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輕歌輕笑一聲，但沒想到一語讖，多年后的雪夜，自家的Omega們在外面堆雪人，幾個高級跟兩個頂級圍在爐火前，酒勁上頭開始互揭傷疤，什麼“我截然一，要什麼Omega？”“世間最沒用的就是，浪費時間。”又或者“這個無趣荒唐的世界，我們何不推翻重來，再建秩序。”氣氛中的尷尬都能令火焰窒息，幾位大佬們同時捂住臉，愧地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不多時包間門大開，肆輕歌跟孫開寧同時轉，許漾半扶半抱著宋開出來。

孫開寧急忙上前，非必要時刻他是不會其他Omega的，從小長大的宋開也不行，于是扭頭給肆輕歌使眼。

肆輕歌不耽誤，面對面將宋開抱住，對方得像面條，本站不住，青年呼出的熱氣噴在脖頸，帶靈魂深的一次次戰栗，肆輕歌如今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麼，當心門閉為常態，任何一點兒改變都足以引得他草木皆兵，可懷里的人香香，恍如一腳踩進了天堂，本以為數月不見“荒誕”的總會消退，卻在擁住人的這一刻，反噬倍。

“宋開？”肆輕歌輕聲，語氣中有他自己察覺不到的溫：“哪里難？我送你回家。”

“唔……”宋開從口袋里掏出車鑰匙，“好，輕歌……”

肆輕歌差點兒跪在地上，從來沒有人能把他的名字念得這麼……這麼……啊！

李邵也推門出來，他先前的趾高氣昂全然不見，冷冷地看了眼肆輕歌跟宋開，“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新星你說了算？”許漾反相譏，“你父親也不過一個打工的，所占份我記得都不足百分之三，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

孫開寧自然幫忙：“就是，再回頭就讓你爹下臺。”他聽著是哄媳婦的口吻，但圈子里的都知道，只要事關許漾，孫什麼都做得出來。

李邵不敢招惹了，忐忑地匆匆離開。

對此肆輕歌倒是無所謂，他扶著宋開到地下停車庫，將人放在副駕駛座，仔細檢查好安全帶，跟在孫開寧的車后面，聽這人說宋開重新置辦了一個公寓，就在他們隔壁。

宋開睡得不舒坦，時不時哼哼兩聲，他微微張著，難得安靜乖巧，肆輕歌看了一眼就有些心跳加速，媽的，這要還能著張大臉說不喜歡，那他真的可以出家了。

肆輕歌輕咳兩聲，眼神沉了那麼幾秒鐘，然后倏然輕快起來。

車子駛過一個十字路口，肆輕歌有些心不在焉，可下一秒刺眼的白伴隨著急剎車的聲音，一輛貨車端端撞了上來，宋開原本昏昏沉沉，不知怎麼的一片清明，他睜開眼睛，看到車頭已經非常近駕駛座了，頓時臉大變：“肆輕歌！”

肆輕歌猛踩油門，同時張開信息素屏障，這點兒靜……然后肆輕歌臉上的神空白了一瞬，糟了！信息素使不出來！當初分開時宋開就提醒過他，后期還要去醫院復查，畢竟信息素這種東西沒有絕對之說，但肆輕歌完全沒放在心上。

肆輕歌明明一個字都沒說，但宋開卻瞬間看懂了，車尾被貨車狠狠一撞，肆輕歌猛打方向盤，在刺耳的剎車聲中，宋開解開安全帶撲了上去，一切發生的太快，肆輕歌被人抱住腦袋的時候還在想這是誰，而宋開的后腰狠狠撞在方向盤上，劇痛隨后襲來，他呼吸窒了一瞬，整個人往下砸的時候還有心想：我真賤。

跟大腦像是完全不控制，但凡他能爭口氣，就該讓肆輕歌撞得頭破流，但宋不，因為他忽然覺得這樣也好，肆輕歌前前后后欠了自己那麼多人，以后就算是結婚生子，想來也是忘不掉的，這就是他宋開，哪怕得不到，也要想盡辦法在對方心上留下痕跡。

Omega的人生不過短短幾十載，像他這種折騰的更加短命，所以，盡歡最重要。

強大的信息素屏障張開，車子原本是要再撞上綠化帶前的護欄，被生生攔住了，孫開寧不知何時從車上下來，他阻止撞擊后立刻朝這邊跑來，雪獅同時現，縱一躍到駕駛座旁，一爪子開了車門。

