名,艱難躲藏。也有一小部分選擇留在了島上,但卻不敢再延續脈,只在島上茍延殘著。
看著余二似乎又蒼老許多的面孔,安長卿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沒有想到鮫人族的先輩們竟然還有這麼一段黑暗的過往。所謂長生不老,不過是表象罷了。難怪余七會說寧愿不要。
而看余二的老態,顯然已經步了最后的時,安長卿的眼神不自覺帶上了一沉重。
余二倒是很釋然的模樣,在他手背上輕拍一下,緩緩道:“這是先人造的孽,我們后人只能著,人早晚都有一死,你要學會看開些。”
安長卿低低“嗯”了一聲,又問道:“那大祭司是怎麼回事?”
余二道:“大祭司的事,老三老五知道的更多些,他們說給你聽吧。”
說完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撐著膝蓋慢吞吞地起:“我累啦,先去歇了。”
等離開之后,余五才繼續給他講道:“大祭司是孤島上最后一個活人。按照留下來的記載看,他應該是兩個鮫人.配生下的孩子。”
發現了罔顧人倫結合的惡果之后,留守孤島的村民們便不再繁衍脈。但是他們尚有理智,那些生下來就是鮫人、只剩下野本能的孩子長大后,卻會發.配。它們大約已經不能稱作是人,習幾乎變得與魚一般,也不認得人,唯一的本能便是每年.配的季節,會在島上產卵。而余嶠,便是兩個鮫人.配后生下來的。
他與其他卵不同,破卵而出時便是人形,但因為他沒有魚尾,便被鮫人拋棄了。島上的鮫人族族人偶然遇見,便收養了他。
余嶠自小便十分聰慧過人,而且無師自通了許多東西。在他長到十八歲那年,島上最后一個鮫人族也死了,他便離開了孤島,想去岸上尋找其他的族人。
“他是不是那次遇見了淮述安?”安長卿傾上前問道。
雨澤先王淮述安的手札中記道:他出海時遇見了自稱遇到海難的余嶠,便好心將他捎帶回了雍州。如果就是這一次他們相遇,那時間便能對上了。
“他出海之后,到底發生了什麼?與雨澤、西蜣還有大鄴之間又有什麼糾葛?”
“大祭司那個時代,我們并未經歷。只聽爺爺輩的人說,大祭司一心想要為鮫人族謀一個安穩的生活,所以參與了‘八柱國之’。”
先前便說過,鮫人族世代捕魚織布,后來他們吃下龍魚,被詛咒的同時,也有了一些異于常人的能力。比如鮫人族織出來的布,十分輕薄堅韌,制甲甚至能刀槍不,水火不侵,世人謂之“鮫綃”。再比如鮫人族擅造海船,所造之船堅不可摧,便是最厲害的工匠,按著鮫人族所繪的圖紙,也造不出一樣的大船……除了造大船,他們還用出的技藝,在“八柱國之”時,為余嶠制作了許多聞所未聞的機關武。
“八柱國之”的詳細記載史書上幾乎沒有,涉及時只寥寥數筆寫了前朝皇帝昏庸無能,八大柱國于國都商定大事,推翻了前朝,建立了新朝,尊蕭厲為帝。安長卿從不知道,這中間余嶠與鮫人族竟然出了這麼大的力。
“那后來……”
“后來蕭厲食言了,他背叛了大祭司。”
余五瞇起眼回憶著時聽過事:“鮫人族從前是沒有大祭司的,余嶠是第一個。他一力庇護族人,那大約是鮫人族最平靜安寧的一段日子。他還說一定會解除脈詛咒,結束族人東躲西藏的日子。”
所以他參與了“八柱國之”。只是這中間,他與蕭厲相識,兩人互相傾心。蕭厲是天生的帝才,其余幾位大柱國都聽令于他,蕭家又是前朝貴族,于公于私來說,余嶠都支持他登基稱帝,即便討伐前朝的戰役之中,是他出力最多,功勞最大。
而蕭厲原本承諾,登基之后與他并肩稱帝,還會給給僅存的鮫人族一個安寧的生活。但他登基之后,卻并沒有踐行諾言——為了安前朝孤,穩定朝堂局勢,他娶了前朝公主為后。
余嶠雖失,卻并未因私耽誤鮫人族的大事,他只去尋蕭厲,他抹除鮫人族所有記載,還鮫人族一個太平日子。
但這件事不知道如何走了風聲,鮫人族的事再次被提起,余嶠數年未曾變化的容貌也被多次提起,鮫人族“長生不老”的被曝出,再次了世人眼中吃一口便能得道仙的“靈丹妙藥”。
余嶠不再對蕭厲抱有期待,帶著幸存的族人倉惶逃走,躲避追殺。
“這中間,淮述安與薛常扮演了什麼角?”安長卿又問。
余五贊賞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嘲諷地笑道:“鮫人族之事,只有余嶠親近的三人知道,蕭厲是一個,剩下兩個,便是淮述安與薛常。事走風聲,多半是他們中的一個,亦或者……是他們三個泄出去的。”
安長卿背脊一陣發涼,人背叛,族人被追殺,連最要好的朋友也信不過。他幾乎不敢想余嶠當時是什麼樣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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