肆輕歌接住了宋開，他清楚覺到懷里的人無力了幾秒鐘，然后渾繃。

“宋開！”肆輕歌臉大變，他抱著宋開從車里出來，像一種懲罰，更像是譏諷，信息素在此刻恢復，他都不敢看宋開的臉，開他的領就要咬腺。

宋開卻忽然捂住了腺，隨著肆輕歌作一頓，四目相對。

“別鬧，聽話，我的信息素能讓你舒服點兒。”肆輕歌說著話，這才看到宋開額角破了，流的不快，但足夠刺眼。

宋開虛弱地勾，“你又覺得我是鬧了？是嗎？放心，死不了！”他忽然用力推開肆輕歌，整個人朝地上倒去，牽腰腹的傷，疼得臉上的冷汗“唰”就下來了，就這樣宋也不同凡響，他忍痛的同時甚至輕笑一聲，“你又不是我的Alpha，憑什麼標記我？走吧，等我……”宋開了口氣：“等我到了醫院自然有辦法。”

止痛針還是抑制劑，他都得了，宋開作到極致，他一邊希肆輕歌欠著自己人最好記一輩子，一邊又不屑于肆輕歌因為同或者愧疚對他好，而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因為想這麼做，喜歡這麼做罷了。

“沒……我沒覺得你鬧。”肆輕歌看到從宋開下蔓延出的暗紅，渾頓時涼了，整個人被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懼吞噬。

凜冬深夜，宋開歪打正著，終于最后一擊，將肆輕歌制濫造的心門弄得稀碎。

像是中都被野蠻地灌了冰渣子，肆輕歌忽然怕得不行，他發青，哆嗦地將宋開抱起來，他不知道到了哪兒，就聽得青年痛哼，“我的錯……”肆輕歌喃喃：“都是我的錯，你別生氣，別生氣……”他說話甚至有些神經質，本以為死里逃生的是宋開，誰知等孫開寧走近，發現可能需要急救的人是肆輕歌。

宋開也察覺到了肆輕歌的反常，有些怔愣：“你……”

“讓我標記！讓我標記！”肆輕歌面容扭曲，卻極力克制，語氣輕而充滿了哀求：“求你，會死的！”

宋開：“……”他雖然上被劃了幾個口子，但應該是死不了的。

跟著過來的許漾跟孫開寧對視一眼，肆輕歌似乎被刺激到了。

宋開原本想借機發作一通，誰知道肆輕歌比他嚇人，這麼一個晃神腺就被一抹覆蓋，跟著牙齒刺穿皮，強悍而濃郁的信息素瘋狂涌，宋開的神空白了一瞬，然后無意識抓住肆輕歌的胳膊，臉埋他的口。

“哎呦。”孫開寧下外套敞開，給兩人擋著寒風。

許漾則忽然掏出手機，宋的第一次暫時標記，太有紀念意義了！

高階Alpha的信息素能極大程度地緩解痛苦，宋開沒那麼疼了，當暫時標記形，他的心境頓時發生了微妙的改變，好像眼前這個曾經遙不可及的人……一下子手就能到。

想要跟他在一起，永永遠遠在一起……

秦聞原本打算洗漱睡覺了，接到電話瞬間睡意全無，跟遲寒坐車去了醫院。

宋開腦門撞開了一朵花，腰側一被銳利的東西拉開一道小口子，再就是胳膊，這些是外傷，而這種撞擊對一個Omega來說致命，一旦出就幾分鐘的事，誰知醫生一通檢查，發現宋開似乎有了自我恢復能力，再看了看他的腺，了然：被等級不低的Alpha標記了。

肆輕歌靠在墻壁上，低著頭看不清神，外套被他虛虛拿在手中，擺垂在地上。

遲寒一看肆輕歌這樣就知道點火儀式已經舉行完了。

肆輕歌指尖輕，他僵地活了兩下，思緒一下子飄至很遠，當年那個男人臨死前，他是找了一個會醫的人來的，可是糟蹋得太厲害，沒什麼用了，男人彌留之際看著他，眼神難得澄澈，說了句：“對不起。”當時肆輕歌的世界只余下呼嘯而來的悲涼風聲，Omega除了可憐，還很脆弱，他心想，有些東西終歸是要失去的，如果未曾擁有，就不存在這種煩惱了。